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戎望向遠處已經能看見的天缺角,長嘆一聲。
“既然你都知道此事,為何還要阻止我,”李戎上下打量一眼時光,“你已經進入世外四年之久,再也不是之前的那個……余杭城的副將?!?p> 時光一愣,隨后一字一頓道:“無論我是什么身份,我都知道什么是錯的?!?p> 李戎盯著時光不再說話,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我不知道將軍想要怎樣對付世外之人,直到六國戰(zhàn)始我才明白你們假意開戰(zhàn),實為遷都的目的,你們是為了將六國之戰(zhàn)的戰(zhàn)場定在這里。如果大荒落和赤奮若沒有戰(zhàn)敗遷都,戰(zhàn)場就不會是在這里,如果強行舉兵來此地,便會引起世外之人的注意,他們就有可能知道你們的目的,那么你們可能在路上就已經死了!”
“如果我所料不錯,這六國中心的地方有一個修行者的致命弱點,”時光指指身后的天缺角,問道:“若是這山沒了,世外之人會怎么樣?”
李戎眼神復雜地看了時光良久,隨后笑意逐漸攀上嘴角,聲音鏗鏘有力:“天缺角若破,元氣將降臨整座天下,元氣降則國運昌。”
說到這里,他忽然收起那股豪言壯語的氣勢,輕嘆一聲,“只要沒有成千上萬的百姓食不果腹,我們就心滿意足了,這點要求,過分嗎!”
李戎不是普通武者,他十歲便能單憑直覺而拒絕白曉的招攬,習武之后更是身負曠古爍金的武道修為,自然能感受到修行者的強大。
他會因為六塊神碑齊聚天缺角山腳下而豪氣云干,也會擔心一旦失敗后這六十萬將士的下場,畢竟他做得是自古以來從未發(fā)生過的事,此時的情緒異常復雜。
時光忽然眉頭一皺,朝東北方向望去,那是靈山所在的方向,他莫名地感覺到有一道天地氣息正沖出靈山,頓時有些焦急。
“將軍,莫說吃飽喝足,便是人人如龍的訴求我時光也鼎力相助,可現(xiàn)在真的不是時候?!?p> “我之前說那么多,是因為這件事還處處透露著詭異。執(zhí)徐國當初若是著急開戰(zhàn),直接將大軍開赴戰(zhàn)場便可,何須如此殫精竭慮地派那些武者前來威脅,這說明執(zhí)徐國皇室和伏碑大人也還在猶豫或是在做充足的準備,而派人來的根本就是另有其人。他們根本不是和執(zhí)徐皇室一條心,所以才繞過執(zhí)徐伏碑,直接逼赤奮若開戰(zhàn)?!?p> “神俯中那些黑衣刺客,我在余杭千里之外還見過一次,當時他們明顯知道伏碑大人的身份,伏碑大人說他們可能是執(zhí)徐上柱國派來的人,我暫且將執(zhí)徐上柱國當成將軍您一樣的人物,所以他們才知道伏碑大人的身份??稍谏窀┩?,我問出了那些刺客背后掩藏著的是修行者!”
李戎面色驟變,驚詫道:“你說執(zhí)徐國背后有修行者的影子?可知是哪個宗門?”
“這才是最詭異的地方,一般世外之地根本沒有接觸過武者,他們根本不屑。我這五年來得罪過十一大宗門中十個宗門的修士,剩下一個勾陳宗也有所接觸,根本就沒有這種路數(shù)的宗門。更加可疑的是,我在執(zhí)徐伏碑身邊竟然也接觸過一位修行者,而且那伏碑竟然完全不如我們赤奮若國的伏碑大人宅心仁厚,他甚至有些忘了民間疾苦。”
“這些也就算了,后來我在天下第一樓碰見過一次不知名的圣人境界修行者,這人從何而來無人知曉,他很有可能就是執(zhí)徐背后隱藏的修行者?!?p> 李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眉宇間的金光再次蕩開。
“我懷疑,你們布局的后面,還有另一場驚天陰謀,現(xiàn)在破天缺角還遠遠不是時候!”
“不僅如此,涒灘國的伏碑已經出了點問題,世外最神秘的圣人恐怕已經將手伸進了世俗中來!”
“將軍,這一戰(zhàn)一旦開始,便絕沒有回旋的余地,而一旦另有人從中作梗,本就不占優(yōu)勢的神碑六國必定大難臨頭!”
時光越說,臉上的表情越難看,凡國等這一天等了千年之久,自己如今站出來阻止,任誰聽了都不愿意接受這種變故。
只恨他一個多月前破不開那第五文的困境,否則也不會現(xiàn)在才來勸說李戎。
李戎聽完這些話,瞬間蒼老了許多,緩緩回過頭去看向戰(zhàn)陣的最中央……
涒灘國,一座金碧輝煌的道觀前。
絡繹不絕的香客全都衣著華麗,邁進道觀門檻的步子皆是小心翼翼。
觀門外的人心窮奢極侈,走進這看似紙醉金迷的觀內,他們的心反倒平靜了下來。
金色觀墻下站著兩名中年人,一人身著藍色衣襟的白色道袍,長相俊美。另一人書生模樣,一身學院服看起來儒雅隨和。
可是卻沒有人能看見這兩人。
這中年書生和中年道人正是落筆觀前后兩任觀主,白曉和兩忘。
“落筆觀為何改成這個樣子?”白曉笑道。
“無趣啊無趣……”兩忘直搖頭。
說到這里,兩人不禁都露出一絲苦笑。
“膽子不小,亦或是修為進境遠超那六塊石頭了?如今竟然敢明目張膽的干涉世俗之事?!?p> “無趣啊……”這次他只吐出三個字。
這回換白曉直搖頭,笑道:“你這是飲鴆止渴,終有一天會覺得更無趣?!?p> “師兄多慮了,我找到一個辦法?!?p> 白曉忽然眉頭一皺,問道:“你如今是何境界?”
兩忘啞然失笑:“以師兄的悟性又怎么可能看不明白,無待境之上是真的沒有境界了,也不需要有?!?p> 白曉瞥了一眼兩忘,張嘴兩息才發(fā)出聲音:“落筆觀在世外的地位,自我開始才變得特殊,如今看來因為師弟你,落筆觀已經穩(wěn)穩(wěn)坐到天下最高處,須知高處不勝寒。”
“或許吧……”兩忘輕聲道:“師兄避世數(shù)十年之久,可嘗到了凡人之樂?”
白曉不說話,怔怔地望著天上。
“若是師兄覺得不修行也很有趣,我倒是可以找個法子讓師兄逍遙自在?!?p> 白曉微微一笑,說道:“這些年你到底都發(fā)現(xiàn)了什么,比我當年破開淺薄之地還要驚人么?”
“一樣的……”兩忘莫名地說了一句白曉聽不懂的話,接著道:“我發(fā)現(xiàn)了消失的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