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蒔甜冷眼看著婆媳二人，半晌后才收回視線：“如此，祖母可否安心坐下來與我說一說這嫁妝之事？”
顧老夫人哪料到她把話說到這份上之后，竟然還能把話題拽回去。愣了愣，這才沉著臉：“你想要如何？”
顧蒔甜直言不諱：“太子送來的聘禮自然都要帶回去，除此之外，除卻公中按照嫡女給準(zhǔn)備的嫁妝之外，京郊那處莊子我也要帶走！”
又看向顧李氏：“外祖母過世之前，將兩處鋪?zhàn)恿艚o了我。當(dāng)初母親說要替我管著，我便允了。既然是外祖母給的嫁妝，勞煩母親將地契還與我！”
顧李氏脫口而出：“不成！那莊子產(chǎn)的果子味道好，你妹妹喜歡，說好了要留給她當(dāng)嫁妝的。”
又立刻補(bǔ)充道：“那兩個(gè)鋪?zhàn)赢?dāng)初你外祖母是說過要給你當(dāng)嫁妝，只是鋪?zhàn)由庖恢倍疾缓?，位置又偏，母親哪舍得讓你吃這虧？不如這樣，母親手里頭有一處好鋪?zhàn)樱囟魏?，每月利潤也算不差。母親便將這鋪?zhàn)訐Q與你，畢竟是嫁進(jìn)太子府，也不能虧了手。”
顧蒔甜心中冷笑，再次懷疑自己是不是當(dāng)真是顧李氏所出。人家當(dāng)母親的，恨不得將自己的東西都給自個(gè)兒的孩子。偏生她母親恨不得將好東西全都留給隔房的侄女。若非她這張臉與顧李氏還有三四分相似，堂妹又肖似二嬸，她都快懷疑兩房換錯(cuò)了姑娘。
“我只要外祖母給我的嫁妝?！?p> 顧李氏面上笑容有些維持不?。骸澳氵@孩子怎這般不知好歹？你可是要嫁進(jìn)太子府，若是嫁妝差了，豈不是連同我們顧家一起被人看了笑話？你是母親唯一的女兒，母親做的都是為了你好！”
顧蒔甜頂頂恨的便是這話！為了她好？逼她嫁人是為了她好，逼她處處退讓是為了她好，以她的性命逼死太子是為了她好……這“好”，到底好在何處？
她掀起眼皮，目光平靜：“母親這是不想將外祖母留給我的嫁妝交還與我么？”
只聽她的語氣，就好似在討論今日要吃些什么一般。可那平靜的目光，卻是讓顧李氏心頭微微一顫。
“這不是那兩個(gè)鋪?zhàn)拥囟尾盍艘恍鳖櫪钍舷乱庾R的避開她的視線，很快又反應(yīng)過來。被自己女兒給嚇到，這讓顧李氏又羞又氣，眼眶一紅，“甜姐兒你這是做甚？母親一心為了你，你這般咄咄逼人，你，你……”
帕子按了按眼角，端的是一副被子女氣狠了卻又因著一片慈母心，不舍得責(zé)備子女只能自個(gè)兒受著的模樣。
然而她這番模樣卻是無法打動顧蒔甜，她漠然看著顧李氏做戲，說出的話卻讓對方心驚肉跳：“那兩個(gè)鋪?zhàn)?，母親已經(jīng)給了顧嬌月了。”
顧李氏目光躲閃：“那是你外祖母留給你的嫁妝，母親怎會……”
顧蒔甜道：“無妨，給了便給了，左右母親手頭的好東西最后都會給她。母親那掙錢的鋪?zhàn)游乙膊灰?，留著等顧嬌月出嫁之時(shí)給她當(dāng)嫁妝便是了。”
顧李氏心頭一緊：“甜姐兒，你……”
