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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流東晉

第八章 天童禪寺

風(fēng)流東晉 童繇 2686 2019-12-07 06:30:00

  王凝之坐在榻榻米上,手撐著下巴,看著窗外的冬景。

  整個庭院都被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雪,白色的雪層之下,透出微末的綠。

  蕭烈坐在他旁邊,看著王凝之發(fā)呆的樣子,一陣無奈。他解下掛在腰間的玉佩,拿在手上,冰冰涼涼的。蕭烈眨了眨眼睛,把玉佩貼在王凝之脖子上。王凝之被涼得一哆嗦,馬上回過神來,眼睛瞪得大大的,道:“你干嘛呀?”

  蕭烈笑了,把玉佩重新掛回腰間,整個人湊到王凝之面前,道:“我看你最近老是走神,想什么呢?”

  王凝之翻了個白眼,把他一把推開,什么叫損友,這就是了。努力壓下想暴揍對方一頓的沖動,王凝之不懷好意的笑了笑,道:“我在想,把你賣了,能賣多少錢?”

  蕭烈喝了口酒,笑道:“那也得有人敢買才行啊?!?p>  王凝之撇了撇嘴,沒接他的話。

  蕭烈將喝完了的酒壇子一扔,整個人靠在墻上,懶洋洋的說:“桓大司馬上書北伐的事,朝廷允了。”

  “哦,你猜的可真準?!蓖跄S口說了句,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桓溫本就勢大,朝堂上的那些人,嘖,而且,這件事司徒也同意了?!?p>  王凝之有些驚訝,道:“司徒?”

  蕭烈閉著眼睛,道:“是啊,鬼知道他們又在打什么注意。你小心點王文度,他和司徒走得有些近。他們那一群人,難搞得很。”

  王凝之深吸一口氣,平靜的說:“知道啦?!?p>  朝廷這么快就答應(yīng)了桓溫北伐,還是讓王凝之有些意外。之前桓溫屢次上書北伐,朝廷都是讓殷浩去。這下殷浩被貶,桓溫應(yīng)該是最開心的了。

  世家們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背后肯定有詐。桓溫能不能贏,還兩說。

  只不過,王坦之居然選擇了司馬氏,真是,意外啊。

  王凝之想,再怎么意外,也與他無關(guān)就是了。

  “對了,”蕭烈突然開口,笑瞇瞇的說:“我阿爹寫信說,今年在會稽過年?!?p>  “哦?!?p>  蕭烈湊到王凝之面前,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說服了我爹,你怎么一點表示都沒有啊?!?p>  王凝之臉上帶著笑,道:“嗯,你說的對?!?p>  “嘖,王叔平,你可真沒良心?!笔捔移财沧臁?p>  “那你要我怎么辦?”

  蕭烈摸了摸下巴,道:“嗯,我們?nèi)ネ姘?。去…天童寺!?p>  “天童寺?”王凝之寺廟不感興趣。會稽郡的寺廟不少,杜牧有詩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在東晉,佛教盛行,這也是南朝寺廟多的原因之一。天童寺他也去過幾次,但都是隨便逛逛就走了。

  “哎呀,天童寺最近呀!”蕭烈一副“你怎么這都想不到”的樣子。

  王凝之翻了個白眼,“唉,走吧走吧,把阿卓也帶上?”

  蕭烈點點頭,笑瞇瞇的說:“好啊。”

  三個人坐上牛車往天童寺去了。

  天童寺,為“天下禪宗五山”之一,在西晉永康元年,由僧人義興創(chuàng)建。寺廟坐北朝南,依山而建,氣宇軒昂。

  來寺廟禮佛的人倒是不多,大抵是冬天的緣故。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原則,王凝之拜了拜佛祖。

  拜完之后,王凝之起身,一轉(zhuǎn)頭就看見遠處有兩個人,看起來像是王坦之和司馬昱。

  王凝之想,大抵是了。

  這時,蕭烈和蕭小卓也拜完了。蕭烈起身,把蕭小卓抱起來,笑著說:“說起來,這寺廟還有段故事呢。”

  蕭小卓看著他爹,兩只眼睛大大的,亮晶晶的。

  王凝之轉(zhuǎn)頭看著蕭烈,道:“哦?”

  “傳說當(dāng)時僧人義興,云游到此,結(jié)茅開山、建造精舍,他在茅舍中日夜虔誦經(jīng)書,天長日久,感動玉帝,玉帝命太白金星化為一童子,從天而降,為他侍奉供養(yǎng),待寺建成后,童子飄然而歸,故得名為天童寺,并把三面環(huán)抱古剎的群山稱為太白山?!?p>  蕭小卓抱著自家爹爹問:“是真的嗎?”

