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神將與神將之子本已黯然離場,可時光卻忽然把他們叫住了。
場中瞬間鴉雀無聲,李戎眉頭一皺,心道這小子又有什么幺蛾子?
三人停住腳步。
“我記得龍將軍還有事沒說啊,怎么就著急走了呢?”
得寸進尺!
何止三人這么想,就連剛剛還夸時光人才的眾人心中也不覺冒出這四個字。
“難道說龍將軍接下來要說的事有失公允,在丟了臉面后就不便再提了?還是說不能耍威風,那還不如早早離場?”
時光語不驚人死不休!這番說辭,當真是把神將的遮羞布徹底揭開。
眾人都是久居官場之人,從未見過說話如此直白的人。當眾撕破臉皮,對他一個“小小的”副將來說,有什么好處?
離浣姬憋了半天的火,此刻終于忍無可忍,便要直接動手。
龍音雷擋住她,冷冷道:“看你這意思,你知道我說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時光笑道:“不是刺殺神府之事?”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覺著,這無非是執(zhí)徐國奇襲狙擊他們忌憚已久的李戎而已。只要李戎沒出意外,中庭來的神將根本不關心這種事。
所有人都知道,龍音雷想說的第二件事是關于肖恒和羅修的。
可既然時光沒提肖恒羅修,那龍音雷便不妨順桿往上爬,也不提此事。他強行壓下怒氣,心道一會兒不管他說什么,都按一個干涉朝政的罪名,殺之而后快。
“哦?那你說,刺殺神府這種事我中庭當如何處理?”
“這我當然不知,但我有一些疑惑想問問貴公子?!睍r光也不等龍音雷回答便立即望向龍鳴圖。
“龍公子,你這種處心積慮耍威風,裝得渾然天成的人,為什么從中庭出發(fā)前會換一個貼身隨從呢?”
龍鳴圖瞳孔驟然一縮,很快又恢復自然。他緩緩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他的反應落在大部分人眼中,可人們依舊不知這事和刺殺神府有什么關系。
“大家可能不知道,今日下午龍公子進城時我恰巧出現(xiàn)在城門口,聽見他與貼身隨從的一番話,后來根據(jù)隨從的表現(xiàn),我敢確定,這個人確是龍公子新?lián)Q的隨從?!?p> 眾人面面相覷。
時光抽出自己那把黑劍,接著道:“任誰第一眼看到這柄質(zhì)地絕妙的劍,也不會認為它是木頭做的。大家可能不知道這劍從何而來,這劍,正是那日行刺神府之人所用的兇器,人手一柄!”
“我想再問龍公子,你又是從何得知此劍是木頭做的?”
眾人這才聽出些苗頭,他是在懷疑刺殺神府的,是龍鳴圖的人?
“我們不妨大膽猜測一下,那執(zhí)徐國的刺客想得到神府及周圍的布防,必是找一個熟悉神府上下的高級將領打探情況。若是直接對神府的人下手,恐怕很容易驚動神府,引起警覺。
所以最好便是從與李戎有來往的神將那尋找,神將他們?nèi)遣黄?,那同樣知曉神府的龍鳴圖便是很好的選擇。
因此,你貼身隨從身死,你又見過黑劍,這一切便都說得通了?!?p> 說得通,卻不是唯一的解釋;只是有很大的嫌疑,卻難以服眾。
眾人雖然能從龍鳴圖大汗淋漓的表現(xiàn)中看出些端倪,可只憑這些猜測推斷,便想扳倒一個神將之子,絕無可能。
“簡直可笑,我一個頂尖武者,看穿交過手的兵刃有什么稀奇的?!饼堷Q圖沉默好久,才咬著牙說道,再也沒有之前那股狠人話少的神氣模樣。
龍音雷也從短暫的恍惚中緩過神來,冷笑道:“你編故事的能力可一點也不遜色你的武功,單憑你一人之言,絕難服眾,那你便是污蔑神將之子,污蔑神將!”
是啊,龍鳴圖的回答完全可以解釋得過去。
但是時光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連自己的眼睛第一次見這柄劍都沒有看出來,他憑什么能看出來?
時光突然哈哈一笑,說道:“這是詐你的,這并不是把木頭劍,只是形狀和那些黑劍很相似而已。”
其實時光的這句話才是假的,只不過他早已將元氣送入劍身當中,別人便驗不出這劍的真假。而自己卻可以隨時改變,想讓它真它就真,想讓它假它就假。
時光笑笑,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說道:“貴公子的貼身隨從被我捉起來了,是與不是,一問便知。”
“夠了!”龍鳴圖低著頭大喊一聲,對著龍音雷便跪了下來:“爹,我當時也是被逼無奈,這才……這才透露了神府的消息給那群人……”
“你!”龍音雷怒其不爭道。這種事哪怕是真的也絕不可承認啊,一個隨從武將說的話,就算再言之鑿鑿,難道皇帝還不會自家偏袒一二嗎?可如今你自己都認了,誰還幫得了你?
李戎看看龍鳴圖,長嘆一口氣道:“大家都散去吧,今日我什么也不知道。龍兄,領賢侄歇息去吧?!?p> 龍音雷仿佛沒有聽到似的,心如磐石的他,此時竟然感覺有些眩暈。離浣姬則是心疼地看著龍鳴圖,接著又死死的盯著時光。
龍音雷一把抓過龍鳴圖的肩膀,帶著他向神府大門快速走去。
眾人也知曉,神將之間就算矛盾再大,也不會真正斗個你死我活,既然李戎都不想追究,自己等人又何必摻和這事。
神府后院如今只剩兩人,李戎指著時光搖頭道:“你他娘的,還是太沖動。窮寇莫追的道理你不懂嗎?萬一當時真的魚死網(wǎng)破,你還哪能站在這里與我說話?”
時光苦笑道:“我也是逼不得已啊。龍鳴圖這種人,一旦被當眾打擊,那罪魁禍首的我便是他的心魔了。為了兒子的前途,那龍音雷能放過我嗎?”
“這徹底得罪死了他們,你就安全了嗎?”
“反正無論如何他們都有殺我之心了。當眾拆穿他們,為避嫌,為防止余杭文武官員反撲,說不定他們反而不敢輕舉妄動。”
“萬一他不承認呢?”
“他這種人,一旦丟面子,心性立刻崩塌,你看他輸給我時上竄下跳的樣子,只要步步緊逼,很容易擊潰他的心里。而且只要讓眾人有所懷疑,他殺我,那就是欲蓋彌彰。多少也算我手中的一個把柄。”
李戎愣住半晌,才笑道:“你還真是藝高人膽大。對了,你真的抓了那名武將隨從?”
“哈哈哈,下午的時候,我看那人不爽,打暈了扔到西廂角落里,估計現(xiàn)在還昏迷不醒呢,誰讓他在城門口呵斥我和我朋友來著?!?p> 時光收起笑容,接著道:“我本就覺著這個隨從來的突兀,想著夜里打探一下兩個神將來這的具體謀劃,剛剛信口胡說,哪想歪打正著,那龍鳴圖如此不爭氣,真的招了。”
“有一個疑問,如果那個隨從真的知情,他不怕被龍鳴圖殺人滅口?”
“這就得問他和龍鳴圖了。不過無非就是他有隨時放出消息的手段;或者龍鳴圖有信心他不敢說出去;再或者他也是碰巧,暗中窺到龍鳴圖與刺客沖突,從而投其所好成為新隨從這些原因罷了。”
李戎聽到這,臉上的表情漸漸斂去,靜靜地打量著時光,問道:“你真的只有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