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智不是一個特別聰明的孩子,這是大智覺得自己和別人最大的不一樣。別的孩子,學(xué)習(xí)起來任何東西都非常的快速,但大智卻不是這樣。大智媽媽在生大智的時候,身體似乎也不怎么好,亦或者說,大智那名素未謀面的父親身上,本就有一個脫氧核糖核酸出現(xiàn)了一些什么問題。“脫氧核糖核酸”可能是大智從小到大,學(xué)會的一個最難的詞語,也就是“DNA”。連大智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能夠?qū)W會這樣子一個復(fù)雜的學(xué)術(shù)詞語。
雖然大智和其他的孩子們不一樣,但是大智媽媽仍然會給大智準備許多的兒童讀物,讓大智努力地去學(xué)習(xí)到一些知識、去接收到這個世界的一些信息。當(dāng)時,大智翻到這本和生物相關(guān)的讀物,里面有講到“DNA”和遺傳的時候,大智根本不知道這是一個什么概念。然而,當(dāng)時大智翻到那本書、翻開那一頁的時候,明顯感受到了媽媽身上似乎有一些不自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讓大智關(guān)注起了手上的這本書,以及這一頁上的標題——“脫氧核糖核酸”。大智纏著大智媽媽,希望媽媽可以給他講一講這幾個字究竟代表了什么意義。大智媽媽沒有別的什么辦法,雖然無奈,但是仍然和大智科普了一下,究竟什么是所謂的“脫氧核糖核酸”。
其實大智,基本上媽媽講的所有東西都沒有聽懂。那也是大智第一次,聽媽媽說了那么多他完全聽不懂的東西。那個時候,大智還覺得很疑惑,每一次,無論多復(fù)雜的事情,經(jīng)過媽媽的解釋,大智都會覺得,那些看似復(fù)雜的東西,全都變得簡單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經(jīng)過大智媽媽的解釋,原本復(fù)雜的東西似乎并沒有變得簡單,而是變得更加的復(fù)雜了。究竟什么是“脫氧核糖核酸”?大智仍然是一頭霧水的。
然而,在這么多的霧水之中弄,大智只抓住了其中的一句話,“脫氧核糖核酸影響到了一個人的發(fā)育和正常運作”,其實當(dāng)時大智乍一聽的時候,也難以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他只聽到了幾個關(guān)鍵詞——“發(fā)育”和“正?!薄?p> 什么是“發(fā)育”?發(fā)育就是成長,就是長大,就是一個人從小孩變成大人的一個過程,他的樣子會慢慢變化,他的思想也會慢慢變化。
那什么又是“正?!??正常就是……正常就是和別的人一樣?那時候的大智,覺得身邊所有的人,都是這個世界賦予了他們一個普通的人、合理的人也是所謂正常的人該有的樣子,而大智一直覺得,自己和其他的人、其他的孩子不一樣,這就是一種不合理、不普通,也可以說是一種不正常的現(xiàn)象。所謂正常,不就是應(yīng)該變得合理、普通且和其他人一樣嗎?
所以,自己會變得和其他人不一樣,自己不能夠和其他的孩子們一樣的聰明,全都是拜這個“脫氧核糖核酸”的緣故所賜的嗎?因為自己的身體里,有一個小小的“脫氧核糖核酸”和別人不一樣了?不像別人那樣子是正常的、是普通的了?所以導(dǎo)致了現(xiàn)在的自己,不是一個正常、普通的和別人的一樣的孩子了?
那一天,是大智第一次主動向媽媽說出“媽媽,不要再念了,大智累了,想要睡覺了?!贝笾菋寢尞?dāng)時聽了大智的這句話,很快得將書本合上,沒有再多說任何別的什么,就幫大智蓋上被子,輕輕拍著他、哼著歌曲,溫柔地陪伴到大智睡著了才離開房間。從那一天以后,大智在翻家里的這些書本時,再也沒有翻到過那本和“脫氧核糖核酸”相關(guān)的書籍。大智也從來不會問媽媽那本書在哪里,因為他不愿再繼續(xù)了解下去。而大智媽媽也不會主動拿出那本書來,因為她不敢再繼續(xù)告知下去。
后來,時間又過了很久很久。大智心中一直所想的,都是“為什么自己會和別人不一樣呢?”而今天,在自己面前的佑佑媽媽卻問出了一個他從來沒有想過,或者說,他從來想都不敢去想的一個問題,那就是“為什么要和別人一樣呢?”