  蕭烈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王凝之笑道:“這總是別人傳出來的,只要大家信了,也就是真的了。”

  “哦?!笔捫∽克贫嵌狞c了點頭。

  三人在天童寺玩了一上午,就回家了。

  王凝之看到了王坦之,在寺廟里,當(dāng)時王坦之正和司馬昱待在一起。只是,他們兩個人沒看見王凝之就是了。

  然后,王凝之就走了。

  外面的天色還是暗的,王凝之就醒了。一醒了,就怎么也睡不著。其實王凝之的睡眠質(zhì)量一向都不錯,只是最近不知怎么,總是睡不好。

  王凝之睜著眼睛,周圍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見。他不想起床,現(xiàn)在還是太早了些。

  王凝之又將眼睛閉上,迷迷糊糊的睡了,其實根本沒有睡著。

  等到王凝之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才微亮。

  由婢女服侍著穿衣、洗漱,王凝之往書房去了。書房離得不遠,但天還未亮,婢女提著燈籠走在前面。

  王凝之進了書房,身旁的婢女點燃油燈就退出去了。王凝之拿起毛筆,開始練字,練了一會兒,天就亮了。

  將毛筆放好,王凝之一抬頭就看見自家兄長坐在榻榻米上,靜靜地看著他,眉目如畫,眼角含笑。

  王凝之笑了,走到王玄之旁邊坐下,道:“阿兄是什么時候來的?怎么都不說一聲?”

  王玄之摸了摸自家弟弟的手,冰冰涼涼的,道:“大早上的,也不知道多穿點衣服,凍著了可怎么辦?就算是在屋子里,你至少也要放幾個火盆才是。我剛來,見你寫的專心,便沒出聲。”

  王玄之又吩咐下人:“將我的裘衣拿過來,再放幾個火盆?!?p>  王凝之笑瞇瞇的,道:“阿兄,我知道啦!”

  王玄之笑著搖搖頭,沒說什么,等到下人送上裘衣,王玄之將裘衣披在王凝之身上。

  “就快過年了,今年想要什么禮物?”

  王凝之認真的想了想,道:“嗯,想要…”王凝之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想要的,就說:“好像沒什么想要的。”

  王玄之捏了捏弟弟的臉,道:“我知道了?!?p>  這天上午,王凝之拿著幾壇子酒去找王坦之了。王凝之覺得,有些事情,他想要和王坦之談一談。

  當(dāng)王凝之來的時候,在大門口迎面遇上了司馬昱。

  王凝之一愣,拱手道:“司徒?!?p>  司馬昱笑道:“二郎來的真是時候,剛才文度還念叨你來著?!?p>  “是么,那我們可真是心有靈犀。”王凝之笑瞇瞇的說。

  兩人拜別之后,王凝之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笑意已然不見。

  王坦之聽說王凝之來了,將手中的毛筆放下,就趕過去了。

  兩人在榻榻米上坐著,王坦之吩咐下人溫酒,笑道:“我剛剛和司徒說起你,你就來了?!?p>  王凝之挑眉,道:“說什么?”

  “說,我家叔平,章清太出?!蓖跆怪χf,眼里都是好看的光彩。

  王凝之一頓,笑著搖搖頭,沒說什么。

  王坦之一揮衣袖,道:“本來就是啊?!?p>  王凝之說:“你太高看我了?!?p>  王坦之笑著,沒有說話。

  “坦之,司徒他不是那么好相與的人,你自己保重。朝中之事,我一介白衣,幫不了你什么?!蓖跄恼f。

  王坦之一愣,笑道:“我還以為你要和我絕交呢!”

  王凝之白了他一眼,將下人溫好的酒遞給王坦之,道:“你腦子里成天想些什么?”

  王坦之已然笑倒,王凝之一陣無語。

  王坦之笑了一會兒,重新坐好,接過王凝之遞過來的酒,一飲而盡。

  “哎,凝之的酒,就是好喝?!蓖跆怪粗跄?,笑得格外開心。

  王凝之微笑著,沒有說話。

  那天,王凝之和王坦之喝得酩酊大醉。

  在王坦之選擇了司馬氏之后,王凝之就應(yīng)該疏遠他。不為別的,只是政治立場不同。

  其實王凝之在一路上想了很多,看到王坦之的那一刻,卻什么也說不出了。

  人這一輩子,能夠遇上一個懂你的人,真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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