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九襄目送著金鳳越飛越高,越飛越遠(yuǎn),直至化作天邊的一點(diǎn)熒光,才起身。不料身形微晃,喉頭微甜,一縷鮮血順著嘴角蜿蜒而下。
他伸手扶住一旁的樹干,大口喘著氣,努力的將口中的鮮血咽下去。他不能讓這片土地沾染上他這個罪人的血。
許久之后,體內(nèi)澎湃的氣血之力才慢慢停歇。他慢斯條理的掏出錦帕,擦干凈嘴角的血跡,才慢慢的朝一個方向走去,那個方向,并非通向鳳凰一族的埋骨之地。
狐九襄走了一段距離,扒拉開他面前的枝葉,青袍玄冠的天族使臣滿目驚恐。
可狐九襄卻笑了,笑得很開心!
天族之人,可悲可嘆,可笑至極!以為掌控住部族的王就可以掌控一個種族嗎?
天真!
不過,狐九襄對天族之事沒什么興趣。只是,天族對鳳凰一族出手,犯了他的忌諱。
“吶,鳳皇陛下已經(jīng)離去,我們接著做我們的事吧?!焙畔迳裆唬瑹o喜無悲,端著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可天族使臣卻知,這人獸無害悲天憫人的皮囊之下,是一顆多么殘忍的心。
“別這樣看著我,你看,我都沒有像對待你的同伴那般待你。只要你乖乖的,成為我的眼睛,成為我的傀儡。事成之后,我會放你一馬。山海那么大,大荒那么廣,天族未必找得到你?!焙畔遢p語帶笑,一雙黝黑的狐貍眼,幽幽泛著綠光。他這個墮魔的媚狐修習(xí)起狐族禁術(shù)攝心術(shù),簡直不要太容易。
天族使臣被法術(shù)束縛,無力掙扎,亦或是目睹了同伴的慘死,心神恍惚之下心防不定,慢慢的,一雙驚恐的眼眸慢慢失去了光彩。
氣血又開始倒騰了,鳳凰族墓對異族排斥極為強(qiáng)烈,特別是在施法的時候。狐九襄竭力壓制住沖上喉頭的血流,在這天族使臣的腦海中刻上了禁術(shù)的最后一筆。
緊咬牙關(guān),容顏絕色的男子無聲的笑了。
而另一邊,金鳳盤旋而上,直沖云霄。須臾之間,氣勢磅礴的天宮已在眼前。
丹穴山頂,梧桐之森。
“陛下真厲害,居然已經(jīng)到了第三關(guān)了?!杯?cè)A驚呼。
鶴歸慕抬頭望天,棲梧長老曾說,試煉之境的第三關(guān)是忠誠之問,試煉之地在一重天的天族。
重天之界與山海間之間,隔著天維。
天維是隔絕各界力量的存在。山海各個部族的試煉之境里,皆有通往重天界之路。
鳳皇陛下是翼族這些年來,唯一一只為帝的雌凰。不知天君又會用什么樣的手段來對付陛下呢。
瓊?cè)A看著慕大人和云白一個皺眉看天,一個皺眉看試煉板。
“難道,這第三關(guān)又有什么貓膩?”等陛下回來,她一定要跟陛下說她要閉關(guān),她要好好去看一看族地里的典籍,這種大家都知道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云白聞言,點(diǎn)頭。“第三關(guān)是忠誠之問,這要看陛下如何作答?!?p> 瓊?cè)A不明所以:“這不是很簡單嗎?自然是忠于翼族呀?!?p> 云白雖然有所了解,但也是知之甚少?!澳酱笕?,我曾聽聞我棲梧長老說過,忠誠之問是最難平衡的一道鴻溝,您可知道其中之意?”
鶴歸慕收回目光。
這兩只雌凰,是陛下的貼身隨侍。有些事,他們也該知道了。
“忠誠之問,試煉地在天族,太清殿。問的是陛下忠于天族還是忠于翼族?”他點(diǎn)到為止,至于其中意味著什么,需要她們自己去品味。
“云白,通知翼族各部落。一年半之后,若陛下未歸,讓他們做好進(jìn)攻天族的準(zhǔn)備?!?p> “是,慕大人!”
陛下不在,一切事務(wù)皆由慕大人處置。這是陛下的旨意,不得違背。
在鶴歸慕抬頭看不到的天界,天族領(lǐng)地。
“鳳驚虞,這都是多久前的事了,你怎么還記得?”金冠紅袍的天族太子錦焰,在鳳凰弓面前,略顯氣弱。
什么叫多久前的事兒,這種事情自然要長長久久的記著啊。
“太子殿下,不過區(qū)區(qū)數(shù)百年,怎么就叫多久前的事兒了?昔日你為了討好自己未來的太子妃,不惜拔了身為你師妹的本皇的翅羽,害得本皇被昆侖上那幫小崽子們恥笑。今兒,本皇不求其他,只求拔了太子這一頭青絲,這事就算了了?!?p> 拔毛之仇,不共戴天。
“放肆!”
