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再次回到小漳河那個家時,已經(jīng)是天快要黑下來的時候。一路上,二姐一直被時間的鞭子抽打著,追趕著,催促著,如果在天黑之前不走到家,她就有可能會被山中的狼蟲虎豹所吃,或者會遭遇到某個壞人,膽小的二姐,即使是在她累得抬不起腳來的時候,她也咬著牙繼續(xù)前行,不敢有一絲怠慢,更不敢坐下來歇一下,因為她怕歇下來就再也起不來了。穿著一雙薄底布鞋的二姐,來的時候那雙鞋就已經(jīng)被一路上的小尖石劃破了,等到她下午回去時,那雙鞋的好幾個地方都已經(jīng)被劃穿了。山石堆積的路面,很快就讓她的腳板發(fā)痛,本來就抬不起來的腳,雖然有些麻木,但還是受不住尖石刺激帶來的疼痛。拖著又麻又痛的腳,她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移動著,仿佛一個被人拉扯著的小木偶。
小木偶的二姐越走越累,腳板的疼痛漸漸帶起小腿的漲痛,大腿的酸痛,到最后,整個下身又酸又痛又麻的二姐,就越來越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腿象不是自己的腿,整個下半身與上半身象是被割裂開來。托著上半身的下身,象一個小娃子背著一個大人,機械地往前移動,走一步就讓她叫一聲痛。
跨進門的那一刻,二姐兩眼放花,再次感到頭暈,將要倒下的時候,二姐強烈地控制著自己,并在堂屋里先坐了下來。
傻子從內(nèi)屋走了出來,沖著她嘿嘿嘿地傻笑,看得出他對二姐的回來,是感到特別的高興。并不喜歡甚至有些厭惡傻子的二姐,一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中午沒有吃飯,便只歇了一小會,就開始動手做起晚飯來。
二姐實在太累了,累得她只想好好睡一覺,連飯都不想做,但就算她自己不吃,也得做給這個傻子吃。如果傻子只是傻,不讓她討厭,她愿意侍候他,甚至愿意一直侍候下去。一想到傻子那些讓她恐懼討厭的地方,二姐就覺得她的侍候沒有一點意義,甚至是很不應(yīng)該。因此,二姐在這個晚飯的過程中,減少了一些必要的過程,只是給傻子隨便弄了一碗糊豆。
傻子顯然是餓急了,他捧起飯碗就只顧拼命地吃,完全忘掉身邊還有一個人就坐在那兒沒吃,只是看著他吃。看著傻子那個餓急了的樣子,狼吞虎咽的樣子,二姐是既有點心疼,又有點心恨,在二姐極其討厭的心里,此刻的傻子就不只是一個讓人感到可憐的人,還是一頭讓她恐懼害怕心驚膽戰(zhàn)的怪物。
傻子一口氣吃完了那碗糊豆,還一邊傻笑著,一邊朝著二姐打了一個飽嗝兒。二姐哄著他洗完了臉腳,叫傻哥回他自己房間睡覺去,傻子卻傻在那里半天不動,二姐強行將他推進自己的房間,然后自己洗了把臉,就上床睡了。
差不多走了一整天的路,二姐實在是太累了,她幾乎是在倒床的同時,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二姐睡過去不一會,就開始做夢。她夢見自己穿著一身紅嫁衣,還搭了一個紅紅的蓋頭,被人族擁著進了一間洞房,坐在了一張嶄新的床上,耳里聆聽著新房的動靜。沒一會的工夫,一個男人走進了洞房,斯斯文文地叫她一聲娘子,然后象是拿了一個什么東西,慢慢來到她的床邊,用一個長長的東西,輕輕地挑開了她的紅蓋頭。二姐害羞地低著頭,那新郎來到她的身邊,又叫了一聲娘子。二姐羞澀地抬起頭,看了那新郎一眼。那新郎長得白白凈凈,穿一身嶄新的新郎服,帶著微笑向她走過來。二姐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那新郎就在放倒她的時候,順嘴吹滅了床邊的一盞燈,但桌子上還亮著兩盞紅燭燈。那燈光隨風(fēng)搖晃著,滿屋里充滿了喜悅的陽光。二姐感到幸福的時候,那新郎就勢把她壓在身下,一張熱得有些發(fā)燙的嘴唇,緊緊地貼滿了她的小嘴,她激動而又有些害怕地接應(yīng)著,整個人象是墜入了一片云海,禁不住呻呤起來。
