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只瞪了一眼，便讓邱思博跌至未初，只剩衍天道基還在。
“你……你怎么……”邱思博跌坐在地，渾身沒有任何疼痛，心中的后怕也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不敢置信的質(zhì)問道。
“我早就告訴過你，爭峰問劍不論生死，你想怎么對付我，我便怎么對付你?！睍r光端坐在椅子上，臉色依舊慘白，剛剛使出這一招對他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負(fù)擔(dān)。
“我是問，你的修為，怎么會……”
“事到如今，我的實力境界和你還有關(guān)系嗎？你倒是可以關(guān)心一下剛進(jìn)山的新弟子，免得之后被他們欺負(fù)?！睍r光說完，又重新閉上眼睛調(diào)息。
“額……”邱思博猛地打了一個冷戰(zhàn)，捂住自己的腹部，“我……我的境界……”
“噗……”邱思博氣血攻心，噴出一口鮮血。畢生所學(xué)，四十年苦練，才成就了無岸境界，如今毀于一旦，令他肝膽俱裂。
“啊……啊！”邱思博連連大叫，無能為力的感覺實在不好受，他在大喊大叫的時候識海一片混亂，眼前的十峰峰閣都變得極不真實。
無盡的悔意在邱思博心中蔓延，他的眼神越來越空洞，接著，他的臉上迅速爬滿皺紋，頭發(fā)也從原來的亮澤變得枯草一般，身形也逐漸佝僂起來。
一盞茶的功夫過后，邱思博暈了過去。
時光感受到邱思博元氣的息落，開始編排怎么和聶風(fēng)霜解釋。
這衍天道死了上峻，普通弟子都不是很在意，何青所說的沒有規(guī)矩雖不一定屬實，但是針對弟子應(yīng)該是不差。
不多時，聶風(fēng)霜踏進(jìn)峰閣，瞥了眼躺在地上的邱思博，又看了在椅子上的時光，他瞇瞇眼睛，坐到前堂的正坐上。
“嘯冠，怎么回事。”
“咳咳，”時光咳嗽兩聲，說道：“是弟子體質(zhì)已毀，經(jīng)常時而胸腹劇痛，時而神志恍惚，時而橫沖亂撞?！?p> “是那藏劍訣？”
“正是，剛剛我在峰頂修行，突然發(fā)作，弟子直沖頭頂巨劍，然后被轟了下來，接下來就是師尊看到的那副模樣?！?p> 聶風(fēng)霜想到自己的元氣竟然不能探進(jìn)時光的身體，也覺著他的身體特殊到極致，元氣又躁動，確實猶如入魔一般。
“剛剛，剛剛邱師兄不知為何靠我太近，我一時恍惚，破了師兄的劍器?！?p> “嘯冠，你所說句句屬實？”聶風(fēng)霜轉(zhuǎn)向右邊看了一眼時光。
“這……”時光抿抿嘴唇，沉吟片刻說道：“其實，其實是邱師兄多番挑釁出手，剛剛弟子體內(nèi)確實煩躁暴虐，才被迫先下手為強……”
聶風(fēng)霜聽完，微微點頭，然后彈指一揮，一道元氣射進(jìn)邱思博的腹中。
“額……”邱思博轉(zhuǎn)醒，聲音蒼老了很多，四十歲的年紀(jì)倒也不算大，但是從前一直都是修行之軀，如今變得與凡體無異，一時還不太適應(yīng)。
他一睜眼看到聶風(fēng)霜，頓時眼淚流了下來。自從修行以來，他就沒再哭過，如今可謂萬念俱灰，只剩下對自己的憐憫和對時光的怨毒。
“師尊，弟子的修為……”邱思博說到這里一度哽咽，說不下去了。
“我輩修行者不在意一時的得失，四十歲未初重修也不是不能修成大修行者，有個人三十年凡夫俗子，一朝聞道便是無岸境，你還有機會。”
“唉……”邱思博現(xiàn)在哪里聽得進(jìn)這樣的話，又不敢反駁聶風(fēng)霜，只得長嘆一聲，用錐子一樣的眼神盯著時光。
“你之前多次向馮嘯冠出手了嗎？”
“嗯？師尊，這是，這是馮嘯冠說的嗎？”邱思博沒看聶風(fēng)霜，而是用想要吃人的口氣對著時光說道。
“這怎么可能，我這大傷初愈，怎么可能挑釁他？”
聶風(fēng)霜看向時光。
“哈哈哈，師兄你這境界跌了，腦子可能也不太好用了，你忘記遙遠(yuǎn)師兄所見了嗎？”時光笑道。
