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訓(xùn)斥
“知道回來了？”凌家大宅子書房的書桌前，凌老爺子正盯著自己毛筆的筆尖，干凈利落的在紙上揮舞出一個“靜”字，語氣帶著一絲不悅和震懾力。
凌秦沐站在書桌的旁邊，慢悠悠的幫老爺子研磨，還不忘了抽空對著剛剛進(jìn)門就被爺爺訓(xùn)斥的凌秦莫使了好幾個眼色。
凌秦莫淡定的看了眼弟弟充滿擔(dān)憂的目光，輕輕關(guān)好書房門后，往前走了幾步，停在書桌前，目光沉靜如水的盯著凌老爺子，恭敬的喊了聲“爺爺！”
“還知道我是你爺爺呢？”凌老爺子依舊目不斜視的盯著自己筆尖在紙上飛舞，看似無意卻是有心的問“我聽說晨雪昨天過來看你了？又回F市去了？”
“嗯……她們醫(yī)院好像還有事吧！早上起來就趕回去了！”凌秦莫應(yīng)對老爺子的威嚴(yán)，依舊從容冷靜。
“哼！”凌老爺子頭也不抬的冷哼一聲，終于停筆抬眼略過鼻梁上的老花鏡朝凌秦莫看過去，目光似箭，冷著臉質(zhì)疑凌秦莫“好像？晨雪她是你的朋友嗎？連她為什么回去都不知道！”
“……”凌秦莫垂目，臉上沒有表情，只是靜靜看著爺爺寫的字。
“你在這邊打壓鄒文彥，幫你姑父和你爸是好事！但是……你的家，你的老婆還有你在那邊的公司你不要了嗎？”老爺子冷著臉收回視線，低頭繼續(xù)揮筆。
“那邊公司我隨時有遠(yuǎn)程會議，也請了個靠得住的經(jīng)理打理著的！”凌秦莫選擇性的回答了老爺子后面一個問題。
一直裝乖巧的凌秦沐立馬就暴露了本性，吊兒郎當(dāng)?shù)呢Q大拇指，滿是崇拜的夸凌秦莫“哥，不錯嘛！不要家里幫半點忙混得這么牛逼也就算了，還反過來幫家里！”說完，凌秦沐立馬被凌老爺子凌厲的眼神瞪得毛骨悚然，乖乖的噤聲，心里暗自想，這才是真正的一個眼色，就可以殺死一個人??！
老爺子瞪完凌秦沐以后，再次抬頭朝凌秦莫看去，這一次稍微細(xì)致一點的打量，老爺子才注意到瘦了一圈的臉，眼睛里的棱角忍不住被磨平了一些，語氣也好了一點“為什么回這邊來了，卻不怎么回家？”
因為他怕回來被爺爺罵，怕回來爸媽千方百計的支凌秦沐來套他的話！
凌秦莫在心里暗想之后，小幅度的勾起唇角淺笑，沒有張口回答。
“你也知道回來會挨罵是吧？”凌老爺子說著又有些來氣，盯著凌秦莫的眼神再次變得格外凌厲。
凌秦莫臉上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對老爺子的問題選擇了默認(rèn)態(tài)度。
老爺子覺得有些累了，頗為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毛筆，疲憊的坐到身后的椅子上，語氣稍微柔和了一點，“你說說你，我以前是怎么教你們兄弟兩的？可是現(xiàn)在呢？你們兩個的擔(dān)當(dāng)跑到哪去了？”
凌秦沐不滿地悄悄瞟了一眼還在氣頭上的老爺子，當(dāng)然是不敢再往槍口上撞，只敢在心里弱弱的辯駁“怎么又扯上我了？干我什么事？”
凌秦莫則是里面明白了老爺子所指，乖乖地垂眸聽著。
“秦沐自小性子就浮躁，做事也是三分鐘熱度，可小莫你不是呀！你既然決定了要娶晨雪，為什么婚后卻冷下來了？我們這個圈子……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再說，你婚禮上鬧那么大的事，我們能真的不知道？你姑姑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在你婚禮上發(fā)生的事，她還會把晨雪當(dāng)一家人嗎？你姑姑她就算是為了小舒和陽陽能在鄒文彥面前裝，那她會在晨雪的面前裝嗎？”