嘿嘿嘿嘿!一聲傻笑驚醒了二姐,也打破了二姐這個少女的青春美夢,并把二姐推入到一個讓她非常恐懼的魔界。二姐猛力一推壓在她身上的那個傻子,但卻沒有成功,身心疲憊的她,根本就不是那個幾乎長大成人的傻子的對象。氣憤異常的二姐,猛的挺起身子,將傻子推到了床下。二姐顧不得其它,趕緊穿上被傻子剝下一半的下衣,然后找到火柴,點亮身旁的那盞油燈。
傻子并不甘心,他想要重新爬上床來,還朝著二姐傻傻地笑,好象在告訴二姐,今晚她遲早逃不出他的手心。二姐看到那個被傻子撥開的房門,這才意識到昨晚因為太累,忘了加固那道門閂。
我不能讓你再跑了。傻子站在那里傻傻地說,他們都告訴我了,你就是我的媳婦!他們還要我把你先睡了,你就做我媳婦了!我要是再不把你睡了,你就會跑了。你要是跑了,我就沒媳婦了!沒媳婦了,就沒得人做飯我吃了,沒得人跟我洗衣服做鞋了!
畜生!二姐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傻子,說,今天我就跟你說個清楚明白!我絕對不會做你媳婦的!我只做你妹妹!你要把我當(dāng)妹妹,我就留在這個家,不把我妹妹,我明天就真的跑掉!
我不要你跑!傻子突然沖上床來,要再次壓倒二姐,二姐誓死不從,兩個人就開始在床上打斗。二姐本來就是個女娃子,又年紀(jì)比傻子小,身個比傻子小,哪里打得過此時此刻已經(jīng)獸性大發(fā)的傻子?不甘心就這樣被傻子毀了的二姐,也拿出了拼命的精神,繼續(xù)與傻子撕打。傻子此刻象不傻了,他使出全身的勁力,將二姐再次壓倒在身下,并開始撕扯二姐的下衣。二姐正是無可奈何時,突然摸到了身旁的那只剪子,二姐就眼露兇光,對著傻子說,你再要不下去,我就一剪子殺死你!
傻子雖然傻,卻知道伸手去奪二姐手上的那把剪子。二姐知道這把剪子就是她的救命武器,她顧不得后果,就順手刺了傻子一把,將傻子伸過來的那只手刺得流血了。
傻子被刺痛了,他一聲嗷叫,卻不罷休,他象一頭被激惱的野獸,高舉著帶血的手,再次向二姐沖來。
二姐準(zhǔn)備拼命時,傻子的叫聲喚醒了隔壁人家,一個大男人走進來,接著走進一個女人,現(xiàn)場讓他們一看就明白,那男人吼了傻子一句,那女人又開始罵傻子,并把二姐護在懷里。傻子知道沒希望了,這才極不情愿地走出那個房間。
隔壁男人和女人交代了幾句,也安慰了二姐幾句,就回屋睡覺去了。
二姐閂好了那道門,心里又氣又惱,她拿起那把剪子,恨不得一下子結(jié)果了自己,想想還是先忍了,看那畜生知不知道悔過。
二姐等來的不是那傻子的悔過,而是一場讓她怎么也想不到的禍亂。
第二天早晨,二姐還沒有起床,就聽見隔壁的人大呼小叫,二姐趕緊跑過去看,只見那男人被傻子用柴刀砍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
傻子還站在那里,兩眼放著綠光,沒人敢走近他。
一會過來七八個男人,將傻子團團圍住,然后有那大膽的男人,奪去了傻子手上的那把柴刀,跟著的人上去,七手八腳地將傻子先綁起來,然后關(guān)進一個黑屋里。
二姐萬萬沒有想到傻子還有如此野蠻的時候,她越想越怕,禁不住自言自語,這日子沒法過了,我也沒法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