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子...是專門為時淵殿下備馬車的人嗎?”車內(nèi)本不是尷尬的氣氛,卻在賀君賦問完這個問題后變得鴉雀無聲。
“啊...???我不是?。∥液脱胄质桥笥颜O!”
一旁的央子義本來黑著臉,結(jié)果竟被賀君賦逗笑了:“原來江施遠(yuǎn)就是個備馬車的,哈哈哈哈哈哈?!?p> 江施遠(yuǎn)急了,小動作拍著大腿喊道:“胡說什么呢!央兄,做人可不能這樣,我們好歹朋友一場!”
“江公子,實在抱歉...是我誤會了公子,公子千萬見諒。”
“哎呀,姑娘,這算什么事兒呀?以后你要是有什么病了,就來找我看!”江施遠(yuǎn)的眸子亮著光,長長的睫毛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自信的拍著胸脯。
“江公子是學(xué)醫(yī)的?”
“是啊是啊,我可厲害了呢!對了,敢問姑娘芳名?”
“張知柔?!辟R君賦笑道。
“知柔小姐年輕貌美,可要常來我這里和我聊天解悶啦!”江施遠(yuǎn)又從袖子里掏出來一沓紙,抽出一張遞給了賀君賦。
“這是我藥堂的地址,你有機會可要多過來看看!”
賀君賦無意瞥了一眼那一沓紙,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的紙的文字和那些紙寫的一模一樣,不禁發(fā)問:“你...是發(fā)小廣告的?”
“呸呸呸!什么發(fā)小廣告的??!是我一個人寂寞,”他突然撅起嘴,“藥堂只有我一人,我孤單啊?!?p>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完全把坐在一旁的央子義給遺忘了,他突然朝車夫喊道:“回去!給我原路返回!”
兩人齊齊看向他,他則是像什么也未發(fā)生一般,神情與方才一樣嚴(yán)肅。
賀君賦問道:“做什么?”
央子義轉(zhuǎn)頭瞧了兩人一眼,又轉(zhuǎn)回去道:“方才都怪江施遠(yuǎn)這個碎嘴子,耽誤了事。”
“哎呀?!我怎么就碎嘴子了,央兄,這可不是你第一次說我碎嘴子,先前我沒有與你計較,現(xiàn)在你當(dāng)著小柔柔的面,還要這樣對我,你真是個負(fù)心漢!”江施遠(yuǎn)說完就撅起了嘴,一臉委屈的又開始小聲嘟囔著什么。
“確實...挺碎嘴子的。”這句話,賀君賦是在心中說的,畢竟第一次見面,不好隨意評價他人。
央子義一撇眉,“小柔柔?”
“咋啦?不讓叫小柔柔啊?還說不是情人,我看分明就是?!?p> 央子義不耐煩的說道:“閉嘴吧?!?p> 他的漠然態(tài)度,和情緒的喜怒無常,江施遠(yuǎn)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移到賀君賦耳邊就對她說:“哎呀,央兄這人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你倆日后成了親,可不要嫌他事兒多?!?p> 央子義看見兩人在咬耳朵,賀君賦還紅了臉,立刻問道:“說什么呢?”
“啊...央兄,沒說什么,沒說什么!”
“王爺,到地兒了?!蓖饷?zhèn)鱽砹塑嚪虻穆曇?,央子義應(yīng)了一聲,隨即下車,又叮囑道:“別跟著我下車,在這乖乖等我?!?p> 兩人在馬車內(nèi)對視了一眼,朝央子義點點頭,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等就是了。
過了不到一會兒,央子義就提溜個渾身是血的男子上了馬車,賀君賦瞪大眼睛瞧了瞧,“這不是剛才那個人嗎?”
“啊,是李貴啊,前幾天他來我藥堂里鬧事,小爺我一挑四,把他們都干趴下了!”
賀君賦笑著點點頭,道:“好厲害啊?!?p> 馬車雖大,但車內(nèi)已經(jīng)坐了三個人,現(xiàn)在又加上了一個李貴,地方更是變小了,無奈之下,頭腦混亂的李貴本能的蜷縮起來,怕央子義再次把他踹到墻上去。
“嘁,這滿身肥肉算是白長了。”江施遠(yuǎn)搖搖頭道。
賀君賦問道:“把他抓回來是為了什么?”
“你當(dāng)時跟我說的什么,忘了?”
“忘記了...”
“算了,有這個碎碎念的江施遠(yuǎn)在,講出來,怕是又要聽他念經(jīng)了?!?p> “哎呀?央兄怎能如此說我,我們可是從小長到大的情分,那可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央子義簡直無語了,“...這詞語...是形容我們兩個的?!”
