莫須有陪著阿寧日復一日的修煉,偶爾也能看到阿寧露出孩子般的笑,不施粉黛的臉色也沒那么蒼白了,莫須有倒是放心了不少,只不過這一年多的時間阿寧都不曾主動和其他人交流更別說像小時候那樣三天兩頭跑出去玩了。
莫須有最近發(fā)覺到阿寧越來越嗜睡,脾氣也越來越暴躁,房間的東西差不多被摔完了,又一次還被莫須有撞見阿寧用龍須軟鞭往自己脖子上纏緊,眼神呆滯著,莫須有大喊著解開了軟鞭,阿寧癱在地上無聲的留著淚,淚水像珠串斷了線一般,任莫須有怎樣擦都擦不干…不止莫須有著急的很,妖王和國舅還有一些侍官也急的不得了,外面本來就有些流言蜚語傳的整個妖界都沸沸揚揚的,再加上阿寧外出修習幾百年也是對外宣稱的閉關,妖族之人對這個未來的妖王了解不多,單單憑著些流言去了解阿寧,對阿寧很不利…
朝堂上,一個接一個的大臣都建議讓阿寧好好學習怎樣成為一個合格的儲君,更有甚者直接提議妖王續(xù)弦再娶…妖王氣的直接拂袖而去,留下吵作一團的大臣們。午后莫須有去大殿尋妖王,例行向妖王稟報阿寧近況,剛進大門就聽到書房那邊傳來摔東西的聲音,里面的宮人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外面的宮人不明情況往里走,立刻也被趕了出來,看著宮人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覷,都大眼瞪小眼說不出話來。
莫須有撓撓頭,躊躇了片刻,還是打算進去,正準備敲門就聽見里面有爭吵的聲音,隱約聽見阿寧名字,好奇心驅使著,莫須有屏了氣息,悄悄的走到屏風后邊,稍稍蹲下身子才聽清,是妖王和國舅…
“你不是說阿寧身體非常健康嗎?你當初怎么答應我的——!”妖王情緒非常激動,說到后面聲音都有點顫抖。
國舅的清冷的聲音響起來了,一如既往不帶任何情緒,“當年龍蛋出現(xiàn)裂紋,總歸也會是有些影響的,我也不知阿寧會以九尾狐之身從龍蛋出生?!?p> “嘭——!”里面?zhèn)鱽砻团淖雷拥穆曇?,桌子應聲而裂,妖王咬牙切齒的說,“我說的是現(xiàn)在——!不要給我扯那些有的沒得!阿寧什么狀況你看不出嗎?琉璃書院出事你以為我不知道?阿寧回來之后整個人都不對勁,我自己的女兒我不知道?琉璃書院能有什么讓她精神奔潰?她還是個孩子!”
國舅冷哼一聲,“你自己的女兒?當初把她送出去幾百年可沒見你心疼,現(xiàn)在不過是個抑郁癥罷了,隨便再找個女妖改了記憶頂上繼承位,把你的阿寧帶走好好治,兩全其美啊兄長?!?p> 冷靜下來的兩人都感覺到了屏風后面有人,國舅一抬手,屏風碎成了沫飄散在空中,莫須有蹲著身子抱著頭,國舅伸著手,只見莫須有四肢像是被挑斷了筋骨,軟綿綿的,整個人騰空起來飛到國舅面前,國舅掐著莫須有的脖子,冷冷的問道“你聽到了什么?”
