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被科舉考試難倒的武松，被潘金蓮煩的腦子嗡嗡直響，他不懂為什么女人的話會這么多，聲音可以這么尖，多聽一個字都覺得頭疼。
夜幕星河時，所有考生的卷子都被收齊，送到了貢院的主考房里。由負責這次考試的官員負責批改，他們自然是每份卷子都會看的，在茫茫卷子海里看到文章做得不錯的，就和身邊的同僚一起探討一番，若是幾個人都覺得不錯，那這份卷子便會被重視起來，呈到主考官手里。
主考官自然就是曾布，此刻他正面色凝重的看著其他考官。這些人被他看得不自然，紛紛低下了頭認真審閱卷子。曾布在等，等第一份被呈上來的優(yōu)秀文章，這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耐心被消磨的越久，期望值就越高。
考官們自然也知道，第一份交上去的往往是作為參照的，要是水平不高，難免令人失望，之后產生對比也不太好。
但若是水平太高，后面的都比不過，會讓人覺得是先入為主了，最后難以抉擇，只能忍痛淘汰掉。根據經驗來看，從來沒有第一份交上去的被選中過。
一個考官面露難色，看了看四周的考官，又看了看面前的卷子，嘆了一口氣，還是遞到了一邊，讓其他考官審閱一番。這篇文章做得特殊，他不敢妄斷好壞，只能讓同僚決定了。
其他考官也為難，有人覺得好，有人覺得不好，說好的把他當做曠世奇作，說不好的又貶的一文不值。那這到底要不要拿給曾布看？有個考官準備先壓一壓，等遞了幾份之后再拿上去。
奈何曾布眼尖：“把那份卷子拿來?！?p> 他也十分好奇，讓一眾考官左右為難的卷子上到底寫了什么。難道是反對新黨，辱罵他的？這不行，這得看看。
被親點的卷子呈了上去，映日眼簾的字跡令曾布驚嘆，他對書法頗有研究，這字跡分明就是書法大家的手筆，這祝枝山書法主要成就在于狂草和楷書?？癫輥碜詰阉?、張旭，更多的是接近黃山谷，提按和使轉的筆法交互使用，行與行之間的距離很緊，形成一種汪洋恣肆的視覺效果。更難得的是楷書又寫得相當嚴謹，有晉唐人的古雅氣息。
曾布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判斷出來，此人乃是書法大家。
曾布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要是單單只有字跡好，那頂多是個市井里賣墨寶的，文章做好了才能成學問。曾布開始仔細看文章。
其他考官緊緊的盯著曾布的臉，那文章他們也看了，實在讓人無法擅定良莠，里面寫的很多東西讓他們很受用，但也有看不懂的地方。就等曾布裁決了。
曾布文章看得入神，一會兒眉頭緊鎖，一會兒開懷大笑，順當讀下去后覺得通體舒暢，尤其是看到結尾，曾布忍不住拍案叫絕，直接站了起來。其他考官還以為他要說什么呢，沒想到曾布竟然拿著卷子又重頭看了一遍......
等他終于看夠了才說：“好好好，這文章做得極好??！好一個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p> 曾布一眼就看出來，作出這文章的人是銳意改革派，他忍不住念出了作為開篇的句子，太棒了。
曾布把卷子遞給其他考官：“你們好好看看，多優(yōu)秀的文章，你們居然還想壓下來?！?p> 考官不敢懈怠，仔細看著文章里的一字一句，有人念起來：“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翕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將發(fā)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蒼，地履其黃?？v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美哉我少年中國，與天不老！壯哉我中國少年，與國無疆！”
能寫出這樣文章的人，必定心懷雄心壯志，有一腔熱血想要揮灑朝堂上。曾布對這篇文章賞識有加。
其他考官也不敢違逆，順著曾布的話說下去，大肆褒獎這份卷子。有的擅長拍馬屁的，連前面題目作答內容都拿出來夸獎。一時間把這份卷子夸得天花亂墜。更有人趁著勢頭提出：“這篇文章作的前無古人后無來者，這等人才一定要重用，就定他為榜首吧?！?p> 曾布猶豫了一下，他正有此意，今年的榜首非此人莫屬了。只不過他還不想這么著急，再怎么說也是第一份送上來的卷子，就算后面再沒有能比得過的，也該全部看完再做決定，更何況還有那個叫武松的人。
不對，曾布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急忙把卷子平攤在桌上，開卷一看，赫然是武松的名字，巧了不是。曾布想起之前傳聞中的打虎少年，再看看眼前這篇文章，不禁感嘆道：“真當少年英才！”
也許他等待的那個人，已經出現了。
曾布讓其他考官繼續(xù)審閱卷子，一切繼續(xù)按常規(guī)走下去。心里暗暗想，榜首已經定下了，再也不會有比這更優(yōu)秀的文章，也不會有比武松更厲害的人出現。曾布坐下翻來覆去的看著武松的卷子，這篇文章怎么看怎么好，讀的津津有味。
有了前車之鑒，后面的人就難受了，他們再努力也只是在競爭第二的位置了。
考官再怎么審閱也找不到比這份更好的卷子，最后委曲求全，尋找和這文章相似的卷子，奈何降低了要求還是找不到，武松的卷子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每個人都在奮力接近，卻沒有人能到達那個高度。
后來的一切都變成了走形式，考官們千挑萬選出了幾份還能看過眼的卷子，呈給了曾布。曾布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武松的卷子，去看那些難入法眼的東西。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曾布一邊看著后面的卷子，一邊批評著這些舉子的思想保守，沒有半點變革的精神。其他考官都心知肚明，知道曾布早就中意第一份卷子，后面的這些自然難得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