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阿紀提出的要見父母,竟然讓我陷入了焦慮。但阿紀似乎每天快樂而忙碌的在忙著我們的新居??戳撕芏嗵?,令阿紀滿意的并不多。每天晚上回來,阿紀都在興致勃勃的和我討論著每天的收獲,以及每棟看過的房子的優(yōu)劣。
見家長的事,似乎倒是一時之見被他淡忘了。當然,這也是我所喜聞樂見的。不過,這件事依舊如同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高懸在我的心頭。
我設想了若干個版本的關(guān)于如何去和我的媽媽講述這件事情的說辭。但每一個都在我拿起電話想要述說的那一刻變的那么的蒼白無力。甚至于有一次我已經(jīng)差一點就要把電話撥出去了。但最后我還是無力的放棄了。這于我,確實不諦于一次萬里長征,或者比之而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心里有十二萬分的沮喪,開始幻想著如何能避免這場會面??墒?,難道要放棄阿紀嗎?不然,總得拿出戶口本來吧,難道不登記領(lǐng)證了嗎?哦,這簡直太難了。
這種狀態(tài)讓我總是有一種疑神疑鬼的感覺??傆X得阿紀似乎要詢問有關(guān)于此的一切訊息。時時警惕,簡直令我無比崩潰。我知道我必須對此做出一個決斷了。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于是,我硬著頭皮給媽媽發(fā)了一條短信:我打算結(jié)婚了,看你們哪天方便,我?guī)厝ヒ惶?。另外,地址發(fā)我一下。我記不太清了。
媽媽的信息回的很快:“我們?nèi)魏螘r間都可以,看你們的時間吧。要不就這周六上午吧?”然后,是一個位置圖標,和一個詳細的地址。
這一天是周三,周六似乎也蠻合適的。因為我還沒有和阿紀講這個事情。阿紀只怕也需要做一些準備。
這么一想,我便迅速的回了一條短信:“那就周六上午吧。我們會準時過去的?!?p> 很多事情,一旦開始了,似乎也就沒有那么難了。
等阿紀回來的時候,我跟阿紀說了我的打算。阿紀倒緊張趕來了:“哇,這周六?。磕菦]有幾天了,我該準備些什么呢?完全沒有經(jīng)驗???怎么辦呢?”阿紀少有的有些慌亂。
“那就不見了唄?!蔽野腴_玩笑,半認真的說。反正這于我也是一個極大的負擔。
“不!不!不!怎么能不見呢?!遲早要見的。有句俗語是怎么說的來著:丑媳婦早晚得見公婆。我這丑女婿也遲早得見丈母娘啊。只是,我該準備什么樣的禮物呢?又該穿什么樣的衣服才不失禮呢?”阿紀完全亂了手腳。
“呃,我也不知道,也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我建議你啊,找一個有經(jīng)驗的男士探討一下比較靠譜?!辈恢罏槭裁?,看到阿紀手忙腳亂的樣子,我不由得有些暗自心喜。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的心情。哈哈
“呃,你說的有道理?!卑⒓o似乎找著了一些方向。但,很快的,又被他否決了:“可是,我所認識的男士都是歐洲人,那邊的禮儀,似乎并不適合中國吧?”阿紀有些沮喪。
“嗯,不過,我可以問一下徐子諒。嗯,對,這個主意不錯。徐子諒是上海本地人,又比我們年紀大上幾歲,說不定已經(jīng)結(jié)過婚了。就算是沒有結(jié)婚,也可以讓他找人問問啊。對,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卑⒓o似乎是在對我說,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然后,他就很果斷的把我撇到了一邊。開始自顧自的開始和徐子諒通電話。兩個男人嘰哩呱啦地說了大約有近一個小時的電話,聽的我差不多耳朵都起繭子了,這才見阿紀似乎意猶未盡地掛斷了電話。然后,神秘兮兮地向我靠了過來。搞得我一陣惡寒。
“那個,萱萱,我大約找徐子諒了解清楚了。聽他說,你們這里可能會要財禮的,不知道你們家會要多少?另外,你父母都是什么樣的人,喜歡什么?我應該準備什么樣的禮物給他們?嘻嘻,徐子諒說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卑⒓o突然開啟了嘻皮笑臉的模式,令我很有些不適應。
我下意識的把身子往旁邊挪了挪:“你一下子問了這么多問題,到底要讓我回答哪一個啊?”
