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按照傳統(tǒng),是要回門的。
天不亮,太后就派人來傳話,在祥寧宮備了飯菜,等她回門吃飯。
她坐在紅楠寬椅上,安靜的聽完以后,才說道:“給皇姥姥回話,不必等我了,我不進宮?!?p> 來人大概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有些著急,連忙解釋說道:“翁主,太后在祥寧宮等著你,可不能讓太后久等。”
說著,來人抬起頭,看著身后的弦思和音離說道:“你們快點幫翁主更衣?!?p> 弦思和音離點頭,正要上前,被她伸手給擋了下來。
其實,她性格很倔。
決定好的事,基本上沒人勸得動。
“你把我剛才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帶回去,和皇姥姥復命吧,她要是怪罪下來,你就把責任全部推到我的身上,我也會澄清這件事與你無關。”
皇宮那個地方,除了住著太后,還住著皇上。
她的親舅舅。
長輩們的權謀算計,從來不會和她講,她也不知道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才會讓爹娘兩人雙雙飲鴆身亡,也不知道皇上到底看到了什么又或者是聽到了什么,才會賜下鴆毒。
那都與她無關。
她只是知道,爹娘死了,家沒了。
來人見她態(tài)度堅決,知道再勸下去也沒用,作揖行禮,慢慢退身出去。
她抬頭,看著弦思和音離說道:“你們要是想進宮看看也行,天黑之前回來就好了?!?p> 她本想著,弦思和音離都是在宮中待了多年,對宮里的一草一木也有感情,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這兩人也不會跟著出來。
趁這個機會,回去看看也好。
“我們要陪在翁主身邊?!?p> 弦思連忙說道。
音離也在一旁點頭。
這兩個小妮子說的是不是真心話,她不去深究,而是站起來,伸了伸懶腰,語氣慵懶的說道:“我得出門一趟?!?p> “翁主要去哪里???”
弦思聽了,連忙跟上追問道。
她扭頭,看著外面和熙的暖陽,笑道:“回家?!?p> 樊安瑭和華元公主,以及樊府一家一百四十八口人的后事,都被料理得很好,如今的樊府,已經(jīng)是人去樓空的廢宅。
季青臨當初許諾她,可以任意出入季府,她頂著季家少夫人的頭銜,一點壓力都沒有。
回到樊府,她用力推開緊閉著的大門,一切如初。
影壁旁邊的紫荊花樹,開得繁茂絢爛,落了一地的紫紅色花瓣,也沒人打掃,風吹來,將花瓣吹散。
一旁回廊的圓柱墩,之前被磕破了一個角,說著找人給補上去,也還沒給補上。
還有許多許多,每一處都好像被燒紅的烙鐵那樣,深深烙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她看著熟悉的畫面,心里鈍鈍的痛,艱難的邁出一步,眼前一陣昏眩,重重摔倒在地上。
“翁主!”
音離和弦思驚叫一聲,連忙沖上去把她扶起來。
失去意識之前,她一直看著那條通往內(nèi)宅的路,十六年來,一直走的路。
出事到現(xiàn)在,兩個月多了,她不怎么哭過,哪怕面對哭成淚人的太后,她都沒表現(xiàn)出太多情緒的起伏。
不是不傷心,只是一切來得太快,讓她不知道該從哪里傷心起,是哭爹娘,還是哭自己,又或者是哭還沒有回來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