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偷...他?”龔時秋的語氣中分明帶著不敢置信,微微瞪大了雙眼。
“昂?!毖胱恿x笑著應(yīng)了一聲,隨后調(diào)皮地朝央蕭打了個響舌。
“你是短袖?!”
聽到這話,央子義本來還笑嘻嘻地應(yīng)著他,“我是短袖...”可不到半秒,他就起身大呼:“我是短袖?!放你娘的狗屁!”
“那你偷他干什么?不就是喜歡他?”龔時秋越發(fā)的不正經(jīng),抱臂道。
央子義說:“他拿了我的東西?!?p> “拿你什么了?”
“你管的著嗎你!”他憤憤地推了一把龔時秋,徑直走向央蕭,橫唧唧的說:“你偷我的東西,拿出來?!?p> “這...”央蕭沒反應(yīng)過來,賀君賦就更是一頭霧水了,在一旁看著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好。
“這央子義又搞什么名堂?”賀君賦在心中疑問道。
趁幾人正不知情況的時候,央子義慢慢湊近央蕭,小聲說:“嘖,我爬墻被發(fā)現(xiàn)了,可不能讓龔時秋知道你我二人認(rèn)識。你就隨隨便便拿出個東西給我,再編個理由給我道歉就是了?!?p> “是?!彪m然他和龔時秋換了衣服,但物品還是換了過來,央蕭左摸摸右摸摸,最后,掏出來個紅色精致的小頭繩。
央子義又沉默了,本已迫不及待伸出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你小子給我個頭繩...讓我去騙龔時秋?我又不是女人,我拿個頭繩上去丟臉呢?”他咬著牙道。
“對不起...”央蕭紅了臉,急忙將頭繩收進(jìn)了自己懷中,然而這一細(xì)節(jié),賀君賦盡收眼底。
那帶著小球的精致頭繩,分明是張裊裊的。
央蕭又從那寬大的袖口中拿出了傅小姚之前送給他的...一瓶藥。
“藥?”
“哦...屬下在前段時間曾去過風(fēng)月樓,傅小姚見我臂上有傷,就贈了我一瓶金瘡藥?!彼÷暯忉尩?。
賀君賦再仔細(xì)一瞧,那金瘡藥...怎么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三人的背后,傳來了一個冰冷的聲音:“你們到底在干什么。”龔時秋略帶不滿,皺著眉頭向三人的地方探了探。
“哦...沒事。”央子義迅速的奪走了央蕭手中的金瘡藥,轉(zhuǎn)頭對龔時秋笑臉相迎。
“太子殿下,您看看?!?p> 龔時秋有些鄙夷的看著他,問:“金瘡藥?他偷你金瘡藥做什么?!?p> “前些日子我去風(fēng)月樓,被老鴇踹了一腳,就去藥房拿了瓶金瘡藥。”央子義掃了央蕭一眼,“可誰知道那男人卻把我的藥給偷走了。我一路跟隨,就找到了丞相府?!?p> “去那花花綠綠的地方干什么?”
“太子,這是你該關(guān)心的東西嗎?你我可是熟的很,我什么心性,您難道還不了解嗎?”
龔時秋愣了愣,眼里閃過一絲愧疚,心中道:“是啊...我們是很熟?!?p> “風(fēng)月樓有好多仙女姐姐,我就要去?!?p> 等央子義這話一說完,賀君賦就朝他的背影閃過一個惡狠的眼神。
“既然本王已經(jīng)拿回來本王想要的東西了,那本王就不奉陪了。”他越過了龔時秋幾步,側(cè)著身子在他身邊說:“太子殿下,可要替我好好管管丞相府的下屬呢?!闭f罷,他又爬墻走了。
龔時秋盯了他離開的地方好一會兒,才轉(zhuǎn)過身來問央蕭:“你跟他認(rèn)識?”
“回殿下,不認(rèn)識?!?p> “什么時候偷的?”他又問。
“您和二小姐去后廚的時候?!?p> 央蕭隨機應(yīng)變,對答如流,一直都是氣定神閑的模樣,不禁讓賀君賦贊嘆。
他嘆了口氣,揮揮手說:“算了,吃粽子吧?!?p> 幾人就像什么也未發(fā)生過一樣,重新圍到了桌前,開開心心的吃起了粽子。
因為剛才的事,賀君賦還順勢埋怨了央蕭幾句,說他怎么如此不務(wù)正業(yè)不學(xué)好。央蕭恭敬的點頭,一直道歉。
到了晚間,龔時秋見天色不早了,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匆匆的從墻上翻了出去。
龔時秋走后,院里的兩人都松了口氣。
“小姐...”玲悅見賀君賦郁悶的坐在石凳上,擔(dān)心的換了她一聲,“您這是怎么了?”
