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塵你先回去,去叫錢庸來。”
慕均霆本想讓陸歸塵先回去,不過抬頭望到日頭判斷了下時間,不禁擰了擰眉。
時間有些緊迫。
“罷了,還是先回去,有什么事等太子冠禮之后再說?!?p> 不過須臾之間,慕均霆的怒氣似乎壓下去不少,委實變化有些大,令人費(fèi)解。
慕均霆的情緒變化讓陸歸塵心中疑竇頓生。
如此缺陰損德之事,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才能能干的出來?
仇人尋仇的報復(fù)?
若是尋仇,不可能只動一座沒有墓碑的無名小墳,動慕家那些歷代先祖的墳更加有說服力一些。但是旁邊的墳?zāi)顾戳?,沒有絲毫被動過的痕跡。
所以,尋仇的可能性不大。
除此之外,慕爺爺?shù)姆磻?yīng)也耐人尋味。
祖墳被人動了,憤恨倒也正常,不過除了沉怒之外,慕爺爺?shù)哪樕细嗟膮s是隱憂。
擔(dān)憂之色大過震驚憤怒,臉色沉郁卻心事重重,到底在擔(dān)心什么呢?
陸歸塵心里思緒萬千,但知曉無論慕均霆如何做反應(yīng),歸寧之地被挖都不是件小事,所以一路上慕均霆面色沉沉,陸歸塵也不打擾,靜靜地跟在慕均霆身后腳步不減反增,兩人不敢耽擱,故而下山很快。
到了山下沒有再乘坐來時的馬車回去,而是將馬車車廂卸下,慕均霆牽了馬翻身上馬背,轉(zhuǎn)頭對陸歸塵說了句,“我先回去,你后面慢慢趕!”
說罷,不等陸歸塵反應(yīng)過來便一夾馬腹絕塵而去。
陸歸塵摩挲摩挲下巴,眸中探究意味更濃。
慕爺爺?shù)姆磻?yīng)委實怪異。
說他重視吧,但他的情緒變化讓人覺得他不是很在意……可若說不重視,又何必如此匆忙連馬車都卸下來?
想了半天,一點(diǎn)頭緒都沒有,陸歸塵搖搖腦袋運(yùn)起輕功追上去。
陸歸塵的輕功卻是頂好,慕均霆方才回到王府交代了錢庸一些事情,陸歸塵后腳便到了。
正門口和錢庸擦肩而過,錢庸跛著腳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出來,匆匆和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駕馬離開。
再回到正廳的時候,慕均霆已經(jīng)恢復(fù)成平日的樣子,哪里還有絲毫在慕家祖墳時的影子。
“回來了?那我們便進(jìn)宮吧,時辰不早了?!?p> 而瞧著慕錦琰和慕錦瑜的樣子,應(yīng)當(dāng)是不知情的。
看來慕爺爺沒有告訴他們。
陸歸塵眸光閃了閃,旋即也變成一貫的樣子,歪著頭笑瞇瞇道:“不去行不行?”
“你說呢!”
陸歸塵當(dāng)然知道不行,她也只是隨便找句話說,大抵是心理作用,總覺得方才的氣氛有些低迷。
陸歸塵任由慕錦瑜拽著她往外走。
和上次進(jìn)宮一樣,兩輛馬車,不過有些區(qū)別的是多了慕均霆和慕錦琰乘一輛車。
掐算著時間還有對轉(zhuǎn)彎方向的感知,應(yīng)該是到了。
果然,這個念頭剛起,馬車便適時停下來,同時耳邊傳來尖細(xì)而又令她熟悉的聲音。
是那位李公公。
同樣的人,同樣的路線,同樣的地點(diǎn),不同的是上次來是晚上,此次則是臨近正午。
“咱家就帶到這里了,一會兒宮宴還是設(shè)在這里,不過皇上現(xiàn)下正帶著太子殿下在宗廟祭拜,午時便過來,趁著這段時間四處走走也是好的,皇宮御花園已經(jīng)有不少花開了呢!”
又和李公公說了幾句客套話,李公公離開,慕均霆帶著三人進(jìn)去。
人來的已經(jīng)差不多了,因為座位幾乎沒有空的了。
和她猜的差不多,京中這些個小姐果然都盛裝出席,有品位的華貴還好些,怕就怕那種審美奇特穿紅戴綠插一腦門首飾恨不得把全部家當(dāng)都帶在身上的,簡直閃閃發(fā)光令人不敢逼視。
雖然陸歸塵視力受損,但折射出來的光依舊刺到了她的眼。
陸歸塵隱在袖下的手捏了捏捻了捻,一個念頭出來又被壓下——可真有錢,她有點(diǎn)窮……
附耳跟慕錦瑜打聽好她爺爺?shù)奈恢?,陸歸塵抬腳往那邊走去。
太子及冠祭拜先祖,哪怕她爺爺是曾經(jīng)的帝師,再受皇帝尊敬,這宗廟也是去不得的。
加之這場宮宴的特殊性,所以陸歸塵十分自覺的坐到陸彥通身旁。
“終于舍得來看看我這個老人家了?”
“哪里是‘終于舍得’,孫女分明是日日思君不見君!”
“詩句不是叫你亂用的!”
“那就是爺爺你樂不思蜀?”
“又討打!”陸彥通作勢揚(yáng)手要瞧陸歸塵的腦袋。
陸歸塵趕緊躲過,“您是帝師,注意大儒形象!”
陸彥通笑了,不知道是否是被氣笑的,放下手捋了捋黑白相間的胡須,“兩年不見還是三歲的樣子。”
“我十四歲了!”
陸彥通聞言覷了陸歸塵一眼,“我說的是你一直處在‘狗也嫌’的年歲上。”
民間有個說法,叫:三歲的年紀(jì)狗也嫌。
陸歸塵撇撇嘴,絲毫和長輩談話的自覺也沒有:“如果我是狗三歲,那作為和我一家人的爺爺是幾歲?”
陸彥通依舊老神在在,捋著胡須淡定道:“耳順之年。”
“您六十歲壽辰還沒過……”
“就幾個月而已,四舍五入已經(jīng)我已經(jīng)步入了耳順之年?!?p> “那我四舍五入正是十歲,討人喜的年紀(jì),可不是狗也嫌?!?p> “盡是歪理!”
陸歸塵瞇著眼睛笑道:“爺爺,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最終還是沒忍住,陸彥通屈指敲到陸歸塵腦袋上,笑罵道:“真是一點(diǎn)沒變!”
兩年未見,從不曾生疏。
“說說吧,你來京城弄出這么大動靜,是想著和八皇子齊名成為京中一霸嗎?”
前兩天的事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陸彥通即便在宮中也是有所耳聞,何況當(dāng)事人之一就住在宮里。
“不可以嗎?”陸歸塵反問道。
陸彥通瞪眼,他就是隨口一提,聽陸歸塵的語氣這死丫頭還真有這個想法!
“霸王多好,沒人敢惹,就不用動腦子,樂得輕松自在?!?p> “腦子不動就銹住了,你怎么不懶死!”
“我試過了,沒死成?!标憵w塵煞有其事道,“爺爺您看我腦子常年不想動銹住了也沒用,至今還活蹦亂跳沒進(jìn)棺材?!?p> 兩個人說話聲音都很低,尤其是在說“死”和“棺材”時壓得極低,在這樣的場合說不吉利的話會惹上麻煩的。
爺孫兩人這是明知故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