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中光芒大盛的地圖,在光明達到極致之時,將時光整個人都點亮。這種情況只持續(xù)了一個呼吸,那光便驟然散去,并不是消失,而是融入到他的每一寸經(jīng)脈,血肉,肌膚之中。
時光能感覺到,自己的腹中的劍器不見了,又或者說,他身上的每一個細小的部位都變成了劍器。
李戎看著他一動不動,忽然感覺周圍發(fā)生了什么不可名狀的變化。
他只覺世間驟然亮了起來,周身開始圍繞著一些他能感知到的“規(guī)則”,似乎是一種能夠稱之為道意的東西。
這種道意鋪天蓋地,如沙如石,如花如木,如風(fēng)如雪,如高山峻嶺峰巒疊嶂令人豪氣云干,又如汪洋大海巨浪滔天令人直覺浩氣貫長虹。
更如春夏秋冬,李戎大有幕天席地之感。
這一刻,他對于天地規(guī)則的理解催至一生之巔,身上任何部位隨意一動,都能感覺到對周遭一切事物的影響,數(shù)里之外的聲音清晰可聞。
他從未想過一個人對于世間的明悟竟然做到如此地步,難道……
這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天底下居然真的有這種異象,就連修行者都會不相信這種傳說中的故事。
而這一切變化,都只在他一人眼中,數(shù)丈開外的百姓們甚至連著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
忽然,李戎瞪大了雙眼,心中無比的震撼。
身驅(qū)晃動了一瞬,身影似乎在閃爍,他猛地抬起頭,向前方一間破敗的木屋看去。
噌的一聲,他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木屋門前,不是沖過來,而是“跨”至此處,一切都顯得那么自然,卻又突兀。似乎用一句無拘無束來形容,最貼切不過。
他張著嘴,眉毛揚得極高,不禁失聲道:“這是叫……咫尺天下?”
青鳳長街一會人聲鼎沸,一會極其安靜,只是每一種狀態(tài)都令李戎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他知道,這種怪異并不來自人群,而是來自時光。
只是看一眼時光取回修為的過程而已,便能讓自己攀升至此,時光本人又會產(chǎn)生什么恐怖的變化。
便在此時,時光緩緩睜開眼睛,看著這個熟悉的街尾,笑道:“將軍此時能橫掃一切無岸境盡修士。”
李戎看不出什么外在的變化,心里卻有一個莫名其妙的感覺,眼前的年輕人將人的將來,握在了手中!
見李戎不說話,時光接著道:“不過將軍那可不叫咫尺天下,最多只有百丈遠而已?!?p> “哈哈哈……”李戎放聲大笑,對于此事他毫不在意,如果沒有對方,自己恐怕連“咫尺”的皮毛都摸不到,說到底這一招本來就不屬于自己,又有什么可失望的。
天上的邪遮籠罩在人頭頂,李戎此時的陰霾卻早已一掃而空。
“該去找一些幫手了,也該殺些人了……”時光望著正議論自己的人群,淡淡笑道。
……
協(xié)洽國九安城外的一座懸崖峭壁處,這里有一個快被世人遺忘的大宗門,因為這個宗門不取國運,在修行者隨意進出世俗間的如今,這個宗門的修士卻愈發(fā)避世。
沒有多少人知道這是為什么,或許是因為十年前那個天譴之人便出自這個宗門。
對于世俗間來說,衍天道顯得很平靜。衍天道山門之中,卻正在進行一場廝殺,這是衍天道常年都有的門內(nèi)試煉——爭峰。只不過這一次的爭峰與時光所見不同,此次試煉已經(jīng)提前告訴過各峰各山弟子。
由于避世的原因,衍天道的弟子比以往要少了很多,所以此次爭峰只殺十人。
十三座高峰之下,西邊的山澗里有兩名弟子一同向東邊走著,步伐很慢,很悠閑。
其中一人二十來歲,與很多弟子的年齡相差無幾,可他身旁的修行者就看起來像一個長老了,竟然是一個半老頭子。
“老齊,你我都已邁入無岸境,怎么還得像那些小徒弟一樣殺來殺去,都是同門,我真些下不去手?!蹦贻p人正是蘇焱逝,如今身上的氣質(zhì)更加出塵,長相英俊的他比以往添了些仙氣,任誰見了都覺得此人修行一途必將走得極遠。
“無岸境算得了什么,你這快三十年的處男境,不也是一事無成嗎?”公良齊頭發(fā)已然全白,臉上皺紋全部消失不見,如果只看容貌,最多也只是一名中年男子。
蘇焱逝說話一板一眼,公良齊就像是和他調(diào)換過一樣,言辭之中沒有正形。
一柄飛劍向從二人頭頂掠過,劍身上還站著一位身著黑袍的大修行者,眨眼間便消失無蹤。
兩人同時皺紋遠望,動作出奇的一致。
他們認得出來,這人從十三峰出來,奔向第七峰,乃是如今十三峰之主,無岸境盡修行者圣卿鶴龍舟!
鶴龍舟不想看地面上這兩個人,直接飛入七峰之巔,來到峰閣見同為圣卿的圣所。
以兩人如今的身份,自然不用再去爭峰,所以圣所此時正在安靜修煉,向著那個古往今來都很少見的境界,無待境靠近。
忽然,盤膝坐在峰閣床榻之上的他睜開眼睛,便是這一個眼神透射出去,就把鶴龍舟擋在門外。
“你我上一次見,還是去年的今天?!彼穆曇羝届o而溫和,這種令人舒服的聲音,似乎對鶴龍舟蕩起一層疏遠。
“爭峰之后,你的弟子一個也沒出過七峰,你想壞了規(guī)矩?”如果說圣所的聲音表現(xiàn)得是疏遠,鶴龍舟的聲音便是冰冷,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我衍天道哪有規(guī)矩?”
“圣人沒有規(guī)矩,圣人不在乎我們的生死與修行,難道你也有資格不講規(guī)矩?”
這話中依然沒有任何情緒,但對于圣所這種擁有顛頂修為,又了解鶴龍舟的人來說,很簡單便能抓住那種不存在,偏偏又能感覺得到的怨氣。
“有什么話不妨直說?!?p> “十年前,圣上不顧宗門之利,拒絕了天下第一樓的修行席位。結(jié)果如何,當(dāng)初遠不如你我的肖霄此時都已經(jīng)邁入無待境了!決不能再如此不規(guī)矩下去,否則我衍天道定然是一代不如一代。”鶴龍舟在高峰上,狂風(fēng)將他的衣擺吹得獵獵作響,似乎是在提醒他謹言慎行。
“你若再不說……”
“此次爭峰不守規(guī)矩者,全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