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對于自己身邊或是稍高于自己的人,總是要求苛刻。要求他們不能太強勢,不能得理不饒人,不能嫉惡如仇。
而對于自己離太遠(yuǎn)的人,時間久了,他們不會苛責(zé),反而會主動幫人家解釋種種行為的原因。
而崔央屬于第三種,他覺著自己比時光的身份地位本事都要高得多,他就會更加嚴(yán)格的要求時光。
兩個時辰過去,終于輪到崔央。他伸手遞過去一枚銅錢,沒問命途之事,而是莫名其妙地說了句:“人至察則無徒啊年輕人?!?p> 時光用折扇接過銅錢,手腕輕抖,折扇展開,銅錢消失不見。
“有道理,這也是成仙得道的人總是鳳毛麟角的原因吧?!?p> 崔央本是說了一句長者對后背的教導(dǎo)之言,頓時被時光一句話,變成了無法理解仙凡有別的妄語。
氣得崔央幾十年的修養(yǎng)差點付之東流,想跳起來打罵時光。
那少女聽出了話外音,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眼看爺爺?shù)拿孀訏觳蛔?,她連忙問道:“小先生,我們想問我二叔的前途?!?p> 說著遞上一張紙,上面寫著生辰八字。
“我看不見。”
兩人倒是忘了時光是個瞎子,少女剛想說話,被時光打斷道:“無妨?!?p> 崔央本在中庭做官,官居三品,如今歸田養(yǎng)老。大兒子在光明衛(wèi)中做一個小將領(lǐng),二兒子在閹茂中庭做官,仕途艱難,已有七年未曾動位置了。
這幾日時光把更多的注意放在城中的大人物身上,這些他自然知道。
“你二兒子的官是做到頭了,最多就在這個位置。”怕這老者的身份驚擾眾人,時光低聲說道。
“一派胡言!”崔央甩甩衣袖,火氣終于有些壓抑不住,慍聲道:“我兒雖然在朝中幾年未進(jìn)一步,可他還不到不惑之年,怎么可能......”
“你是來聽吉祥話的?”時光打斷道。
崔央一愣,隨機閉起眼深吸一口氣,這才想起來,今天之所以會來,是昨日見這個小先生真有本事。
思忖良久,崔央才再次開口:“天理也是人情,三十幾歲就止步于此,確實有些不合理?!彼欤安恢捎惺裁唇夥??”
“也并非絕對?!?p> “你快說,多少錢都不是問題。”
時光輕笑:“十日之內(nèi),你不要做任何不是你身份該做的事!”
“至于錢嘛。”時光用折扇點指前方幾人:“你,你,還有你......”
被指到的人嚇了一跳,慢慢走出人群,一人一臉疑惑道:“小先生,我們有什么不妥嗎?”
時光沒有看他,而是對崔央說道:“你若信我,就拿出一千兩銀子分給這幾人。他們都是為求財而來的窮苦之人,也都是因橫禍而破財?shù)?。?p> 遠(yuǎn)在人群中的數(shù)人,一句話就被點破身世,這種震撼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已經(jīng)有人用敬若神明般的眼神看向時光。
崔央還在想著什么叫不是他身份該做的事,隨即看看身后七八個人,點點頭道:“好?!?p> 說罷留下一句可到西唯主街崔府領(lǐng)錢,便轉(zhuǎn)身離開。
那少女眨巴眨巴眼,看著時光笑道:“小先生再會?!比缓蟾扪胱吡?。
被叫出來的七八人連忙沖著崔央鞠躬:“多謝老先生,多謝?!?p> 又轉(zhuǎn)過頭對時光千恩萬謝。
“諸位,明日還在此地,從早到晚不限人數(shù)。”兩個時辰后,時光算完一百人,朗聲道。
嘩!
