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段很長時間很長時間的沉默,至少對于大智來說,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一樣。大智想要開口說些什么,緩解一下沉默所帶來的尷尬氣氛。不過,就在大智剛剛張開了嘴,想要說些什么的時候,王阿姨搶先了大智一步先開了口:“我兒子他太忙了,你知道的,他總是在和瑞士人做生意,沒有時間回來的。”
在大智的心中,王阿姨的性格,讓覺得有一種兩面性。在王阿姨提到她自己闖到的過去、提到她過去身為一個廚師的經(jīng)歷時,王阿姨的眼中會閃爍著光芒,就好像重新回到了年少的時光。而當王阿姨開始提到自己的兒子時,雖然語氣當中,總是會吐露出那些驕傲甚至?xí)屓擞X得有些刻意賣弄的言辭,但是大智卻總覺得,王阿姨在說到這些的時候,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的快樂。就好像是一杯很苦很苦的藥,無論你如何對盛著的容器進行裝飾,都無法改變藥本身的苦味。但是,你仍然不得不去喝那一杯藥,因為如果停下,可能會更加難受。
“王阿姨,可是你……我很擔(dān)心你……”大智不知道如何接王阿姨的話,因為大智知道,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和王阿姨辯駁他兒子的事情是沒有意義的,只會讓她更加不自在而已。不過,這一句“我很擔(dān)心你”是大智發(fā)自內(nèi)心的肺腑之言,雖然嘴上沒有說,但是大智很明白,王阿姨年紀大了,王阿姨的年紀要比大智媽媽還要大上許多了,媽媽以前就告訴過大智,人的年齡一旦上了歲數(shù),就會出現(xiàn)許多危險的信號,王阿姨的暈厥顯然就是這樣子一個危險的信號了,又怎么可以太過掉以輕心呢。
“……”聽到了大智關(guān)心自己的話語,王阿姨看著大智,又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沒有說話,王阿姨的眼神微微垂了下來,好像是在想著一些很遙遠的過去的事情,然后再將眼神重新抬起來,看著大智,對大智說:“謝謝你大智,你很好,你真的很好,你和你媽媽一樣的好,以前,我就覺得如果有你媽媽這樣子的一個女兒,一定會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現(xiàn)在,我想,你媽媽有你這樣子的一個兒子,她也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媽媽了……”
大智聽到王阿姨主動提到了自己的媽媽,并且還對媽媽夸贊了許多,同時也夸贊到了自己,大智便微微笑了笑,希望讓氣氛不再這樣子繼續(xù)沉重下去:“我媽媽以前也很喜歡和王阿姨說話,她也很喜歡你,我也和媽媽一樣,很喜歡王阿姨,尤其是喜歡王阿姨做的菜!”
王阿姨聽到大智對她做的菜表現(xiàn)出來的期待,之前提及她兒子時候的那份陰霾一下子從臉上消散了去,重新?lián)Q上了那副神采奕奕的樣子。大智覺得,這才是王阿姨應(yīng)該有的樣子,那是無關(guān)乎年紀,唯有心中有夢想,臉上和眼神中才會擁有的光芒。
“大智你今天也一定還沒吃飯吧!那就在王阿姨這邊吃晚飯吧!今天我那和瑞士人做生意的兒子又給我寄了很多食材回來,我做給你吃!上次王阿姨只是展現(xiàn)了自己手藝中的一小部分而已,今天的話,王阿姨還要給你露更多的一手!你可不能拒絕??!”王阿姨一邊說著,一邊想要從床上起身。大智看了之后,趕緊上前去阻止了王阿姨,雖然王阿姨如此熱心,并且臉色也看上去好了許多,但是如果讓媽媽知道自己竟然在王阿姨身體剛剛出現(xiàn)過不適的情況下,就讓她下地來做飯菜照顧自己,那么媽媽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王阿姨,別別別!今天就先算了!再怎么樣你剛才也暈過去了那么一陣,還今天還是好好休息吧,要不這樣吧,今天晚飯咱們就將就一下,讓我來幫你準備一些吧!我?guī)湍笸朊婵梢詥??你知道的,我在偉叔的店里工作了這么多年,雖然我做菜肯定比不上王阿姨,但是給王阿姨煮一碗面我還是可以的,王阿姨你家里有面條嗎?我?guī)湍阒笸朊姘?,如果沒有的話我去我家里拿一些過來!”