聽到這聲兒的鳳驚虞,絲毫不懼。鳳凰弓依舊箭指錦焰,口中客套:“翼族鳳驚虞見過天君。”
“鳳皇陛下好大的威風(fēng),你可還記得你是來天族試煉的?”玄冠白袍,端的是一派仙人之姿。此時滿臉冰冷,越發(fā)顯得威嚴(yán)。
“沒辦法,上來就見著本皇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仇人。情急之下,下手重了點(diǎn),傷了眾位天侍,是本皇失禮了,回頭本皇會送上賠罪之禮,還望天君莫怪?!?p> “既然知道失禮,還不快放下鳳凰弓!”平地里一聲嬌叱。
“夫君君子風(fēng)范,不與你計較。但你也要清楚你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別仗著自己是個翼族的皇就胡作非為?!?p> “原來是你。大師姐,太子妃,好久不見啊?!边@個容成氏的女人居然敢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帶著用本皇翅羽煉制的護(hù)體發(fā)釵,在本皇面前耀武揚(yáng)威,誰給你的膽子?”沒看到這個女人還好,一看到她,鳳驚虞就忍不住想放火燒她。
她這么想,自然也這么做了。
心念一動,容成漪頭上那只華麗的發(fā)釵上,燃起了一簇金色的火苗。
“??!”容成漪尖叫。
“我鳳凰一族的東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p> 鳳驚虞收了鳳凰弓,看著一堆婢女簇?fù)硐?,可勁兒撲騰著想要滅掉她鳳凰火的容成漪。
“鳳驚虞,你這只瘋鳥!”錦焰一道召水術(shù),引來地獄黃泉水,方助得容成漪滅了那鳳凰火。只是,可惜了那頭秀麗青絲!
“天君,可否開始試煉了?”雖然沒有拔光錦焰的頭發(fā),但燒了容成漪的頭發(fā),也算是稍稍解了點(diǎn)恨。不再理會哭哭啼啼梨花帶雨你儂我儂的兩個人,鳳驚虞總算是有空搭理一旁的天君了。
“鳳皇不打算給孤一個說法?”一上來就攪得天宮人仰馬翻,人心惶惶,終究還是個黃毛丫頭?。?p> “什么說法?”
“打傷天侍,箭指太子,燒了太子妃的頭發(fā)。這些鳳皇沒什么說的?”天君說完,身影已然出現(xiàn)在了那高高在上的天君之位上。
“鳳皇殿下,請?!辨九l(fā)抖。
鳳眸微閃,鳳驚虞大步踏入太清殿,送走了容成漪的錦焰隨后而至。
“說法?當(dāng)初你兒子拔光了本皇的翅羽,害本皇修為受損,被整個昆侖學(xué)子恥笑。那時本皇的父母可沒讓天君您給個說法!”金袍鳳冠的女子,一挑眉,盡是嘲諷。
小孩打架,大人插什么手。
“父君,此事是孩兒與鳳皇的私仇,請讓孩兒自己處理?!彼裁匆馑?,嘲諷他只會靠父母?若是鳳驚虞能聽到錦焰的心里話,一定會告訴他,沒錯,她就是嘲諷他只會靠父母。
“而且天君當(dāng)時不是說,本皇要是有本事就自己拔回來嗎?怎么,這才多少年,就不記得了?”
天君語塞,這話他確實說過。當(dāng)時一句玩笑話,不曾想這只鳳凰記到了今日。
“既然錦焰要自己解決,那孤也不便插手了。但是鳳皇你打傷天侍,這事兒可認(rèn)?”天君想到此處便心疼,那可是天族中難得的好苗子,這只鳳凰可千萬別下死手。
“不過是疼昏了。想必堂堂天侍,這點(diǎn)小痛應(yīng)該能抗的過來吧!而且本皇也說了,過后自會送上賠罪之物。況且,能和本皇過過招,也算是他們的榮幸吧?畢竟,這天族侍衛(wèi)自幼順風(fēng)順?biāo)?,?yīng)該是沒經(jīng)歷過毒打吧?”鳳驚虞語笑嫣然,話里話外都在說天侍有多不堪。
天君沉沉的看著這個千年來唯一的鳳,暗嘆:這丫頭,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