“……”
“我知道你有氣！但是，在你選擇要和晨雪在一起以前，你不就有這個準(zhǔn)備嗎？晨雪她是個孤兒，孤兒最害怕什么？她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你娶了她卻把她丟在一邊，任由你姑姑千方百計的去為難她，你這叫擔(dān)當(dāng)？誰沒有做錯事的時候？也許你們結(jié)婚的時候她可能傷了你的自尊心，讓你面子掛不住了！但是，起碼據(jù)我所知，晨雪她從婚后就沒再和鄒文彥糾葛不清了??！”
老爺子說得有些累了，喘了口氣才繼續(xù)說“我看你兩婚后，凡是有可能遇到鄒文彥，晨雪她基本都是能躲就躲的。就連這兩年過年，她都是找借口回孤兒院過的，等到你姑姑一家走了，才回來陪我和你爸媽！你姑姑從你們婚禮以后就不待見她，她來A市看你只要有多的時間，她都會回來看我們陪我們，就算不小心會撞上你姑姑在的時候，她也還是來了！她要是心里半點都沒你，她何苦在意我們這些長輩和家人的態(tài)度？你和秦沐要自己在外打拼，我一向都不反對！你為了證明自己跑到外地打拼的時候我也沒有過意見！可現(xiàn)在，你躲著你自己的選擇，算怎么回事？你既然選擇了晨雪，那你只知道去在意她心里裝著誰？她心里就會有你了？”
一番語重心長的教導(dǎo)下來，凌秦莫的神情還是沒有一絲變化，內(nèi)心卻早已翻云覆雨，變了一種心境。
他承認(rèn)，他是還在生氣，還在嫉妒。估計這個世上，沒有幾個男人可以忍受自己喜歡的女人，在婚禮上被她的前任公然搶婚還挑釁，然而她到最后還在護(hù)著那個男人，擔(dān)心那個男人，就連喝醉了，都還在擔(dān)心那個男人傷得重不重！
他爺爺說得對，他既然選擇了她，就應(yīng)該有心理準(zhǔn)備的。只是，在婚禮那天，他突然發(fā)覺，蘇晨雪和鄒文彥一起長大的那些日子，是他怎么也趕不上的。
那也是他第一次退縮，第一次有了逃避的想法。
凌秦莫突然抬頭，目光清冽的看向凌老爺子，若有所思的問“爺爺，人的心，也可以爭取嗎？假如，那顆心沒有一點屬于我位置，也可以嗎？”
凌老爺子恍惚間覺得，眼前的凌秦莫突然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就像當(dāng)年還不懂事的那個孩子一樣，在認(rèn)真的詢問著一個令他困惑的問題。他開始有些心疼自己的孫子，眉頭微不可見的簇了一下，擲地有聲的道：“當(dāng)然！硬擠你也能擠進(jìn)去的！”
欽佩的掌聲憑空響起，老爺子偏頭就看見凌秦沐呆若木雞的拍著掌，慢悠悠的吐出三個字來，“有、魄、力！”
“小莫，我已經(jīng)和你爸說過了，近段時間你去F市陪一陪晨雪吧！文彥那小子……雖然悄悄另攀了高枝但他暫時還翻不出什么花樣來！”老爺子別有深意的瞟了一眼凌秦莫，嘴角浮出一絲笑意，“晨雪是個好孩子，別錯過了！”
凌秦莫愣了一下，輕輕點頭，用剛才他進(jìn)書房的時候，凌秦沐看他的眼神看向凌秦沐，壞笑著說完“那爺爺，我先下樓去了！”便瀟灑離開了。
凌秦沐發(fā)覺勢頭不對，作勢要悄悄跟著哥哥走，身后卻回蕩起老爺子幽靈般的聲音，“秦沐，你站??！我有話和你說！”
凌秦沐的腳底頓時像被釘子訂住了似的，身體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張臉比苦瓜還苦。幽怨的盯著門的方向，眼睜睜的看著凌秦莫得意洋洋的關(guān)上了他逃生的希望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