“嗯,先說彩禮的事吧?”阿紀有些緊張。
我不由得生出了一份逗弄之心,便笑道:“我們上海的姑娘可是身價菲啊,你那股份怕是保不住了?!焙?,只要我肯帶男孩子回去見他們,他們還敢開口要彩禮,我才不信呢。
“哇,這樣啊。那就好,那就好。我的本來就是你的。這樣正好?!卑⒓o拍了拍胸口,完全沒有任何猶豫。我卻不由得有些感動。這個男人,看來我真的沒有看錯。
“一點都不可惜嗎?那可是一個生金蛋的金母雞呢?!蔽以谔嵝寻⒓o他給出的東西的份量。
“錢沒有了可以再賺??墒?,萱萱你是我的唯一啊。再要找一個這樣的你,就算是我窮盡一生,也未必可能啊。只要你的父母愿意讓我們在一起,他們要的,只要我能給的了,我都不會猶豫的。他們給了我這么美好的你,這是任何東西都無可比擬和替代的。所以,他們要什么,我都不會覺得過分。因為對我而言,你才是最珍貴的。現(xiàn)在他們只是要股份而已,我完全給得起。你放心吧,萱萱,靠我的雙手和智慧的大腦,絕對不會讓你受苦的?!卑⒓o的一番話,讓我毫無征兆的落下了眼淚。
“怎么突然就哭了?怎么了?還有什么問題嗎?”阿紀手忙腳亂的給我擦拭著眼淚,眼睛里也全是慌亂和不安。
我順手捶了他一拳:“傻瓜!”原本已經(jīng)漸漸平息的淚水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被一個人毫無保留的愛,原來是這樣的感覺。我的心,突然如撥云見日般,明朗了趕來。
“逗你玩呢!他們要是敢跟你要彩禮,我就跟他們急!”我一邊流著淚,一邊說。
“別!別!別!千萬別這樣,他們生養(yǎng)你一場,怎么樣都是應該的。何況,你的父母將來就是我的父母了,孝敬他們,也是應該的。”阿紀完全沒有明白我的意思。這個傻孩子!我不禁破涕為笑。
“行了,反正彩禮這個問題你不必擔心。不會有問題的。”我也不想和阿紀解釋。這事關(guān)東西方文化習俗的不同,一時之間,我覺得我很難跟阿紀說得清楚,索性就這么希里糊涂的吧。
“哦,那就好?!卑⒓o總是毫無原則的相信我。這讓我不由得有點兒心虛和慚愧。
“那你爸媽的喜好又是什么呢?比如說,他們都是做什么工作的?平常又喜歡一些什么呢?我也好投其所好,準備適合的禮物給他們?!卑⒓o倒是頗有心機,或者說是徐子諒指導有方。
不過,我卻有些頭疼:“這個嘛,他們一個是商人,一個已經(jīng)退休了。老頭喜歡藍球,老太太喜歡音樂。再多的嘛,我也就不太清楚了。我很早就和他們分開住了。原因嘛,不許問!問了我也不會說的?!蔽液馨缘赖慕Y(jié)束了對話。
阿紀欲言又止。很是有些不甘心的樣子。我暗自有些發(fā)笑,卻也不愿意他在這個問題上再糾纏下去。
“總之嘛,你見到他們,就會知道他們是什么樣的人了。我說再多也沒有什么意義?!蔽耶嬌咛碜愕挠盅a充了一句,主要是看阿紀那個撓頭撓腦的樣子,有些于心不忍。
“至于禮物嘛,你帶一些意大利的手工藝品給他們,應該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蔽宜餍园炎詈笠粋€問題也一并回答了。然后便逃也似的離開了。
從第二天開始,阿紀就拒絕了所有的看房邀約。開始為周六上午的見家長做準備。還時不時的要詢問上幾句我的意見。弄得我不由的就是一陣的心煩意亂。便借故手頭還有幾個比較緊急的稿件要處理,便留下阿紀一個人獨自去了咖啡館。
到底要不要把我已經(jīng)放在心底那么多年的秘密向阿紀和盤托出呢?
還沒到春天,迎面而來的風依舊冷凜,而我就覺得心頭一陣燥熱。
我在咖啡館呆了一天,而電腦上的字卻并沒有多了幾個。徐子諒并沒有來,我也并不太想在這個時候見他。這個秘密,我似乎也沒有可以傾訴的一個人。如果有,我覺得應該只是阿紀。但,真的可以嗎?我突然覺得有一些躊躇難行的艱難與猶疑。說與不說,就象兩個小人一般,各據(jù)一方,在我的大腦中開始打架。
那一天,直到阿紀找到咖啡館來,我才和他一起回去。回去的路上,我也沒有說話。阿紀似乎覺察了我的不快樂,也小心翼翼的沒有說話。
月明星稀,鳥雀無聲,夜風清冷。我的心緒也如同這暗夜一般,突然沉到了黑暗之中。阿紀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異常,伸出他的手,溫暖著我微涼的手。
或者,只有愛情,才可以治療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