“大智,你相信圣誕老人嗎?”佑佑媽媽溫柔的聲音,在大智的耳邊響起,將大智的思緒從遙遠的第一次知道“脫氧核糖核酸”的時空中,重新拉回到了當(dāng)下。圣誕老人?為什么佑佑媽媽要問這個問題?如果是在昨天白天,或者是更早之前,佑佑媽媽問大智這樣子的一個問題,大智一定會斬釘截鐵地告訴佑佑媽媽,自己當(dāng)然相信這世界上是有圣誕老人的。甚至,大智一定還會表現(xiàn)的非常得意,反問佑佑媽媽說,會想要問這樣子的問題,是因為佑佑媽媽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圣誕老人嗎?大智慧告訴佑佑媽媽,在過去的那么多年里,圣誕老人曾送給過大智那么多的禮物,而且每一件禮物,都是大智當(dāng)時最想要擁有的,這種感覺,讓大智覺得,仿佛圣誕老師一直就在大智的身邊,觀察著大智,了解著大智一樣。
大智曾經(jīng)想著,等自己再長大一些,就會向圣誕老人許愿,愿望就是希望圣誕老人可以讓自己有一個改變,這個改變就是讓自己變得和其他的人一樣,一樣的聰明、一樣的正常、一樣的普通。大智想著,如果是突然的改變,或許會嚇到自己的媽媽,那么就希望自己可以是一種循序漸進的改變,每一年大智都會在自己的愿望中,加入一點點對于這種“改變”的期待,希望圣誕老人可以察覺到,讓自己慢慢地改變。
大智堅持這么一點點做、一點點“改變”已經(jīng)很多年了,然而,就在昨天晚上,大智知道,原來自己過去渴望的這些改變,根本就是一場虛無空洞的白日夢。這世界上根本沒有圣誕老人,自己根本沒有機會和別人變得一樣了。
“這世界上沒有圣誕老人……”大智嘟囔著和佑佑媽媽說出了這句令他覺得痛苦萬分的結(jié)論。佑佑媽媽從大智的語氣中,感受出來了他的那種痛苦和絕望,佑佑媽媽很想要抱著大智任由他繼續(xù)釋放自己的情況,落淚也好,放聲大叫也好,但是佑佑媽媽知道,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佑佑媽媽繼續(xù)開口說道:“這世界上很多人都不相信有圣誕老人,大智,你能這么認為,說明你和別人正在逐漸變得一樣?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有覺得自己高興了一點嗎?”
大智似乎被佑佑媽媽的這個問題問的愣住了,久久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而佑佑媽媽的眼神始終盯著大智,看的大智越來越覺得不自然。大智終于避開了佑佑媽媽的目光,將下巴重新抵上自己的膝蓋,目光也不再聚焦,重新渙散到了面前空洞的房間。
“但是我相信這世界上有圣誕老人,我和其他大多數(shù)的人都不一樣,但是我很快樂?!庇佑計寢尣煊X到自己說的話對大智產(chǎn)生了影響后,繼續(xù)將自己心中想說的話都表達了出來。
大智將自己的頭埋得更加深了,身體也開始微微地顫抖,就好像是一座易碎的玻璃制品,在不斷地震顫晃動,好像馬上要破碎一樣。佑佑媽媽將自己的手放在大智的頭頂上,溫柔地撫摸著,希望可以將一種力量傳遞給大智。
“大智啊,和別人不一樣,從來不應(yīng)該去難過。而是別人變得一樣,也并不能真的讓你快樂……”
這一刻,大智再一次覺得,有什么溫?zé)岬臇|西劃過了自己的臉頰。大智也不知道自己哭了,但是,眼淚還是就這樣,掉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