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不要像我這樣愛她
過了片刻,雨姐又從樓上下來的,她手里捧著一個盒子,向我遞了過來。我有些疑惑但還是站起身接了過來,冰涼的手感告訴我這盒子竟然是金屬。
在雨姐的示意下我打開了盒子,映入我眼簾的是一疊厚厚的信封,厚重的膠水叫人很明顯能看出它們曾經(jīng)被封得很嚴(yán)實。但是卻在某一個時刻被撕開、缺口并不十分整齊。
“這是——龍井然的?”我試探著問了一下?!笆亲屛肄D(zhuǎn)叫給師傅么?”雨姐輕嘆了一口氣:“他不要了,扔在了這里。所以……”
“你想幫他!”我肯定的說。
“也不是幫他,只是我不喜歡留下遺憾,也見不得我身邊的人做一些徒勞無功的事情。有一份熱就發(fā)一份光嘛!”雨姐平靜的回到。
我又留意到底部有一張厚厚的牛皮紙,似乎是用鋼筆寫就的,上面有幾個暈開的墨滴穿透了昏黃的紙面。我抽了出來,雨姐并沒有阻止我,我把盒子放在膝上,展開了這鄒鄒巴巴的紙。
“你不要像我這樣愛他”頂部居中寫下了這幾個大字。筆力十足,幾乎穿透時光。
我接著看下去:
若不是因為渠飛身上發(fā)生的事情,我不會想到自己其實還差了一個交代,對自己也是對生活。在過往、所有的少年們那像星星一樣墜落的姑娘。難道真的就像年少時劃過的流星一樣不留痕跡了么?
我想答案其實是否定的。事情過去了很多年,我和她我們所有人都已經(jīng)不在哪個地方了,但是那些歡樂和傷痛還如同一個幽靈在荒原游蕩那樣,依舊在呼嘯而潮濕的海風(fēng)中圈圈轉(zhuǎn)轉(zhuǎn)。像那來自黃海的巨浪,瞅準(zhǔn)了時機過來,猝不及防的將我撞成內(nèi)傷,積郁許久的暗傷終究化成不吐不快的月光,在這個深夜將清冷光輝照在我因炎熱天氣而泛紅的臉龐。
就先從那晚說起吧——天氣不是很好,只有幾顆若隱若現(xiàn)的星星,黯淡得很,消失了一樣。“很多年之后,如果你偶然想起了消失的我,我也偶然想起了你,我們?nèi)タ葱切牵銜l(fā)現(xiàn)滿天的星星都在向你微笑,好像鈴鐺一樣?!蹦翘彀恚赡苁俏液退詈笠淮我娒姘?!
我送她上了回家的車,臨別時一個淺淺的擁抱。我就獨自走過了墨水橋,當(dāng)時的共享單車還使用機械鎖,掃碼之后給出的密碼是1314,我不想記住這個細(xì)節(jié),但是卻沒有能忘記。我只想安靜一點罷了,可事實是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小黃車大肆擴張。到處、到處都是橙黃色的一片,有些像童年時大片的麥田。
好了,我依舊說當(dāng)時,我很快回到學(xué)校,開始了一段時間的自我期待以及自我欺騙。夜晚很是炎熱,我回到宿舍感受著人造的清涼,然而心中的波瀾卻怎么也平復(fù)不下去,將有整整一個暑假的時間,我不會見到她,那個時候,我無法安慰好自己的心。
捧著窗臺上的銀心吊蘭,翩躚的葉子像我初見她時海風(fēng)吹起的藍(lán)色裙子。被渠飛叫去海灘露營的我,當(dāng)然不會很快融入一個久經(jīng)磨合的集體,我其實是個陌生人。所以大飛很放心的將我和一大堆行李留在沙灘上,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去附近吃飯。遠(yuǎn)去的人群里她融入夜幕當(dāng)中和其他所有人沒有什么兩樣。
可怎么偏偏是她,偏偏是她先回來了。親密無間的朋友那樣,也不說話,伸手遞給我打包的飯菜,坐了下來。一片黑暗當(dāng)中,我手心被飯菜溫暖起來。我大概會多一個朋友,一個溫柔的朋友,我想。
可那時節(jié)怎么會想到,她從海風(fēng)中走來,不過是最后為了送我一句“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dāng)初不相識”。然后還殘忍的要我夸贊,因為她終于引經(jīng)據(jù)典說了一句雋永而深刻的話。
“真羨慕你們的友情”,她突然說。
“有什么好羨慕的,你看他直接就把我扔在沙灘上陪你們?nèi)コ燥埩?。嗯,你沒有吃飯么?這么快就回來了?!?p> 我停下吃飯,很認(rèn)真的看了她一眼。
