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座以冥河為鎖,隕圣坑為祭的無名之城從深暗的地淵中被緩緩拉出。
它的來歷無從可知,但在灰蒙的天穹和冥幽夜流的遮掩下,卻仍能清楚地看到其上流淌著的血光。
那如海的血芒,在升空的一剎,便染紅了天際!
城墻上,數(shù)桿殘破的大旗插在四方石臺之上,桿身遍布裂紋卻屹立不倒。
城中更有隱隱戰(zhàn)聲和嘶吼傳出,穿透氣墻直入耳鼓,讓人心血上涌。
即便不言,眾人也能感受到它曾經(jīng)遭受過的種種。
廝殺漫天,血流成河。
“這是?!”溫潤青年渾身一顫,眼睛瞪得渾圓,以往的淡然之情轉瞬消失不見。
“烏龍!我們走!”
他伸手一拍,手掌上玉澤流動,撕開無形阻力,在氣墻上劃出一道口子,然后立刻跨入其中。
“哎?”
“大師兄等等我啊!”
小胖子臉色一苦,卻不敢耽擱,趕忙收緊一身肥肉,吃力地跟著鉆進氣墻裂縫中。
而他們身后,急急趕來的虛天藏四人怔立當場。
一座巍峨血城懸于天際,蒼涼而死寂,如從遠古中走出的巨人,坐壓在眾人心頭。
“這,這難道是當年隔斷異族,身化天塹,消失在人族歷史長河中的邊荒第一城……”
“逐夜城!”
小道士感覺自己的腿都在哆嗦,那撲面而來的悲壯氣息,讓他忍不住要跪下膜拜。
“錯不了!這就是昔年人族死戰(zhàn)不退,全軍將士皆戰(zhàn)死邊荒,與城同亡的那座葬荒古城!”古寒塵顫聲道,指節(jié)捏得作響,他的渾身上下都在顫抖,炙熱的鮮血止不住地上涌。
“你們都知道?”洛水靈暈乎乎地問道,還沒從震撼中回過神來。
“王城中有記載?!碧撎觳鼗亓艘痪洌缓筻嵵氐爻鞘┝艘话?,“它曾經(jīng)抵御萬千異族,一步未退,直至人城共亡,埋葬邊荒。”
“英靈不滅,血肉筑城,當受此一拜!”古寒塵亦是跟著拜下。
隨后,他身旁的方玄策也反應過來,立刻拉著洛水靈拜了下去。
轟……
四人剛剛直起身子,便有一聲巨響炸出,隨后滾滾塵沙如浪濤般翻涌疊起,隔絕隕圣坑內外交界處的氣墻竟是開始緩緩消散。
三條冥幽夜流緩緩停下,將血城固鎖在空中。
“先入城!”
先前在溫潤青年進入氣墻之后,在場的不少異族也都想要進入血城,但卻礙于氣墻阻礙,只能待在其外。
而今氣墻散去,正是時機已到。
幾乎所有人都斷定,血城中有大遺寶、大機緣,甚至是……大傳承!
“吼!”
獸吼聲起,殘留的眾多兇獸合力撞破脆弱的氣墻,瘋狂地朝著血城涌去。
“逐夜城乃我人族先烈戰(zhàn)死埋葬之城,絕不容異族侮辱!”古寒塵心火上涌,一個箭步?jīng)_向一頭奔突中的白鹿,以掌為刀劈出一道雪白刀芒,直接將白鹿斬成兩段。
“別沖動!”虛天藏拉住了他,看了一眼周圍漸有圍攏之勢的獸群,搖了搖頭。
“先走吧,此時出手,只怕會成為眾矢之的?!毙〉朗縿窠獾溃拔乙郧げ返劳蒲芰艘槐?,卻分毫不得,想來是此地還有變數(shù)。”
“逐夜城絕不會這么輕易地被異族攻下?!?p> “但愿如此。”古寒塵哼了一聲,知道不可莽撞,只能按捺下心頭怒火,朝著方玄策推算出的方向沖了出去。
也正是此刻,那位名為“枯”的巨靈族大漢緩緩抬起頭,他的手掌下,無數(shù)線痕扭動起來,竟是組成了一個猙獰的獸頭。
“獸族嗎?看來要小心它們了。”
“連浸有百年獸血的血石都只能算到一角,它們恐怕謀劃甚大?!?p> 枯小心翼翼地收好血石,將目光投向了遠處。
隕圣坑中,黑圈收縮后,大地漸漸合攏,巨靈族一馬當先,在方臉大漢的率領下突破重圍,已經(jīng)靠近了黑霧。
其后,人族修士們結成戰(zhàn)陣,步步為營地前進著,而獸族與夜月族之間則因為爆發(fā)了數(shù)場混戰(zhàn),落在了后面。
“此城……克制我夜月族!”
夜月族少女所化的烏鴉,在飛入隕圣坑范圍的一剎那,就感到渾身壓抑,有一股揮之不去的灼熱之息從血城上落下,冥冥中照射在它的身上。
越往前,熱感就越強烈。
它忍著熱痛掃視了一圈,不少夜月族修士身形狼狽,在與獸族的對戰(zhàn)中束手束腳,顯然亦是受到壓制。
知曉事有異常,它立刻取出一個鈴鐺,重新變回少女模樣后緩緩降下。
幾十息后,終于有人接近了血城的下方,他們不約而同地在黑霧外停下腳步,向上看去。
血城上,兩個古老的大字刻于城墻之上,于無邊的血光中投射出一縷灼息落在眾人頭頂,奪目非常。
逐夜!
“好家伙,此城竟然全部是用重陽石堆砌而成,怪不得敢號稱‘逐夜’!”巨靈族的方臉大漢眼如鷹隼,“若是夜月族那幫崽子進了這城,豈不是要癱軟如泥!”
重陽石,乃是汲炎陽之力而誕生的靈石,帶有微弱的陽日之息,入夜能光,是驅邪鎮(zhèn)惡之寶。但對于喜好陰暗的夜月族來說,卻是難得的厭惡之物。
一聲冷哼,夜月族少女邁著蓮步而來,她黑裙飄飄,手中鈴鐺輕搖,一種奇特的韻律合著她的步伐在不知不覺中彌漫出來,穩(wěn)住了在場一眾夜月族修士的心。
“咦?原來是巨靈族的兄弟,我還以為你們已經(jīng)先入城了呢?”夜月族少女慢慢上前,像是才看到旁邊那幾具雄壯的身軀,弱弱開口。
她的小手一揮,所有的夜月族修士立刻朝她聚攏過來。
“嘿嘿。”方臉大漢低笑一聲,并不接話。
“有意思,和我的祭祀之術差不多……”明明是最后動身,此刻卻已趕到的枯眨了眨眼睛,撇頭又將目光轉向另一側的那道白色身影。
“大師兄,我們已經(jīng)布下小五行之陣,即使后面還有九山子弟進來,也可以立馬入陣,共抗異族。”小胖子烏龍抹了一把額上的汗,對著白衣青年長舒了一口氣道。
他們是最先進入此地的人,卻并沒有占到什么先機,只因身前的黑霧實在太過詭異,讓人卻步。
就這樣,四族的大部分修士已經(jīng)聚集于此,然而足足過去了十多息,在場之人皆是沉默不語,陷入了一種怪異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