賀君賦垂頭喪氣的說:“本來好好的下午,怎么就這么浪費了?”她瞪著一旁還在吃粽子的央蕭,說:“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
“小姐,我餓?!?p> “吃你的吧!我睡覺去了?!彼淖榔鹕恚哌M(jìn)了房間。玲悅覺得真不能打擾她了,灰溜溜的離開了東院,去找張裊裊玩兒了。
央蕭默不作聲的盯了玲悅的背影一會兒,就拿起了桌上那碗粽子,捧到東院拱門外面蹲著吃去了。
大晚上的,賀君賦一桌單薄,對著那燃著的蠟燭發(fā)呆。
只不過一會兒,央子義便破門而入,夏日悶熱,門被打開的瞬間,倒還借了點風(fēng)。
“賀君賦,你一天到晚心里就只有龔時秋那個混賬東西?!”
他狠狠關(guān)上了門,上前拽住了賀君賦的手腕。
賀君賦坐在凳子上,燭焰被涌過來的氣流吹了幾下,忽閃忽明的映著央子義那雙充滿不屑的眼。
“你說什么呢?”面對央子義無厘頭的話語,賀君賦心中產(chǎn)生一種無語的心情。
“你真的喜歡他?”
“我都說過了,我不喜歡他。你怎么總是問我???”賀君賦動了動手腕。
“那他來東院做什么?”
賀君賦偏過了頭,淡淡說道:“我找他來的?!?p> 央子義不屑的神情更加明顯,他松開了賀君賦的手腕,又捏住了她的下巴,“你找他干什么啊?”
“殿下親自說了,救我就是為了讓我接近太子!若我不尋找機會,殿下就會棄了我?這可是殿下親口說的。”
“我何時說過要棄你!”
“就算殿下未曾說過,那殿下總說過要我接近太子吧!你為什么總要問我這種問題,這不是你的命令嗎!”她紅了眼,原本壓抑住的怒火此時已經(jīng)止不住了。喊完之后,臉上已經(jīng)掛上了淚。
央子義看著她無助的眼神,竟有些埋怨自己,是不是太兇了。
可他怎么能忍得住呢......
“對不起...是我失言了。”他突然變得溫柔了,輕輕松開了賀君賦的下巴。
“你為何總要逼我...我明明是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事...我不想這樣的...央子義...我不想這樣的?!辟R君賦垂下了頭,眼淚噼里啪啦的一直往下掉。
央子義揉了揉賀君賦的頭,將她輕攬入自己的懷中,口吻明顯變得輕柔了:“安幼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p> 賀君賦驚愕地抬起頭,對上央子義疲憊的目光。
“你剛才叫自己安幼?”
他緊張的移開了眼,“怎么,不喜歡聽?我...我也只是為了哄哄你才這么說的?!?p> “噗哈哈哈...”賀君賦破涕為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安幼是如何想的?”
“龔時秋現(xiàn)在倒不算是什么心腹大患,不如見機行事。我見六皇子有意奪位,不如順?biāo)浦?,借他之手?jǐn)嗔她彆r秋的后路?!?p> “可我見龔時秋對皇位無意,你與他又是自小的交情,你何必......”
“你這還不是在偏袒他?”央子義打斷了賀君賦的話。
“我沒有...”
“他到底哪兒好了?不就是個子比我高一點!”
他與龔時秋相比...也就差個兩厘米而已,不得不說,央子義還是好勝了一些,連差個幾厘米的事,都能拿來比較。
“身高無所謂...”
“那什么有所謂?”他又問。
“沒什么...”
短暫的夏日,蛐蛐兒還在院內(nèi)叫著,搖曳的燭火注視著二人。
央子義沉吟道:“原本桌上的粽子...”
“是我與太子殿下一起做的?!?p> “起來?!毖胱恿x拉住了賀君賦的手,握的緊緊的。
“干什么去...”
“我做的粽子比他的好看好吃千倍萬倍!你以后不許吃他做的東西,只許吃我的!”
央子義背對著他,高大的身影在賀君賦眼前晃著,總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感覺。
“后廚應(yīng)該有人...”
“不管他們?!毖胱恿x一直緊緊拉著賀君賦的手,從那只細(xì)長白凈的手傳來的溫?zé)?,是賀君賦從未得到過的。
后廚的景象還與下午時一樣,正好快要過端午,丫鬟們也買了些粽葉糯米,放到了后廚。
瞧著后廚沒人,真是難得一見。賀君賦帶著央子義進(jìn)了后廚,兩人的手卻一直沒分開。
直到準(zhǔn)備食材的時候,央子義才松開了他的手。
他做的倒是快,一個個形狀好看包裹嚴(yán)實的粽子就整齊的擺在盤子上。
央子義盯了粽子一會兒,凈了手,拿起一個粽子剝開,又吹了吹,一下塞進(jìn)賀君賦的嘴里,怒吼:“你給我吃了!”