她從海邊收回眼光,回到:“不餓呢,所以才這么快回來。就順便就把飯帶給你咯。”
我一口喝完杯蓋里的水,又倒了一杯遞給他。熱水,我說。稍微猶豫了一下她接過去,抿了一小口就捧在手心。也不說話,盯著海邊黢黑的礁石。
邊吃著飯,我問她。怎么有點不開心的樣子,特地出來玩。事實上,下午我們大家一起去海島上玩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了這點。我知道,人只是偶爾喜歡和剛剛認(rèn)識的、不怎么熟悉的人傾訴一下子自己的心情。所以就問了一句,倒沒有真想過她會說什么。
她又喝完一杯水,我才把飯吃完。她把杯蓋還給我說:“去趕海吧,退潮了”說完就往海邊走去了。我站起身小心的向前移動,光腳踩在沙灘上。
我們像不像在靠近墳?zāi)梗抑钢侵挥休喞[約可見的礁石問她,這個時候我剛好想起屠格列夫的散文里描述的一個類似場景?!澳阒烂础蔽艺f,“有一次我騎著車在墨水河的下游迷了路,被一群流浪狗追著迷失了方向,當(dāng)我轉(zhuǎn)過一個路口的時候就出現(xiàn)了這樣的一個墳?zāi)?,想在現(xiàn)在想想,興許是塊礁石呢。但我沒敢走近去看看”。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聽到她笑了一聲道。卻沒有接過這個話題,開始說她自己。我就在海邊長大,經(jīng)常退潮的時候來海邊走走。很熟悉這個味道,但是很久沒有這樣子走過了,跟韓杰分手了。韓杰?我故意打斷了她,因為不想讓她在那種情緒中沉溺太深。
她接著說:“嗯,在一起很長時間了,雖然已經(jīng)分手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直到現(xiàn)在我才堪堪敢提起他的名字。上大學(xué)的時候他送我過來、我們在這里走過——凌晨的時候。”“是凌晨么?說不定是黃昏呢,反正我常常分不清。”那時我像一個讀報的人,事實上,我已經(jīng)讀到過很多次事故了。
假如有機會,我會一一向你們講述的。“你不準(zhǔn)打斷我說話”她拍我的手,就像一個老朋友?!翱赡芫拖衲阏f的,這兩個時間段如此相似,確實難以分清,我今晚才想了很多過往的事情。”“那你也不能不吃……”她又一次阻止我說話,但突然轉(zhuǎn)了一個話題問我:“大飛說你從不和女孩子談戀愛,哦——男孩子也不。”對!我……好了不要說我,你不打算重新走出來?
我聽大飛說愛的時候容易得像從安赫爾瀑布上掉落,但是忘掉的時候也想從哪里掉下來那樣痛苦,你知道的那是最高的垂直水位落差,不過,覆蓋卻是比較容易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問她?!拔蚁耄颐靼椎摹彼难劬幢阍诤谝估镆查W了一下光芒,讓我想想,那是狡黠。
嘿,林木!
走吧,他們回來了。我指著燈光下叫嚷的大飛說,然后就走回去了。叫我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沒有一個人搭過帳篷,我留下大飛和我一起搭起帳篷。把其余人都到趕到旁邊去玩排球。最后在夜幕中搭起了我的單人帳,不一會,外賬上已經(jīng)有露珠凝集了。
映著湖藍(lán)色的的帳頂燈,我就坐在那旁邊,在沙灘上看著潮水漸漸退去。睡意卻兇猛的襲來,我在波濤聲中沉沉的睡去。許久過后的今天,在你離開的第一天,我再找不回那個被困倦襲擊的我,既然失眠總得留下點什么,我鋪開了一頁紙盡力留下些什么印記。
不過兩千多字,我很快就看完了。像是回憶錄之類的東西,結(jié)合前因后果,主人公并不難猜。但這個題目卻值得人深思。
“你看了么?”我問。
雨姐點了點頭。一時間,我突然想起了這張紙上引用的三毛的話。
“雨姐,有沒有人說過你像三毛?”我冷不丁的問一句。隨后兩人都沉默了。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想到的是滿天若影若現(xiàn)的星空。
雁棲湖之息
中斷好幾天了,因為大量的考試。不過就快要考完了。 感謝藍(lán)藍(lán)讀書一直的支持,我會用心去講述這個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