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弟子見師兄這個樣子，也沒敢多問，繼續(xù)朝西南邊望去。他忽然想起來，自他入山這三年以來，那西南最偏的小院一直有天下第一樓陣法封閉，縱然如此，里面也經常傳來悶雷聲響，和陣陣嘶吼聲，仿佛里面的人極其痛苦。
他剛來山莊的時候，沒有什么人搭理他，他只以為那是天下第一樓的禁地，便再沒有多問，如今竟然能看到那大陣壓制的人破封而出嗎？
他有些慌亂，因為出來的人越來越多，甚至圣卿都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半空中，看著同一個方向。
“轟”的一聲驚雷炸響，那大陣光芒大盛，陡然間潰散。
“破開了！”壹凡在半空中大喝一聲，看著那道有些精壯的身影，直沖俯沖下去。
與此同時，不少圣卿露出笑容，壹音壹行更是哈哈大笑，卻并沒有上前。葉遠凡則是隱藏在暗處，雖然沒有第一時間沖過去查探，倒也一直在夜空中笑吟吟地注視著時光。
“時光，你……”壹凡落在時光身前，上下打量一番后，發(fā)現(xiàn)依然看不清時光的元氣波動，笑容漸斂，說道：“突破了嗎？”
時光深吸一口氣，只感覺舒暢至極，半晌才回道：“沒有，不過……隨時可破。”
說著，他感受到四周灼熱的目光，微微一笑，周身元氣陡然迸發(fā)，“砰”的一聲空氣炸裂，將壹凡推得足足后退五步。
“這……”那名新入山的弟子看著這個比少樓主還小幾歲的年輕修士竟然能夠散出如此暴虐的氣息，在十數丈開外的他都能感覺到一陣心悸，不禁瞠目結舌。
時間是世上最無情的東西，世外年輕一輩似乎忘了時光這個壓得他們抬不起頭的年輕人，連天下第一樓的弟子也幾乎忘了時光從前給他們帶來的壓迫感，逐漸的，他們只記得西南別院住著一個將死之人。
如今這簡單的起勢，便再次將他們心中的震撼徹底喚起。
時光嘿嘿嘿地笑了出來，看著壹凡道：“你離無岸境盡也不遠了。”
“為什么不突破？”壹凡皺眉問道，雖然無岸境入世也不安全，可撥云境盡出去簡直就是找死，他很是不解。
“破境真的只是心念一動即可，主要是這樣可以釣魚。”
壹凡愣住，不過片刻后便反應來過，嘖嘖兩聲，“撥云境盡便可破此院大陣，也算是我天下第一樓獨一份兒了，真想看看你突破至無岸境會是什么樣子。”
“我還想看看你這個最年輕的無岸境突破會是什么樣子呢。”時光拍拍壹凡肩膀，問道：“怎么樣，天下第一樓最近還好嗎？”
“當然，這里可是天下第一樓……”說到這里，壹凡似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微變。
“怎么？”時光眉頭一皺，心中忽然一陣悸動。
“你在世俗間時，一直在赤奮若國吧？”
時光沒有說話，靜靜地等著答案。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內心已起波瀾。
“赤奮若……國破，舉國向西北遷去，你先別沖動，”壹凡按著時光的肩膀，接著道：“我猜測他們要遷至協(xié)洽國旁，現(xiàn)在大概已經到了。”
天地一片寂靜，眾弟子感受到時光與少樓主之間的氣氛有些凝重，便識趣的悄然離去。
沉默良久，時光只是看著壹凡，依舊沒有說話，便見壹凡一招手。
天下第一樓樓頂閃過一片銀色的劍光，時光只覺識海微動，那銀色劍光锃的一聲朝他刺去。
劍光看似飛得很慢，實則在時光注視時便已出現(xiàn)在他手中。
“伽藍道，柳圣宗，上玄門已與衍天道宣戰(zhàn)，此劍是三年前貴宗圣人張三去劍閣為你取得……”壹凡抿抿嘴唇，“此劍名為，天譴！”
“什么！”時光已經徹底驚呆，劍閣竟也知曉此物來歷，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壹凡只以為劍閣取名皆因時光惹惱圣人，看見時光這個反應有些不忍，說道：“以你的修行進度，無待境也……也不是不可期，不如再……”
時光笑笑，左手拂過灰色的劍刃，說道：“多謝了，不過，我一定要去赤奮若看看情況?！?p> 壹凡點點頭，知道沒人能勸住時光，便不再多言。
時光忽然挑挑眉，問道：“三年前，上玄門圣人第五文不知在多少里外便能聽到伽藍道所言，圣人境界都是這般嗎？”
“自然不是，圣人也必須借由留在各自宗門圣卿身上的氣息，才能聽到千里之外之事。”壹文見時光已經將天譴劍倒豎，扶手于身后，他拱拱手，“保重。”
“保重！”時光同樣拱手。
話音剛落，一陣極其細微的風吹過，時光便隨著微風，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嘶……”壹凡倒吸一口涼氣，愣在當場，他只能用莫名其妙來形容。因為看不懂，他看不到時光所去的方位，抓不到時光的蹤跡，甚至連元氣的波動也感受不到。
雖然時光從前不動用元氣的時候，他也感受不到修行氣息，可如今時光踏空而去竟也感受不到，如此說來……修為境界已經倍增不止。
壹凡抬起頭，望著夜空中葉遠凡原本所在的位置，有一個恐怖的猜測：葉遠凡跟不上時光！因為他能感受到葉遠凡所去的方向……
時光在夜空中，瞬息之間便已到了天穹上的淺薄之地下，在這里飛行是他能想到最安全的方式。哪怕是圣人來此，他也敢猛然劈進前淺薄之地，他相信圣人也不敢冒這個險。
時光抬手，仔細看著眼前這柄灰色的劍，劍身上沒有任何符文，劍刃與劍柄的形狀也很普通，只是散發(fā)的劍意很詭異。
不出劍的時候，這并不像一柄神兵利器，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這劍中蘊含的寂滅氣息，仿佛隨時都會直指蒼穹，問劍天道。
“好劍！”隨著這一道低聲的評價，時光眼中混沌之色驟然一閃，天譴劍便消失不見，等它再出現(xiàn)時，正懸浮在相對溫和的識海天地的空中。
那片識海天地的地面已有數只奇珍異獸，時光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沒有見過的異獸。它們在天地中搬山倒海，將識海天地攪得混沌不堪。
忽然，它們望向天穹之上陡然出現(xiàn)的灰色長劍，瞬間便匍匐在地，仿佛那長劍就懸在它們頭頂，隨時可以將它們斬得灰飛煙滅。
時光笑了，如果世外知道自己能將實物歸于識海之中，一定又會有無數天才覺得自己不該存在。這種喜悅，沖淡了對赤奮若的擔憂，只因這意味著他可以保很多人性命無憂。
這么想著，時光已經出現(xiàn)在協(xié)洽國東側的上空，看見了許多正在修建宮殿的人，赤奮若國的人。
“唉……少了很多啊，”時光眉頭微簇，看見了很多不想見的人，他深吸一口氣，朗聲道：“我時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