“我記得母親的嫁妝里頭，北地蒼城有一處鋪?zhàn)?，將那鋪?zhàn)咏o我，抵了外祖母留給我的那兩個(gè)吧?！鳖櫳P甜嘴角一翹，微笑都帶著幾分冷意，“母親得了便宜之處，算是我這當(dāng)女兒的孝敬了?！?p> 顧李氏愣了愣，只覺滿心歡喜，立刻答應(yīng)下來。
北地多戰(zhàn)事，蒼城那兒的生意可不好做。那鋪?zhàn)赢?dāng)年倒是能給她帶來不少銀錢，可這幾年已經(jīng)是入不敷出。原本是打算轉(zhuǎn)手的，如今能換上兩個(gè)京城的鋪?zhàn)?，倒也不差了?p> 她心中歡喜，哪里還想到這是從自個(gè)兒的親閨女身上占便宜呢！
顧蒔甜連看都懶得多看她一眼，視線轉(zhuǎn)向上頭冷著臉的顧老夫人：“祖母可考慮好了？按說這門親事是祖母去求來的，給的嫁妝再豐厚一些也是應(yīng)當(dāng)。不過我也不為難祖母，只要京郊那處莊子?！?p> 顧李氏忍不住插嘴：“那莊子產(chǎn)的果子……”
“母親！”顧蒔甜語氣平緩的打斷她，“母親可知何謂得寸進(jìn)尺？”
這話說的有些重，顧李氏驟然變了臉色。然而顧蒔甜卻是挪開視線，明擺著不愿聽她多言。
顧老夫人陰沉著臉，渾濁的雙眼卻是帶著幾分銳利。緊緊盯著顧蒔甜看了片刻，忽然語氣一變：“就如甜姐兒所言，你入的太子府，這也算是咋們顧家姑娘中的頭一份了。原本祖母想著嫁妝要比歷來嫡女出嫁之時(shí)要豐厚一些，既然甜姐兒說起此事，正好一并解決了。除了這莊子之外，甜姐兒可還有看中的？”
顧蒔甜知道顧老夫人的手段，卻是沒順?biāo)浦鄣膽?yīng)下：“其余的按照府中嫡女出嫁的規(guī)格便成?！敝劣谄付Y之事，她已經(jīng)提過一次。哪怕顧李氏有再多的想法，顧老夫人最后也都能處理妥當(dāng)。
她外祖母也不是個(gè)拎得清的，卻是要比顧李氏強(qiáng)一些，至少知道給自己的子孫謀好處。那兩處鋪?zhàn)铀故遣环旁谛纳?，卻也不愿意白白留給顧李氏。換了蒼城的鋪?zhàn)涌粗浅蕴?，然而她卻是知道只要操作得當(dāng)，往后的收益只會比那兩間鋪?zhàn)痈唷?p> 至于京郊那處宅子……顧蒔甜眼瞼微垂，她看中的是莊子連著的那山，對她有不同的意義。
三方這便算是說定了，顧老夫人也不是個(gè)拖沓的性子。當(dāng)下便讓人將莊子的地契給拿了過來，直接給了顧蒔甜。顧李氏見狀也讓人將蒼城那間鋪?zhàn)拥钠鯐o拿了過來。
顧蒔甜心安理得的收下，無視顧老夫人擺出一副要與她促膝長談的姿態(tài)，起身便走。
顧老夫人氣了個(gè)倒仰，卻是咬著牙硬生生的咽下這口惡氣。
顧李氏有些著惱：“母親，這孩子是中了邪了么？竟是連教養(yǎng)都沒了，她……”
“住口！”顧老夫人厲聲喝止，對這個(gè)上不得臺面的長媳著實(shí)惱火。
甜姐兒如今是準(zhǔn)太子妃，日后如何光景且不說，身份遠(yuǎn)要比她們尊貴！到了這時(shí)候，莫說甜姐兒只是沒跟她們打招呼，就算真做出了什么出格之事，顧家也只會牢牢壓下去，怎敢被人知曉一星半點(diǎn)？
她可倒好，張嘴就說準(zhǔn)太子妃中邪，閉嘴就說人沒教養(yǎng)。
嫌日子過的太安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