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次回過神來,他回到了博物館內,眼前還是那座雕像。
腦袋有些眩暈,跟坐了過山車一樣。思維有點混亂,好一會兒才理清思緒。
那骸骨依然在那里,不聲不響。他回頭一望,武瘋子還在原來的位置,保持著望風的姿勢。頭頂月光皎潔,四周靜默無聲,縱然他的神魂經歷了遠古的大戰(zhàn),時間也只走過了一瞬。
一種荒誕的感覺蹦上心頭,他有些弄不清,自己是否身處在另一重幻境當中。
等等,剛才的是幻境嗎?為什么我覺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實?
而且,腦海中似乎還多了什么東西。那東西說不清,道不明,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正所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當他注視這個世界時,所有的事物都脫離了原本的形象,變成了無數抽象的光與影。
就像一個復雜的數學模型被拆分成了一個個符號,然后那些符號排列組合起來,以一種簡潔明了的姿態(tài),生動地演繹出了萬事萬物運轉的邏輯。
在這一瞬,明悟攀上了心頭,他的目光穿透了那一層蒙蔽凡人的幕布,恍惚間窺見了世界的“后臺”。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但那感覺玄之又玄,卻像一縷青煙,抓也抓不住,只能任由它越飄越高、越飄越遠……
明悟來得突然,去得也快。不一會兒,他就恢復正常,乃至有點兒木訥了,那是精神略微透支的跡象。
傳說之中,有一些奇妙的物品可以幫助靈魂穿越時空,由此受到啟發(fā)、突破極限。據說在仙道世界中,有修行者借助法寶出世玄想,達到參悟大道的目的,藉此羽化登仙。然而,可供考證的記載太過稀少,大部分人都把它當作異世界的都市傳說。
難道我就這么好運,馬上就要一飛沖天了?!
異星驚喜地活動手腳,卻失望地發(fā)現自己似乎并沒什么變化,本體也依舊在沉睡,甚至還在睡夢中朝他翻了個白眼。唯一的不同,就是手指上多了幾塊黑斑。喔,那是原本積在骸骨上的灰……
也許是我想多了?或者說,這是某個固定的觀光項目,誰摸一下那塊骨頭都能享受一場第一人稱、沉浸式體驗的超時空大電影?
他再次迅速地摸了那骨頭一把,除了更多的灰外,什么也沒發(fā)生。
他招手示意武瘋子過來,“摸一摸那個?!?p> “這是什么特別的傳統(tǒng)嗎?”武瘋子一臉奇怪,但還是照做了,“摸的時候心里想個愿望,能實現嗎?”
“我從不知道虛空巨獸還有這個功能,要不然我天天摸自己得了?!碑愋怯魫灥鼗卮?。然后他緊盯武瘋子的眼睛,問:“有看到,或感受到什么嗎?”
武瘋子閉上眼,裝模作樣地沉思一番,然后在異星期待的目光中,一臉高興地回答:
“沒有。”
“那你這么高興?”
“我看你一臉不高興的樣子,當然得替你感到高興嘍?!闭f完他還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異星強忍住把損友抽一頓的沖動,轉頭望著雕像,卻是陷入了沉思。
他在思考“幻境”之中,他所經歷的一切。
那些都是真實的歷史嗎?
虛空巨獸口中的“元老”究竟是誰?虛空之中還存在什么勢力嗎?他們在無盡世界到底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法老原來是打算妥協的嗎?而那個附身于他的存在,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且,還有一種荒唐的思緒在腦中久久不能散去:正是他改變了歷史,或者說讓歷史沿著“正確”的軌跡走了下去,是他在未來的舉動決定了過去!
數不清的研究證明了時間比預想的穩(wěn)固,世界線的收束讓改變過去成為癡心妄想。這想法是如此的離奇,以至于他以為自己是犯了魔怔。
然而。
“時間可不是一條線?!?p> 那個存在這樣說。
而ta帶給異星的感受十分奇妙,如同闊別重逢的友人、失而復得的珍寶、久到快被遺忘的夢境……
以及缺失了重要零件的機器,而他,便是其中最關鍵的齒輪——
忽地一陣心悸。他不再去想。心底有一股力量抗拒思考,把他推離,推向另一個方向。
他不知為什么,竟平白生出了幾分厭倦。下一刻,他又變回了平時那個懶懶散散的家伙。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了底座上的那幾行字,那首歌頌“十三王朝”之偉大的詩篇。不由生出了幾分滑稽。喂,你們的法老可是打算乖乖獻祭的!
比倫姆修斯知不知道曾經的真相呢?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這些文字有多少是掩蓋屈辱的一廂情愿呢?他們的犧牲,真的拯救了其他位面?
異星微微上揚的嘴角既代表著同情,也摻雜了幾絲譏諷。不過王朝的云煙已舊,三千世界也做了塵埃,過往之事,并不妨礙他走當下的路。
正當他要轉過身去——
“哈!哈!逮到你這個鬼鬼祟祟的家伙了!”
從雕像后面突然飄出來一只幽靈,它披著一件古老的亞麻斗篷。
“什么?!”異星大驚失色,他萬萬沒想到竟遭了埋伏!
武瘋子卻一臉好奇:“咦?這是一只器靈?”
一些古老而強大的物品會誕生獨立的意識,比如那本中二的“隱匿之書”。普通人遇見“器靈”的概率和中彩票差不多,但現在可不是高興的時候!
秘密潛入失敗了啊!異星很沮喪,同時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覺。武瘋子卻一臉輕松,小聲說:“莫慌,那東西陰氣重,我可以用純陽之力熔了它?!?p> 那幽靈是一只半透明的貓咪,卻相當通人性。它像小大人一樣抱住雙臂,得意地高聲叫道:
“我還在后面打盹,胡須就有了感應,起來一看果然抓到了小偷!嘿嘿,要怎么懲罰你們?究竟是變成小魚干呢,還是變成小魚干呢,還是變成小魚干呢?”
聽到對方只是把自己當成了小偷,而不是聯想到了其他什么,異星松了口氣。
他及時制止了自己對“幽靈貓該怎么吃魚干”這件事的吐槽,小心地回答:“喂,我們可不是什么小偷,而是比倫姆修斯的客人,他應該跟你說過吧?”
幽靈貓懊惱地“喵”了一聲,“好像也是,可惡,加餐沒有了。”
忽然它醒悟過來,“就算是客人,這么晚了在這里干嘛?你們一定是小偷,還要狡辯什么!”
它作勢要大叫,異星連忙說:“誤會,誤會!我們只是白天來太晚了,想趁晚上來參觀一下!”
“晚上大家都活了過來,你應該知道!”幽靈貓歪著腦袋。
異星面不改色地胡謅:“互動才有樂趣嘛!”
他繼續(xù)忽悠:“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大家都不見了,看到這里不是空的,就過來看看?!?p> “那是當然,他們都出去逛街了。”幽靈貓打了個哈欠,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異星不敢想象一群怪異“生物”在街上亂竄的景象,那畫面一定美到能招來糾察隊。他問:“那你為什么還在這兒?”
幽靈貓忽地一激靈,貓臉頓時變成呆萌的模樣。它絕不會說自己是睡過頭了,也沒有誰把它叫醒。
異星低聲吐槽:“看來你的‘貓緣’也不怎么樣嘛?!?p> 幽靈貓像是聽見了他的“誹謗”,毛都要豎起來。這時,異星早就拉著武瘋子溜之大吉!
內心:反正別人都不在,猜你短手短腿再加個斗篷也追不上!
身后傳來憤怒的貓叫,而他快樂得像某只粉色的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