大智自己可能沒有察覺到,但是王阿姨卻察覺到了,大智很少會一下子說如此多的話來,過去的大智,大多數(shù)的時間,總是在靜靜地聽著大家講話。但是今天王阿姨,發(fā)現(xiàn)了大智的不一樣了,就在剛才,王阿姨覺得大智好像一下子,說了很長的一段話。
而作為不一樣的大智,自己卻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變化。剛才大智不間斷地說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話,其實也是為了,不讓王阿姨有機會打斷自己,大智覺得,如果自己可以像小海一樣,滔滔不絕,那么就沒有機會讓王阿姨打斷自己,也不會給王阿姨去廚房的機會,這樣子王阿姨就可以繼續(xù)休息下去。
因為大智的這種變化,王阿姨的確遲疑了一下,沒有繼續(xù)下地前往廚房。大智感覺到了王阿姨的遲疑,于是乘勝追擊:“王阿姨你還沒有嘗過我的手藝呢,今天就嘗一下吧,說不定還能得到一些您的指點,這樣子我以后在曉味面館里也能做出更好地東西給大家吃了。而且王阿姨,如果你不喜歡我進你的廚房的話,我可以在我家里煮完之后,幫您帶過來,反正咱們家里隔得這么近。不過今天你千萬不可以再自己下廚勞累了,如果我媽媽知道我這么勞煩你的話,她可一定不會原諒我的!”大智先是動之以理、曉之以情,最后還不忘記將自己的媽媽搬了出來,既然王阿姨如此喜歡媽媽,那么就假借一下媽媽的名義吧。大智的初衷,也是為了王阿姨的身體健康,既然如此,媽媽也一定很樂意用她的名義的。
果然,聽到大智提到媽媽,王阿姨的眼神變得更加溫和了,點了點頭,說道:“好吧,那今天就聽你的吧,也正好嘗一嘗大智你的手藝好了,我也的確好久沒有去老偉的面館了,不知道大智你的手藝可以繼承到老偉的幾分。讓你回家去準備也太麻煩你了,今天就破例讓你用我的廚房吧,面在冰箱里還剩下一些,昨天我還有剩下一些剩菜,你看看用不用得上,今天的快遞應(yīng)該也是寄回來的一些新食材,你也直接拆開來看看有沒有用得上的吧。哎呀,今天的那些快遞,有都拿進來吧?”
王阿姨好像是突然想到,在她暈倒的時候,快遞似乎還沒有全部被搬進屋,不會是現(xiàn)在還留在門外吧。大智看出了王阿姨心中的擔(dān)憂,于是對王阿姨說道:“王阿姨你放心吧,我把你扶進來之后,已經(jīng)將快遞也全都拿進來啦?!?p> 王阿姨聽了之后,點了點頭,看著大智,露出了一個欣慰的表情,就像是媽媽看著孩子一樣的那種欣慰,或者更應(yīng)該說,年邁的媽媽看著可以依靠了的孩子的那種踏實的表情,然后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你啊,大智,還好有你在……”
大智聽了王阿姨的話之后,也回以王阿姨一個溫柔的笑容,現(xiàn)在的大智,只希望可以通過自己的這些行為,讓王阿姨可以踏實地休息著。過往的生活中,大智總是接受著大家給予他的溫柔和照顧,這一次,大智覺得是自己向周圍的人們回以溫柔和照顧的時候了。
王阿姨的那一句“還好有你在”讓大智覺得內(nèi)心充滿了干勁和力量,他覺得自己正在逐漸成為一個媽媽希望自己變成的樣子,一個對他人溫柔、一個隊他人有幫助的人。今天,自己幫到了王阿姨,以及,王阿姨竟然還同意自己可以進入到她的廚房。似乎,這一天,除了是老偉的生日之外,還準備了其他很多賦予意義的事情,要讓大智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