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四月的桃花還是盛然開放,按照以往的習俗來說,那些貴族小姐是最喜歡去賞花什么的,可是偏偏奇了怪,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件事情還得從頭說起,長公主家的順安郡主就是被人哄騙去了桃花林,有一伙子劫匪埋伏在那里,差點將順安郡主給拐了去。
若是拐成功也就算了,不但沒有拐成功,還被人抄著家伙把老窩都給端了,但是順安郡主被人從半高的懸崖上推了下去,撞到了腦袋,連自己是誰都記不清楚了。
尋常百姓家里哪里敢鬧騰,長公主是誰?當今陛下的嫡親胞妹,駙馬爺在戰(zhàn)場上廝殺去了一條命,常安侯府一家子在朝堂上分量也不輕,作為公主唯一的女兒,侯府唯一的嫡小姐,怎么能善罷甘休?
“秋意,郡主今天還是一個人坐在那里發(fā)呆,咱們是不是應該勸勸郡主都出去走一走,說不定看到的熟悉的場景就能想起來呢?”春濃打小跟著秦寶綏一起長大的,自然是想讓自家郡主趕快好起來。
另一個穿著橘綠色襦裙的小丫鬟一手撐著下巴,懊惱道:“要不去金釵閣?郡主最喜歡她們家的頭面和胭脂了?!?p> 兩個小丫鬟渾然不覺自己說的話被靠在柱子后面的秦寶綏聽見了,還在商量著怎么才能讓她的記憶恢復起來。
秦寶綏看著一池子的魚,一條魚都金貴到尋常百姓家一年的開銷,她天天都在聽旁人說他們眼中的自己,可是夢中的自己不是這個樣子的。
不錯,她在睡夢之中也夢到過一些事情,她活潑好動走馬觀花行事風流,而長公主母親似乎是想將她變成那種賢惠模樣,才會趁她失去記憶的時候,將她說的那般溫婉賢淑。
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梢不知數(shù)。
這個可不是只能用來形容男人的,她在權貴公子的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憐香惜玉,倒不是說她出格,那些大家閨秀不敢做的事情,全部被她一個人做完了。
舅舅是皇帝,娘親是長公主,最為主要的是她手握大權的公爹,還有紈绔不堪的未婚夫。
“有你們兩這會兒功夫,倒不如陪我出去逛逛?!彼z忘的不止是身邊的人,還有燕京的繁華熱鬧。
郡主游行比一般公主的派頭都要大,也是為了彌補她上一次受到了驚嚇,這次的護衛(wèi)隊足足派出了十二個人,都是御前的精英,可見長公主是多么害怕她再遇到危險。
馬車一路行駛,她耐不住性子將車簾拉開,大街上美食散發(fā)出來的味道格外的誘人,比長公主府那樣拘謹?shù)沫h(huán)境要讓人舒服,原來這才是尋常百姓家的樣子。
為了滿足她自己的好奇心,還沒到金釵閣秦寶綏就讓人停了車,抬頭看著金風玉露一相逢的題字,筆鋒蒼勁有力,能寫出這一手好字的人必然前途不可限量。
店小二看到來人這么大的派頭,趕緊去將掌柜的叫著出來,沒多久的功夫就將她請進了二樓的包廂,方便聽到樓下說書。
掌柜的眼睛可是比這店小二要毒辣的許多,看著這女子渾身的金貴模樣,隱隱約約猜出了她的身份,態(tài)度又放軟了幾分,道:“郡主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今兒個郡主可是要用些什么?”
秦寶綏點了點頭,示意他起身,“也不知道你們這里的特色是什么,撿幾個你自己吃著可口的給我上了吧?!?p> 這金風玉露一相逢,最獨到的地方還是在那說書人身上,說書人雙目失明,年紀看著不大,說出來的故事卻娓娓動聽,讓人欲罷不能。
一天只說一個故事,除非遇到有緣人。
若不是這金風玉露一相逢身后有人,那些權貴公子非得把這里拆了不成,不少聽了就說書人的名氣慕名而來的,都趕不上這個后續(xù)。
很難想象到這里才開了一個月就有這么跑火的生意,可能也是她沒有失憶前想踏足的地方,可惜出了一檔子事關在家里把自己悶了大半個月。
一道一道菜慢慢的上來了,看那色澤勾的人食欲大動,秦寶綏也沒有客氣喜歡的都夾了一筷子,吃了個七分飽。
春濃給她泡了一壺茶解解膩,笑道:“郡主今日心情看上去不錯?”
“飯菜不錯?!陛p笑一聲答了她。
樓下的說書人今日說的是一個質子,千里迢迢為質卻不受人重視,包括自己的母國,將他送過來以后,不管他的死活,全都沒有這一號人。
質子假意歸降,奉上了能令母國一舉殲滅的大計,可是當時的皇上并沒有采納,并且將最美的公主中去了敵國和親。
質子蟄伏了十年,暗中挑撥就幾位可能成為皇儲的王爺?shù)年P系,活生生上演了九子奪嫡,將老皇帝氣死了。
后來借著新皇的勢滅了母國,使兩國合并,新皇問他是否要將故國賜給他做豐賞,質子一口回絕,只問新皇要了那故國遺孤的太子妃,新皇的庶妹。
“故事挺有新意,卻還是過于庸俗。”秦寶綏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在桌子上輕點著。
外面突然涌來嘈雜的聲音,好像還有人在阻攔,但是包廂的門還是被打開了。
為首的年輕男子,很隨意往她身邊坐了下去,沒有半分不請自來的自覺,還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聽他們說你來了這里,我還有一些不相信呢,阿寶今日怎的有空出來?”
其他人也在那里調趣打笑,“沈世崇,你要來見自家媳婦兒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將我們也帶來破壞你們二人濃情蜜意,是見我等家中尚未有妻室?”
沈世崇,鎮(zhèn)遠侯府的小世子,順安郡主秦寶綏的未婚夫。
秦寶綏打開了他的手,略嫌棄的皺了皺眉頭,“你一身的酒味離我遠一點,還有我們不熟?!?p> 兩個丫鬟在一旁看著干著急,正想上前去勸阻一番,沈世崇委屈的撇了撇嘴,嘟囔道:“你還給我裝呢,你母親又不在這里,我們這些人又不會將你假失憶的消息給透露出去,還有誰能比我倆更熟?”
先前兩人也見過一回,那時秦寶綏情緒還不太穩(wěn)定,看人的眼神很空洞恍恍惚惚的,不過沈世崇沒當一回事,只以為她是哄人的,今日一看倒是有些不確定了。
莫非,真的將腦子摔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