“你們說公……公主…是抑郁癥…咳咳——什么…是…咳——抑郁…癥…”莫須有被掐的快翻白眼,國舅把莫須有摔在破碎的桌子邊,“又要心軟?你自己處理”國舅甩開妖王抓住他手腕的手,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簡單行了一個禮就轉身離開了。
缺氧很久的莫須有癱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冰涼的地板讓他清醒了不少,睜開眼看著正蹙著眉頭盯著自己的妖王,背后冷汗徐徐,這樣模樣的妖王太過陌生…又恐怖,不會又像喜怒無常的阿寧那樣,對自己起了殺心吧…莫須有坐起來向后退了一些,妖王卻伸過手把他扶起來坐在椅子上。
“莫須有,我知你是真心待阿寧,阿寧待你如友,你可愿幫阿寧治病?”妖王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認真的看著莫須有,儼然一副為了女兒愿意付出一切的好父親模樣。
“屬下愿意,做什么都愿意——”莫須有回答的不假思索,妖王輕輕拍了拍莫須有的肩膀,道,“好孩子,不需要你做什么,帶阿寧走,沒我命令…永不回皇城…”
“王…為何?是因為那‘抑郁癥’嗎?”莫須有瞪大了眼,難道傳言都是真的,妖王打算再娶,再生一個繼承人嗎…
“阿寧病了,需要出去調養(yǎng),我…我無能為力,只能托付與你了。”
“王”莫須有猶豫著,眼睛慌亂不安的滾動,喉頭滾動一下,才支支吾吾開了口,“您…是打算放棄公主嗎?”
“怎么可能——!我只有一個女兒,只要有救她的辦法,哪怕是等很久,我也會等,你只管放心的帶她出去就好,一定要給我?guī)Щ匾粋€健健康康的阿寧,其他東西,我什么都可以答應?!毖跽\懇的握住了莫須有的雙手,眼神里滿是迫切的希望莫須有點頭。
莫須有從妖王那里回來之后,看見阿寧坐在窗戶上,眼神空洞的盯著院子里開滿花的樹,任風把花瓣吹到自己的衣擺、頭發(fā),也一動不動的,像是一座莊嚴的石像,但是阿寧脖子上纏著的一圈厚厚的染了紅的紗布,生生把這副唯美的畫面打碎,莫須有心不由得一抽,小小的軀殼,里面到底藏了個受了多少傷痛的靈魂。莫須有深呼吸一口氣,慢慢呼出,調整好情緒,輕輕走到窗邊,看著阿寧清冷的側臉還有蒼白的嘴唇,“帝姬殿下…您整日悶在宮里,定是太過沉悶讓您不喜了,要不…要不您帶我出宮四處游歷可好?”
阿寧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依舊空洞著雙眼,看著那一樹花,“帝姬殿下…您這樣妖王和…國舅都很是擔心,您放心,出宮是妖王允了的,我們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去找小遠帶我們去荼鎮(zhèn)了。”
聽到“小遠”還有“荼鎮(zhèn)”,阿寧抿緊了嘴,眼神飄到了遠處的天空,這反應倒是鼓勵了莫須有,不求阿寧恢復的多快速,他可以等慢慢來都可以,就算是阿寧像前幾個月那樣喜怒無常出手傷到自己也無所謂,“帝姬殿下,您就當是幫我可好?前幾日醫(yī)官說我病了,興許活不了多久了,他說也許其他界有治愈之法…您就當救莫須有一命可好?”
“你自己離宮就好。”阿寧翻身下窗,扶著窗架好一會兒才站穩(wěn),阿寧心想,這傻子,騙人都不會,明明就是想為自己治病…可是自己又有什么病呢,只不過情難自抑罷了,阿寧就是個廢物,誰都護不住…不如放你走,走了更好…
“妖王說沒有殿下我進不了其他界的皇宮,王說神界皇室也許有治療的靈丹妙藥。”其實莫須有是想到只是午山和他說神界清凈淡然,人們活的平安喜樂,想著能讓阿寧清凈些。
阿寧走到了床邊,慢慢的躺上床,裹緊了被子,現(xiàn)在阿寧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放慢了幾倍一般,阿寧自己都覺得自己已經蒼老的像個老人,只想睡著,誰都別打擾。露在被子在的半個腦袋看了一眼站在窗邊看著自己像是要哭出來的男人…罷了罷了,我阿寧再是個廢人,也不能連累別人為自己勞心,出去也好,這地方呆一刻都很煎熬…
“三天后啟程…”
莫須有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著阿寧,阿寧輕輕點了點頭,翻過身去,開了一道隔音結界,沒耐心再聽到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