后面看熱鬧的人群徹底沸騰起來,剛剛見有人被直接發(fā)錢,早已有人將時光歸為未卜先知的大仙了。那些沒排上隊的,更是痛心疾首,如今見明天還有機會,激動地叫出了聲。
“多謝小神仙,”所有人紛紛向時光鞠躬,更有夸張的,還給時光磕頭。
時光不理他們,轉(zhuǎn)身離去。
旁邊幾位算命先生對時光簡直是又恨又怕,一臉憤怒地看著時光,又不敢出聲。
本以為這樣兩天就完事了,這下好了,他還沒完沒了了。哪有給人算卦當(dāng)場就解決困難的,而且還不收錢,以后這名聲響徹?zé)o為城,其他人還活不活了?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時光若只是大賺兩天,讓他們有些損失,他們倒也不敢說什么。可這是把他們往死路上逼??!
那師徒二人還在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見時光走了,他們趕緊跑到這幾人旁邊。
“幾位,平日里我們的矛盾,今天就別說了,那個小子簡直就是要我們死啊?!笔菪∧凶右а赖馈?p> “就是,哪怕祖師爺那么大本事的人,也給我們留口湯喝啊,他算什么東西?”
四五人在這七嘴八舌的數(shù)著時光的一件件罪狀,破口大罵。
其實瘦小男子十分不想搬出那個可怕的祖師爺,但是如此下去,自己必然被逼得餓死,無奈之下也只好出此下策。
瘦小男子見時機已道,突然臉色一正,低聲道:“他這樣玩,不出幾日,名聲必然也會傳到那些大人物耳中,祖師爺?shù)牡匚槐囟ㄒ矔苡绊憽!?p> 一句話,幾人都鴉雀無聲。
一人道:“不會吧,祖師爺幾十年打下來的名聲,豈是那小子說奪就奪的?!?p> 瘦小男子瞅了那人一眼,心道現(xiàn)在是怕馬屁的時候嗎?
“那小子雖然只是些小聰明,小打小鬧,可打不住百姓愚昧啊。你看那個老人,明顯身份不簡單,不也來排隊了嗎,還是通知祖師爺及早準(zhǔn)備的好。”
一語點醒夢中人,他們這時不用管其他的,必須想辦法搬出他們口中的“祖師爺?!?p> “祖師爺是那么好請的嗎?而且讓他和一個小雜毛作對?!彼腥硕紝ψ鎺煚斢趾抻峙拢坏饺f不得已,他們心底里還是想找個借口推脫掉。
瘦小男子獰笑一聲:“嘿嘿,今晚我去那什么崔府打探看看,看看那老頭究竟是什么人?和祖師爺一說這個,不信他不出馬。”
......
無為城,南冶大街,笑忘小巷深處,有一道高高的院墻。
院墻下有一道小門,推開小門,里面別有洞天。
這庭院里種著一顆五人合抱粗細(xì)的大樹,枝繁葉茂,樹葉將庭院整個蓋住。不知道的人以為院墻就是死胡同。
走過大樹,再往里看,是一座精致的小屋。
陣陣青煙從屋中傳出,四五人正低頭擦汗,不時的向前瞥一眼。
一個長發(fā)長髯的中年男子正坐堂中,他手里捏著一枚巴掌大的銅錢,閉著眼細(xì)聲細(xì)語地說道:“竟然能讓老崔信服?看來是真的不簡單吶?!?p> 陰惻惻的嗓音,任誰聽起來都會不舒服。
他手指輕輕地敲擊著銅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沒有人搭話,這人不問,堂下之人絕不敢開口!
“他說明日在醉花樓算命?”
“是,是。聽說明日城西城南的首富,蘭家和李家都會去看看?!笔菪∧凶舆B忙又擦擦額頭上的冷汗,抬頭回道。
“嘖嘖嘖,還怪有本事哈。”
一片安靜。
“說話!”
“沒有,沒有,雖然我們沒有看出來什么,但想來也是雕蟲小技,跟祖師爺您比不了?!笔菪∧凶舆B忙開口。
“我說和我比了嗎?”
幾人胸口猛地一悶,連忙跪下,“小的知錯,他哪配和您比較?”
“好啦,講講這幾天你們看到的?!?p> 被叫祖師爺?shù)哪凶勇犕旰螅尖馄虒κ菪∧凶诱f道:“把你這徒兒借我使兩天,我會找那小子算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