“那該是什么?哎呀,就這個吧,我覺得挺好的啊。”
“江施遠(yuǎn),虧你還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沒想到文憑這么差,說出來都丟人?!?p> “喲,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我文憑不好了,我算是不學(xué)無術(shù)咯~沒日沒夜的鉆研醫(yī)術(shù),才是我的正經(jīng)事兒~”他抻了個懶腰,兩手放在后腦勺上閉著眼說道。
央子義道:“這次的詞語用的還不錯?!?p> 江施遠(yuǎn):“哈哈哈,到位吧?!?p> 車內(nèi)的氣氛逐漸融洽,黑天時,馬車才在時淵王府停下,央子義囑托了車夫,將江施遠(yuǎn)安全送回他家的藥堂。
江施遠(yuǎn):“哎呀,我可是武功高強的帥氣公子哥兒啊,談什么安全不安全的!行了,央兄,小柔柔,我們下次見咯?!?p> 馬車載著江施遠(yuǎn)走了,央子義轉(zhuǎn)頭看向賀君賦滿是掌印的臉,又給了躺在地上的李貴一腳,對門口的侍衛(wèi)冷冷的道:“抬進(jìn)去,關(guān)進(jìn)一個偏僻的屋子里,最好是冷一點的??春昧耍瑒e讓他死了?!?p> “是?!?p> 看著李貴丑惡的嘴臉,央子義在心中嘲笑道:“呵,你不是喜歡在陰冷潮濕的地方帶著嗎,那我便成全你?!?p> “用不著大動干戈,我也只是受了些皮外傷,不礙事的?!辟R君賦安慰道。
“我哪里是心疼你才打他的,是因為他罵我,才打的...”央子義有些沒底氣,連說話都有些吃頓了。
“好好好,知道了。”
“進(jìn)屋吧,我替你上藥?!彼兆≠R君賦冰涼的手,領(lǐng)著她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
“江施遠(yuǎn)那個碎碎念的藥還是挺管用的,你這幾天就放心用著吧?!?p> “這種小事就不用勞煩你了,我自己來就可以?!?p> “不行,我懂他的藥,我為你上藥的話,比較專業(yè)。”說著,他便用纖長白凈的食指去沾了些藥膏,輕輕點在了賀君賦的傷口上。
雖然很痛,但從央子義指尖傳來的涼意,與央子義認(rèn)真的模樣,瞬間就讓賀君賦感覺不到痛了,取而代之的是...她驟然加快的心跳。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他產(chǎn)生好感的呢?賀君賦靜靜的坐著,一時間沉淪在他精致帥氣的容顏里,他粉嫩的唇,小巧高挺的鼻子,與那雙勾人的眼睛。
“這...不就是普通的上藥方法嗎?哪里關(guān)懂不懂的事...”她羞怯的問道。
“不對,才不是?!彼翚獾恼f道?!斑€疼嗎...”
她微笑道:“還好,肚子有點疼?!?p> 上好了藥,央子義直接把她抱到了自己的床上,為她蓋好被子,道:“今晚你就在我房間休息吧,有什么問題,我還可以照顧你?!?p> “多謝了,只不過,丞相府那邊我也讓你門口的侍衛(wèi)通知了,我沒回去,那邊一定捉急。”
“你放心好了,江施遠(yuǎn)先前已經(jīng)差人告知了?!彼诘厣希直壅碇^趴在床邊。
“你倒是細(xì)心?!彼p合上眼,問道:“抓了李貴,你打算如何處置?”
他勾起嘴角,“你自己說,小知縣的兒子和丞相府大小姐有勾結(jié),該如何處理?”
賀君賦也不著急,“隨便她如何。”
“現(xiàn)在證據(jù)不足,得細(xì)細(xì)拷問了李貴才行。也是他傻,我們走了那么久,那些侍衛(wèi)早就跑了,他還在哪呆呆的躺著?!毖胱恿x道。
“你下手那樣重,他動都不能動一下,叫他怎么跑?!闭f到這,她就想起了李貴窩囊的模樣,笑出了聲來,腹部一用力,又疼了起來,習(xí)慣性的皺了下眉。
“就算張彩虞與李貴有勾結(jié),我又如何拿這事來打壓她?她是丞相的嫡女,說到底,我只不過是個外來者?!?p> 央子義道:“現(xiàn)如今她已經(jīng)對你下手,你且先由著她去,抓住李貴,也算是抓住了她一個把柄?!?p> “我知道?!?p> “熄燈了,你安心睡吧,我就在一旁守著?!毖胱恿x將發(fā)冠取下,柔軟的發(fā)絲順著發(fā)冠垂落,他起了身,走到燭臺旁輕吹了口氣,屋中瞬間清冷了不少。月光照在他精致的側(cè)臉,從半垂著的睫毛到鼻尖,一切都那么清冷。
“我睡不著?!辟R君賦在床上躺著,臉上火辣辣的疼。
央子義抬起眼,徑直走到了自己的書臺旁,取出了一只竹色的笛子。在手中轉(zhuǎn)了幾圈后,他又走到兩扇窗戶的其中一個,輕輕合上后,正欲關(guān)上另一扇,卻被賀君賦出言阻止了:“今晚的月亮好圓啊...別關(guān)上了,我想過去看看月亮?!?p> 她說著便起了身,腹部一用勁,酸麻的痛感立即襲來,她顫顫巍巍的坐到窗前,仰望起了月。
這時,央子義已經(jīng)坐回了原先的地方,靠著床邊,坐在地上吹起了笛子。
笛聲悠揚,傳入賀君賦的耳中時,滿是震驚!他吹的這調(diào)子,不正是那日宴會上,自己用琴彈奏的那一曲《尋卿》嗎?
