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幾輛車在市公安局辦公樓前的小廣場集合,準備前往碣石嶺。
當初車是尚凡平開的,尸體也是他埋的,樸順愛記不得當時的路線,也沒跟著上山,所以這趟去并沒有把她帶上。
十點半到達目的地,面對白雪覆蓋的荒山,尚凡平也有些含糊,車隊圍著山腳繞了四十多分鐘,才停下來。
他被從押解警車上帶下來,抬頭望了半天,才點頭:“應該就是從這兒上去,大概走半個多小時吧,樹越來越密,不好再往上走,我就把人埋那兒了?!?p> 國慶節(jié)前后,蓮城尚在秋季,山上枝繁葉茂,可如今滿山除了殘雪冰凌就是枯枝荒草,連條正經(jīng)的路都沒有。
四名警員寸步不離地押著尚凡平在前面引路,一行人浩浩蕩蕩一行人以極慢的速度往山上移動,走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尚凡平才吞吞吐吐地說,他記得上次看到過一棵很粗的楊樹,葉子有巴掌那么大,可他們這一路上過來,雖然也有楊樹,但卻沒那么粗的,好像走錯了。
一個法醫(yī)輔警不滿地翻了個白眼:“你怎么不早說!”
“我……我也是因為想抽煙,才想起來?!鄙蟹财娇s著脖子,“上回下山的時候,我在樹底下抽過煙,歇了一會兒?!?p> 陸無川看了眼周圍的環(huán)境,說道:“誰有煙給他一支,休息一會兒再走?!?p> 有人點了支煙,走過去塞進尚凡平嘴里,說道:“趕緊好好想想那周圍還有什么特征,在山上拖著,對誰都沒有好處?!?p> 休息結束,尚凡平說上山的地點沒有錯,應該是走岔道了,于是一行人開始在山上轉(zhuǎn)悠。
大概兩個小時之后,終于找到了那棵大楊樹,順著樹再往上走了半個小時,尚凡平點頭確認,大概就是這里。
技術科和法醫(yī)輔警已經(jīng)開始行動起來。端末抬目往山上看,上面的樹間距明顯越來越密。
大面積的勘察之后,一處凍土被挖開,里露出了一角玫粉色的布料,正是尚凡平所說,用來包裹尸體的被單。
隨著一層層的土被小心的移開,大片的布料漸漸顯露出來。被單以玫粉色為主,印著一簇簇的花朵,上面沾染著一塊塊泛著腐朽的褐色。
國慶節(jié)前后的蓮城白天最高氣溫能達到二十度,即便之后降溫速度很快,尸體還是不可避免地腐爛。被單與尸體凍在一起,一時很難揭開。
曾維雅把手上的小鹿皮手套脫下來,換上了醫(yī)用塑膠手套,又拿出口罩戴上。
她蹲在坑邊,神情嚴肅而又認真,手探進去,觸上被單摸索著。
過了一會,她從背包里取出紗布和一只五六厘米高的小瓶,把瓶中的液體倒在紗布上,隨后覆在她剛摸過的那個地方。
一股濃烈的酒精味兒傳了出來,過了片刻便見曾維雅小心翼翼地揭起了被單的一角。
被單越開越大,腦袋露了出來,是一張年輕姑娘的臉。
尸體腐爛并不太嚴重,面容稍有些變形,可以辨認出這就是李善貞。尤其是額角上的傷口,位置與供詞里交待的基本吻合。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尚凡平被帶到坑邊,確認了尸體身份之后,技術科勘察現(xiàn)場,拍照取證。最后,法醫(yī)輔警運送尸體到山下的車里。
一系列的工作結束之后,車隊返程。
回到局里正是下班的時間,端末下了車還沒走幾步,就遇到了從辦公樓出來往停車場去的蘇錦璇。
“哎!小末!”蘇錦璇一看到她就熱情地撲過來,想要挽她的胳膊。
端末趕緊后退半步:“別,我剛出現(xiàn)場回來?!?p> 一聽這話,蘇錦璇象是觸了電一般快速收回伸出去的手,與她保持了安全距離:“又有案子了?”
“嗯。”端末隨意點點頭。
“那……明天攀巖你還能去不?”
“抱歉啊,明天肯定得加班。”本來對這種活動就沒什么興趣,正好可以順水推舟。
蘇錦璇面露遺憾,隨即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壓低聲音:“小末,你能不能別告訴浩波,你明天加班呀?”
“嗯?”加班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有什么不能說的。
“那個……我怕你不去,浩波也不去了?!碧K錦璇吞吞吐吐地說道。
看見她低著頭,略帶羞澀的小模樣,端末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爽快地點了點頭:“行,我不說。沒別的事兒,我就先走了?!?p> “小末你真好,謝謝啦!”蘇錦璇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你去忙吧,悠著點兒,別把自己累著?!?p> “知道了,你也趕緊回家吧?!倍四]了揮手,快步朝辦公樓走去。
辦理好交接手續(xù),陸無川看了看表,說道:“今天就這樣,明天不用太早,十點之前到就行?!?p> 蔣沐陽的臉有點兒皺:“陸哥,睡到自然醒,行不?”
“不行!等你睡到自然醒,太陽都得落山了?!标憻o川雖然拒絕得毫不留情,卻還是松了口,“最晚十一點,否則不許吃午飯?!?p> 蔣沐陽沒脾氣了:“成,多睡一會兒是一會兒?!?p> 端末收拾好東西,習慣性地檢查了門窗、電源,見陸無川沒有要走的意思,問:“陸哥,你不回家?”
“跟老鐘說好了,一會兒去法醫(yī)處?!标憻o川挑了挑眉,“要不要一起?”
“呵呵,謝謝,沒興趣。”端末覺得自己還沒癡狂到大晚上陪人驗尸的地步。
嚴一帥沒在,蔣沐陽無車可蹭,只能和端末一起去地鐵站。
路上,蔣沐陽突然問道:“為什么不跟陸哥一起去法醫(yī)處?”
“法醫(yī)處,哼哼,除了驗尸就是驗尸。你當我缺心眼呀!”端末把圍巾又緊了緊,這大冷天的,有家不回,非得去看人驗尸,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蔣沐陽斜睨著她說道:“誰出的現(xiàn)場誰負責解剖,你不會不知道吧?”
“知道呀,那是法醫(yī)處的事兒,跟我有什么關系。”
“今天是誰跟的現(xiàn)場?”
端末眨了眨眼睛:“維雅姐呀,怎么了?”
“你可別忘了她對陸哥……”蔣沐陽一副“你懂的”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