賀君賦把粽子咽下去后,竟是出乎意料的好吃。
“先前桌上的那碗粽子簡直跟個癩蛤蟆一樣,有什么好吃的?”他空出一只手,下意識的拽緊了賀君賦。
“不過是閑來打趣罷了?!彼卮稹?p> 他立馬說:“打趣也不行。”
央子義拽著賀君賦走回了東院,到拱門的時候,見央蕭抱著那個已經(jīng)空了的碗,睡的正香。他松開了賀君賦的手,上前踹了央蕭一腳,低聲罵道:“小白眼兒狼?!?p> 被踹了一腳的央蕭吧唧吧唧嘴,揉揉屁股,換了個姿勢繼續(xù)睡著。
臥房內(nèi)點了許多只蠟燭。央子義托著腦袋,靜靜看著賀君賦在自己眼前吃著粽子,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好吃嗎?”他勾起嘴角,開心的問道。
賀君賦認(rèn)真地點點頭,“好吃好吃,殿下做的都好吃?!?p> 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模樣,央子義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么?”
“自然是因為本王的手藝好?!?p> “好是好,就是太自傲了些?!彼滩蛔⊥虏邸?p> “我哪里自傲...”他的語氣里帶著幾分無奈,“一點都不!”
“水,水。”賀君賦本沒理會央子義,實在是因為粽子太好吃,無暇顧及到他了??蛇@嘴不停歇,還是嗆到了自己。
亮光映著央子義清澈的眼,令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倒了杯水直接遞到她嘴邊,賀君賦就著杯子喝了下去。
“咳...噎死了噎死了?!?p> “吃完就睡覺吧?!毖胱恿x心滿意足地收回了杯子,心情看起來很不錯,連帶著嘴角也上揚了幾分。
賀君賦搖搖頭,頭還是低著,把盤中的粽子吃了個干凈后,說:“吃完就睡覺,對身體不太好吧?”
“那你想做什么?”
“去外面走走吧?!彼蛄讼伦旖牵χ[起雙眼。
央子義一蹙眉,深邃的眼里有些不解之意?!按蟀胍沟娜ツ陌。俊?p> “去靜心湖邊轉(zhuǎn)轉(zhuǎn)?那里有流螢,可好看啦。”
央子義沉默了。在某一瞬間,他的臉上顯現(xiàn)出了一絲錯愕。但隨后,又是彎彎的嘴角?!昂冒 !?p> 許是賀君賦注意到了他微妙的表情,向他投去了一個淡淡的目光,像是在詢問:你不愿意去嗎?
央子義笑著去觸碰了賀君賦的手,先是戳了又戳,最后將她的手覆蓋住。
“我沒事,走吧?!?p> 草木香牽起了和煦的風(fēng),只留下微弱氤氳。靜心湖的那片天容了半抹云。陰翳之間,風(fēng)落,悄然翩起的是熠燿流螢,落進(jìn)了少年淡然的視線。
“你看!我就說吧,這的流螢多漂亮呢。”
央子義對上賀君賦炙熱的亮眸。她的眼中有無數(shù)亮光,是年少的憧憬,也是少年的歡喜。
“嗯...傻瓜。很好看?!彼秩嗔巳噘R君賦的腦袋,笑意還是藏不住的。
頭頂上的重力來的太突然,被揉的亂七八糟的頭發(fā)讓賀君賦皺起了眉。還想斥責(zé)他幾句,可再次對上那雙淺瞳時,話卻憋回到了喉嚨里。
“央子義。我總覺得你不開心?”
“哪里有不開心啊。”他笑了,不單單是彎著的眼,還有那兩顆虎牙,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賀君賦:這么可愛的男孩一定要遷就著。
“若是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這個盟友說說?!辟R君賦就著他,拉住了他剛剛垂落的手。
央子義眨眨眼,向她靠近了些。那雙含著星芒的眼里似乎有種特殊的吸引力,也許在某一個不經(jīng)意的瞬間,會勾起那有些淡忘的回憶。
“就...只是盟友嗎?”
他湊近了許多,溫柔的鼻息緩緩打在賀君賦的臉上,讓她的臉頰迅速滾燙起來,怔住了。
“不...不然呢!”現(xiàn)在她的腦子里什么也沒想,單是望著那雙迷離的眼,就可以讓她沉醉三日了。
央子義有些委屈的抿住了雙唇,好像還有些撅嘴的樣子。
“可是我不想和你只是盟友的關(guān)系。”
“那你想有什么關(guān)系?”神不知鬼不覺,賀君賦也沒想到自己會不知羞恥的說出這一番話?;蛟S在這一刻,到底什么是最曖昧的,她都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