賀君賦剛一轉(zhuǎn)頭,笛聲就戛然而止了。
“你怎么會吹這首曲子?”她問道。
央子義轉(zhuǎn)著笛子,漫不經(jīng)心的回答道:“上次聽你彈了一遍,覺得挺好聽的,就記住了?!?p> 賀君賦一臉震驚,有些不敢相信。“只聽那一次便記住了?”
“是啊。”
她笑道:“那你還記不住那些丫鬟的姓名,殿下真是好記性?!鞭D(zhuǎn)了頭,又賞起了月。
“我不想記得自然不會記,都是左耳朵進(jìn)右耳朵出的?!彼峙e起笛子吹了起來。
笛聲凄涼,情緒更是凄涼。一滴淚劃過臉頰,伴著笛聲長眠。
賀君賦身為公主,如今淪落成庶女,剛來安漠國不到一年時間,卻已遍體鱗傷。
那一晚清風(fēng)明月,笛聲充斥了整個時淵王府,而丞相府這邊...倒是太過熱鬧了。
“母親,你快想想辦法呀!時淵王府那邊都傳來消息了,張知柔都已經(jīng)回去了!我回過頭去萬花巷的時候,那里全都是血...”說到這,張彩虞滿眼恐懼,緊緊握住大夫人的手,“她是不是知道了?李貴那個蠢貨,我讓他辦個這么簡單的事情都辦不好!”
“你急什么啊,找人把李貴給我抓回來,只要李貴沒被張知柔逮到,她空口無憑拿什么來指證我們?”大夫人也不急躁,抿了口茶,完全就是無所謂的樣子。
“那萬一要是抓不回來呢?張知柔那丫頭聰明死了,我可怕她事后告狀啊?!?p> “彩虞,你是丞相府的嫡女,自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淑女形象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這李貴和你有沒有關(guān)系,除了我,還有誰知道?。扛愕哪菐讉€侍衛(wèi)我已經(jīng)讓人處理掉了,就算張知柔找到證據(jù),誰會信啊?”
“彩虞,娘現(xiàn)在為你籌劃的這些,僅僅只是第一步,她張知柔就算再怎么聰明,到最后,還是要死的?!?p> 張彩虞凝視著大夫人,眼中的慌亂漸漸消失,鄭重的點了點頭。
幾只喜鵲落在了時淵王府的青磚上,在上午的時候歡快的叫著。
賀君賦提著一壺茶,走進(jìn)了書房。
“安幼,我聽說昨天晚上,李貴醒了?!彼龑⒉璺旁趲装干?,閑來打趣。
央子義放下了筆,抬起頭道:“是嗎,那現(xiàn)在就去看看那位‘貴人’吧?!?p> 昏暗的廢棄柴房里,李貴癱倒在地,腰部都動彈不得。
李貴見央子義和賀君賦來了,嚇的直冒汗,又無法動彈,只能求饒:“誒喲...大爺,您可饒了我吧!”
賀君賦說:“別怕,我們這次來,就是想問你點兒問題?!?p> “請講,請講!”
央子義走上前去,蹲在了他身旁,李貴瞪大眼睛,滿臉的肥肉都在顫抖:“別別別...別打我...”
央子義仰下頭,打了個響舌,笑著問道:“你怕什么?”
“李貴,你這么能說會道,不如...把你和丞相府大小姐的事情,都編成個故事給本王聽吧?”
“啊????什么丞相府大小姐啊,”李貴哭喪著臉,“大爺,我跟丞相府大小姐不認(rèn)識!”
“嗯?不認(rèn)識嗎?那...你再仔細(xì)想想?”他從袖子里拿出那把之前用過的小刀,再從刀鞘中不緊不慢的抽出,在李貴的肚子上不輕不重的地刮了一下。
刀子鋒利,僅僅是用著小力氣,李貴的衣服就被劃出了一個口子,不過身子倒是沒見血。
“大爺,鄙人真不知道啊!”
“???”央子義一個轉(zhuǎn)腕,刀尖就豎著對準(zhǔn)了李貴的肚子,慢慢刺進(jìn)去了一點。賀君賦不忍心看,略微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