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當(dāng)然要休養(yǎng)生息。雖然我沒生病,但是斷手也沒太大差別。
兩周左右的圖書管理工作其實很枯燥,好在每天能逗一逗那定時定點來借書還書的文雅清,雖然每次只能惹來冷哼和白眼,但聊勝于無。
我已經(jīng)在這里啃了好幾天書了,Y隊這本冊子是真的有點厚,他居然全都記在腦子里了?
好幾次抓耳撓腮著想放棄,仿佛真的回到了那個為了分數(shù)寢食難安的年紀,但我還是咬著牙堅持下來了。
手還沒好不能參加訓(xùn)練,理論知識可不能落下。BP之道博大精深,不僅要根據(jù)敵對陣營的體系來Ban選,還必須兼顧隊友的優(yōu)缺點,取長補短再結(jié)合版本特點,贏得BP就等于贏在起跑線上。
初到這個世界,我只知道有這些職業(yè)選手,但是對于他們的習(xí)慣和絕活只是略知一二,因為吃外圍可不需要研究對手,只要管好自己就夠了。
上次馬尼拉特錦賽算是給我敲了一個警鐘:想堂堂正正的贏,就必須下苦功夫。
看累了,我扭了扭發(fā)酸的脖子,拿起手機刷個帖子先。
馬尼拉特錦賽,LGD在淘汰VGJ.T之后再度爆冷帶走MVP,卻在次輪不敵Liquid,取得第四名。
Newbee則是在勝者組先敗給OG,又在敗者組最后一輪被Liquid讓一追二拿下第三。
總決賽OG 3:1 Liquid,三奪Major,再度捧杯,王者加冕的Miracle再度榮膺全場MVP,四場比賽場均17/3/11的恐怖數(shù)據(jù)似乎預(yù)示著,他將率隊向Ti6發(fā)起最有力的沖擊。
中國軍團來到了一個很尷尬的地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Newbee既29連勝被終結(jié)后,雖然本身實力不差,卻已經(jīng)沒有了超一線強隊的那股韌勁。
Wings雖然拿過兩個大大小小的冠軍,但都沒能在OG、Liquid的手上奪下獎杯。
LGD倒是足夠讓人驚喜,卻遠遠沒達到“全村人希望”的那種地步。
VGJ.T……算了不說了,換成VG.R還有點說頭。
“誒,什么意思?”
老圖書館里正坐著刷新聞的我頓時就不爽了,什么叫不說了?VGJ第一次參加Major拿個第六很丟人嗎?
閑來無事刷刷那幾個專業(yè)人士的所謂Ti6前瞻,結(jié)果分析來分析去,幾乎篤定了Ti6是歐美區(qū)玩家的狂歡,西恩奪冠機會渺茫。甚至還勸各位去現(xiàn)場觀戰(zhàn)的刀友們要慎重。
這篇文章的作者是和黃牛有仇嗎?
第二篇文章便是Ti6的直邀名單:
第一梯隊:OG,Liquid,MVP,Newbee。
第二梯隊:LGD,Navi。
名單出來,全網(wǎng)震動。
2016年V社首次修改了規(guī)則,不再直邀上屆國際邀請賽捧盾的隊伍,而是依靠實打?qū)嵉挠∠蠓帧?p> 對,印象分,簡單來說,就是V社看你爽,恭喜你直邀了,看你不爽,對不起,預(yù)選賽見。
說好的按排名來,積分制,最后又臨時改了。DPC積分賽事第一年的執(zhí)行就相當(dāng)草率,引來社區(qū)一通論戰(zhàn)狂潮。
其中論調(diào)最多的,就是“LGD偷走了EG的直邀名額”。
不過說老實話,EG想要在北美預(yù)選游出來其實還是很輕松的,畢竟北美榮耀,唯一大神。
中國區(qū)預(yù)選賽名單:VGJ.T,Wings,CDEC,IG,Newbee.Y,EHOME,IG.V,VG以及從海選殺出來的兩支隊伍,總共十支,小組第一直通上海梅賽德斯,剩下九支進行淘汰賽制,最后留下來的隊伍晉級Ti。
如果還沒出線,就得展望更加殘酷也更加艱難的環(huán)節(jié)了:外卡賽。
三重保險。
我撇了撇嘴,外卡賽可是比前兩個出線的方式難得不止半點,想要進Ti必須和全世界那些鉚足勁頭沖刺的隊伍扳一扳手腕。
國內(nèi)都相互了解,到了世界,那可就和無頭蒼蠅沒區(qū)別了。
咦?
因為在圖書館把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我這才注意到手機里有十個未接來電,來電人顯示是成擎。
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喂?成擎?”
“你快來基地一趟,有急事!”
“怎么了到底?”
“王崇天那比要換掉傻子!”
“什么?”
