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十多年里,大智再也沒有看到過曉偉和老偉冷戰(zhàn)過。但是,你說他們兩個人之間是否變得跟大智和大智媽媽之間一樣的和睦?那倒也不是。不僅沒有變成這樣,大智甚至還覺得,從那一天開始,曉偉和老偉之間的吵架次數(shù),仿佛還變多了?可是,他們的那些吵架,已經(jīng)和那一天的吵架完全不一樣。
還記得有一次,大智和大智媽媽想要去曉味面館吃面,恰巧碰到老偉和曉偉言辭激烈地在爭論什么事情。大智有點點害怕,看了看媽媽,可大智發(fā)現(xiàn),媽媽的臉上根本沒有任何一絲擔憂的情緒,反而覺得她的嘴角忍不住在上揚,卻努力地在克制住自己的笑意。大智媽媽察覺到了大智的憂慮,笑著搖了搖頭,對大智說:“不用擔心,這恐怕會成為老偉叔叔和曉偉以后的日常了。”
其實,那一天,老偉和曉偉爭吵的內(nèi)容非常的簡單,就是今晚究竟要吃“宮保雞丁面”還是“魚香肉絲面”。最后的結局,仍然是老偉妥協(xié)了,聽了曉偉的話,決定晚上做魚香肉絲面。大智看到老偉妥協(xié)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的不快,滿滿的都是對于孩子的寵溺。而曉偉,雖然獲得了這場爭論的勝利,但是他也沒有作為一個勝利者去樂享其成,而是主動幫老偉打下手。
那一天,大智和大智媽媽也被留下來,和老偉還有曉偉一起享用那一大份魚香肉絲面。其實說實話,當大智聽到老偉和曉偉在爭論的是“魚香肉絲面”還是“宮保雞丁面”的時候,大智也很想要去投“魚香肉絲面”一票。大智很喜歡老偉做的魚香肉絲面,這會讓大智想起自己第一次和媽媽一起到曉味面館、第一次遇見老偉、第一次遇見曉偉、同時也是他收獲曉偉這個第一個朋友的那天。
不過,即使大智真的很想為“魚香肉絲面”投出那一票,但是在老偉和曉偉的爭論之中,大智也沒有插嘴,因為大智覺得比起自己的喜好,他更不愿意打斷老偉和曉偉之間那種其樂融融的氛圍。大智和媽媽之間就從來不會有這樣子的爭論,因為大智相信媽媽是這世界上最睿智的人,媽媽做的一切決定一定會是正確的,所以大智會聽媽媽所有的話,自然媽媽說今天晚上吃什么,那么他們晚上就吃什么。
不過,有的時候,在看了老偉和曉偉之間幸福的爭吵之后,大智也會有些許的羨慕,是不是這是父子之間才會有的特殊關系?如果大智他也有爸爸的話,是不是也會有這樣子幸福的爭吵?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雖然很輕,卻仍然將大智從遙遠的記憶和思緒中扯回了現(xiàn)實。大智看到面館的門被打開,一個身影從門外鉆了進來,腳步放得很輕,如果不是因為大智太熟悉這個背影的話,他都以為是有賊要偷偷溜進曉味面館了。
“曉偉,你怎么才回來???偉叔在后廚念著你呢……”大智走到曉偉的身后,用自己的聲音提醒曉偉,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了,自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了。更重要的是,老偉現(xiàn)在也不在現(xiàn)場,曉偉他不需要那么當心。
“啊,大智啊!”曉偉顯然也被嚇了一跳,似乎他根本沒有想到現(xiàn)場會有第二個人在。
大智看到曉偉這種樣子,覺得有一絲絲的好笑。已經(jīng)發(fā)生過許多次了,當曉偉在外頭活動到很晚,以至于徹夜未歸的時候,第二天他來到面館,一定也會是現(xiàn)在這種偷偷摸摸的樣子。大智已經(jīng)撞見過好多次曉偉這樣了,其實大智覺得曉偉這樣子的行為,有一點點像大家口中說的那句話,好像是叫做“掩耳盜鈴”?其實曉偉一晚上沒有回家,老偉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就算他現(xiàn)在悄悄地回到曉味面館來,等下馬上就會撞見老偉的,所以究竟有什么好躲的呢?