“啊……”邱思博經(jīng)過時光這么一點，想起來前幾日在十峰峰中，遙遠(yuǎn)見到過自己為難“馮嘯冠”，這么一想，竟然叫了出來。
聶風(fēng)霜一見邱思博這幅表情，便不再說話，而是揮了揮手示意邱思博先回去。
邱思博的腦袋不住顫抖，喘氣聲越來越大，最后見時光也不看他，無奈咬牙，站起身走出峰閣。
過了半晌，聶風(fēng)霜開了口：“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落月嗎？”
時光嘴唇一抖，連忙回道：“記得，勾陳宗大修士。”
“嗯，就是這個人，他突破了無岸境盡，要去嘯天門問劍。”
去嘯天門殺人？時光挑挑眉，是去殺古樓和葉遠(yuǎn)凡的吧？不知他凡修之后，是什么境界？
“突破無岸境盡？師尊，無岸境盡之上還有境界？”時光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吃驚的問道。
“是啊，各大宗門的圣人都是無岸境盡之上，無待境！”聶風(fēng)霜一字一頓道，說到無待，他的眼神陡然凌厲起來。
如果他能成就無待，這一生的所有遺憾又算得了什么，妹妹會向自己認(rèn)錯，圣卿會敬畏自己，落月也不會對自己這幅冷漠的態(tài)度。
“無待境，有什么不同嗎？”時光問道。
“有什么不同？”聶風(fēng)霜搖搖頭，“是完全不同。”
“吸收元氣的能力是未初，出手的速度是觀山，是為初次叩響世外的山門；元氣外放是撥云，在山中撥云見霧；溝通天地是無岸，修海無岸，修行一途從這里開始，才真正的難如登天?！?p> 時光聽到這里，點點頭。這些境界他都知道，但還沒有本質(zhì)的不同，都是元氣。依落月所說，凡修之后將會翻天覆地，無待到底是怎么樣的？
“落月成就無待境，勾陳宗在天下十一大宗門的世外之地，全都留下了一句話?！?p> “什么話？”時光的臉色變得白里透紅，快要徹底恢復(fù)過來。
“天下劍道三千丈，無待不爭一寸長！”聶風(fēng)霜忽然站起身，“這不爭，就是不再與天下修行者用同一種元氣，這種元氣不只是世外有，整座天下無處不在。”
時光點點頭，這一點他也知道。如此一來，天下間任爾去之，可時光覺著還是不夠特殊。
“我輩修行者，達(dá)到無岸境便可乘風(fēng)而起，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而無待，便是再也無所依待。”
時光挑挑眉，記得父親的藏書中所說：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赡埽@便是無待境界吧。
“更可怕的是，無待境能夠改變事物的本質(zhì)。有的無待境能將自己變成無數(shù)的‘元’，瞬息之間在萬里之外重新聚集成原來的身體；有的可以將別人化作元，瞬間把人真正地徹底消散在天地間。”聶風(fēng)霜看著遠(yuǎn)處一峰巨劍，越說越心驚。
“我衍天道的衍化之道，也能將人化為烏有，可是那只是將人打的無比細(xì)碎，算不上真正的消散。而無待境想要做到這一點，”聶風(fēng)霜說到這，轉(zhuǎn)頭看向時光，一字一頓道：“只需要一個眼神！”
時光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無法想象落月現(xiàn)在是什么實力。
過了片刻，時光才詫異道：“那，那不成了故事中的神仙了？”
“神仙？哈哈哈哈……”聶風(fēng)霜大笑：“神仙算個屁?！?p> “神仙算個屁？”時光微微蹙眉，這話說得未免太狂了些。
“世俗神話故事中有個點石成金的典故，”聶風(fēng)霜見時光有些不信，接著道：“神鬼離開后，那金子、吃食全都會變回原來的石頭?？蔁o待境不一樣，讓石頭變成了金子，那就是真的金子！”
看著時光瞪大的眼睛，聶風(fēng)霜仿佛自己突破了無待一樣，語氣中頗為自豪：“無待境，就是能徹底改變組成物事的‘元’讓他們破壞，重組成新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