我一瞬間愣住了,出門的時候太過急,迎面撞上了個人,我匆匆說了聲抱歉便火急火燎地趕往基地。
好你個王崇天,栽贓嫁禍沒玩好,又給我來個釜底抽薪。
……
在國際大賽上露臉且取得過成績的隊伍基本是不會換人的,但也有例外,比如一隊不如二隊的VG電子競技俱樂部。
VG將妖精踢掉,選擇了在CDEC.Y帶新兵的老將,曾經(jīng)的VG功勛元老,Ti4時期的一號位選手:Sylar。
更要命的事還在后頭,VG沒有完全放棄妖精,還想把他繼續(xù)留下來,于是王崇天再次聯(lián)合投資方和管理層拍板:讓妖精回歸VGJ,租借AME去CDEC.Y。
他們選的借口也有理有據(jù):妖精率隊擊敗OG,EG等一眾強隊拿下Sli冠軍,而AME在隊的VGJ只拿了個第六名。
而此時此刻,我正在和眼前的這個老狐貍對峙。
“這是你的?!?p> 王崇天笑著推來一張支票,我看都沒看上面的數(shù)字,而是冷笑一聲:“哼,怎么?想讓我收了這錢,再轉(zhuǎn)頭給我來一刀,檢舉我假賽?”
我說話的時候,手插在袋子里,按在手機的錄音鍵上。
可老狐貍就是老狐貍,他一臉無辜:“檢舉你?我為什么要檢舉你?你知道你們這趟為我賺了多少錢嗎?假賽?你假賽了?不會吧?”
“你少和我來這套,酒店和楓大的事我還沒和你算賬呢?!?p> “算賬?你要算賬?那好,我們來看看這個。”
他將電腦轉(zhuǎn)過來,給我看了個視頻。視頻里,一個少年在辦公室里東翻西找,隨后打開電腦,一邊查找資料的同時一邊觀望門口,樣子鬼鬼祟祟。
監(jiān)控將我當(dāng)時的一舉一動盡數(shù)拍下。
王崇天攤了攤手:“怎么樣?還要算賬嗎?”
我沉默良久,緩緩道:“你都是故意的?”
他微微一笑,沒有作聲。
王崇天一臉裝蒜的樣子讓我的胸口升騰起一股火氣,和深深的無力感。
他并不打算直接檢舉我,而是準備每次以我的名義投一點點,然后等事情東窗事發(fā),到時候我百口莫辯,這一招溫水煮青蛙,著實陰了我一手。
“年輕人干嘛和錢過不去呢,你不是還有個妹妹要養(yǎng)嗎?我上次去社區(qū)看過了,確實是個懂事的……”
我直接沖上去單手揪住王崇天的衣領(lǐng),咬牙切齒道:“你敢動蕭一桐一根頭發(fā)試試?!?p> 他笑了:“別激動,有監(jiān)控呢,同樣的錯可別犯第二次了?!?p> 我松開手,向后退了半步,緩了一口氣,冷冷地問:“為什么換王宸毓?”
“俱樂部是很燒錢的,尤其是DOTA這種走下坡路的游戲,要不是看這次國際賽選在上海,我才懶得來淌這渾水,我是最大的投資方,不好意思,有錢就是這么為所欲為。”
資本力量宛若一座大山橫在我面前,第一次,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第一次感到深深的無力感,腦海里仿佛有個刺耳的聲音在叫:
“你不過就是個打游戲的網(wǎng)癮少年,裝你**呢?”
我兩手緊握,嘴唇微顫,王宸毓算是我?guī)нM這個圈子的,到頭來卻是被踢的下場,心里著實不是滋味。
“哦,還有一個可以兩全其美的方法?!?p> 我抬起頭。
“我聽王權(quán)說,你好像和他有什么賭約是吧?瞧我這腦子,這樣,王宸毓不走也可以,要不……”王崇天翹起二郎腿,兩手交叉,笑著說:“你給我磕個頭認個錯?”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話,說話人卻不同了。
我握緊了拳頭:“你別太過分?!?p> 他大笑:“哈哈,你還是太嫩了,得多學(xué)學(xué)你那識趣的老爹,說跪就跪,否則我不會只讓你們賠二十萬的?!?p> 我聽他的話,瞪大了雙眼。
……
“怎么樣了?”成擎等人見我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紛紛湊上前來問。
我心里憋著一口氣,搖了搖頭。
周海钖憤怒錘墻:“草!”
成擎一臉不平,面色漲紅,來回踱了兩步,轉(zhuǎn)頭直接沖進了辦公室,和王崇天大聲嚷嚷了起來:
“王崇天!尼瑪幣別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
……
我走出門,酸楚涌上心頭。
王崇天的一言一語,似乎將那場景展現(xiàn)在我面前:
一個被風(fēng)月摧殘的悲催父親,向一個與他同齡的陌生路人下跪,只求不要為難他的兒子。
原來那床頭的十萬支票不是王崇天的慈悲心腸,而是蕭瑟父親的膝下黃金。
風(fēng)輕輕吹過。
王宸毓坐在基地門口的臺階上,兩手抱膝,眼里滿是迷茫。
我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
“怎么樣了?”他問。
“你想走嗎?”
“不想?!?p>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