大智曾經(jīng)很認真地問過曉偉這個問題,而曉偉只是笑嘻嘻地和大智說,這是他們父子之間的相處模式,也是一種樂趣的方式,更是曉偉對待生活的一種態(tài)度。曉偉說的玄而又玄,但是在大智看來明顯是在敷衍自己,但是大智又覺得,自己也好像有一些羨慕的感覺。大智感覺的出來,在曉偉和老偉斗智斗勇的過程中,曉偉似乎也樂在其中,并且,這是一種大智從來沒有感受到過的快樂。并且,在現(xiàn)在,在未來,都不會再能感受到的一種快樂了。
“大智,我來幫你哈!”曉偉看到大智的手中拿著抹布,已經(jīng)開是了工作,曉偉趕緊想從大智的手中將抹布拿過來,佯裝出自己也是一副已經(jīng)開工了的樣子。大智也不和曉偉爭了,把自己手中的抹布遞給了曉偉,讓曉偉去忙著前廳的這些工作,自己先到后廚去看看老偉那邊有沒有什么要幫忙的了。
大智一進門,發(fā)現(xiàn)老偉已經(jīng)將煮好的面條先盛了兩碗出來,在上面交上澆頭,放在托盤里面。老偉抬頭,發(fā)現(xiàn)大智正好進到了后廚來,將大智叫了過來:“大智啊,你來的正好,這兩碗面,你先端出去,趁現(xiàn)在沒人的時候,你和曉偉兩個人先吃著吧。我估摸著你應該也沒吃早飯吧?”
大智今天出來得匆匆忙忙,倒是的確沒有吃早飯,如果不是老偉提起來,自己都快要忘記了。現(xiàn)在老偉一提,再加上聞到了剛剛煮完的面條的香味,大智頓時感覺到了自己的胃有了一股很強烈的饑餓感。
大智點點頭,從老偉面前將托盤端起來,往前廳走去,這個時候,大智才察覺到剛才老偉的話中,似乎已經(jīng)提到了曉偉?!鞍。瑐ナ?,你知道曉偉已經(jīng)回來了啊?”大智沒有想到,曉偉已經(jīng)如此躡手躡腳了,但是老偉似乎對曉偉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的樣子。
“當然,他那小子,屁股一翹我就知道他想要干嘛……別說今天的,之前每一次,他偷偷溜回來的時候,我就都知道了,我就是不開口說而已。你說說他,躲那么幾分鐘又能怎么樣?那么大個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和我鬧……”老偉說著說著,又開始數(shù)落起曉偉來。
大智知道,老偉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雖然是數(shù)落著曉偉,但是還不是知道曉偉可能一晚上沒吃東西,馬上就準備好了要給曉偉吃的面條。大智將托盤端起來,兩碗面條熱氣騰騰的,飄在大智的臉上,讓大智覺得面龐上暖暖的,心里更加是暖暖的:“那我先端出去啦,等下馬上進來幫偉叔!”
大智重新回到前廳的時候,曉偉已經(jīng)把前廳的每一張桌子都擦干凈了。大智將托盤放在桌上,將面條端出來,招呼曉偉過來先吃面。曉偉看到有吃的了,一下子就有了精神,趕緊蹦跶著坐到大智的對面,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了起來,一邊吃還不忘記一邊問:“我爸他沒說我什么吧?”
雖然曉偉一晚上沒回來,也沒有和老偉說自己去哪兒,但是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明顯還是有點點害怕老偉的樣子。大智覺得還挺好玩的,不知為什么,大智說了一句很不像是他會說出來的話:“偉叔呀,他就是說你不靠譜?!贝笾钦f完這句話之后,竟然自己也愣住了。
曉偉顯然也有點點沒有反應過來,大智剛才是拿自己在打趣嗎?以前的大智可不會這么說話呀,就算老偉真的說了曉偉的不是,大智應該也不會這么直白地說出來吧?當曉偉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大智打趣了之后,他決定要反擊一下:“大智呀,這可不像是你會說的話哦?”
而大智,顯然也感受出來了曉偉的不懷好意,不愿意再和曉偉多說下去,低下頭趕緊吃起自己的那碗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