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眾人議論,一直待在角落的“游學(xué)士子”那一桌,其中一俊俏小生忽然問道:“照這么說,這雪上霜如此珍貴,那青州萬寶樓為何不多釀些出來?”
剛才那搭話的老漢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被問到此事也是忽然一愣。
倒是茶鋪外一個中年農(nóng)夫似是知情,接過了話茬:“姑娘,你……以為萬寶樓不想么?辦不到??!”
農(nóng)夫這話一出,頓時引得眾人目光聚集在那個俊俏小生身上,仔細一瞧,卻見他柳眉杏眼,瓊鼻櫻唇,即便穿著士子的衣袍,卻輕易的就被人瞧出胸前隆起,果然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不少人因此暗暗失笑。
而這姑娘被人道破身份,臉蛋兒不禁紅了大半。
可那農(nóng)夫是個實在人,也沒注意姑娘的窘相,依舊自顧自地解釋道:“一般人釀酒只為了圖個自己喝酒自在,但這雪上霜是何物?那可是經(jīng)過無數(shù)繁雜的工藝釀造出來的瓊漿玉液。它之所以出名,一,靠的是那出壇見霜的奇妙,二,靠的是那入口回甘的醇香……這可都仗著他那不大不小的一口酒池。
據(jù)說釀雪上霜的酒池不過丈方,每一寸的地方都有不同的功用,半點都改不得,所以它每年也就釀得出二百來斤,再多可就沒辦法了。幾年前萬寶樓想要擴建,還險些毀了之前的釀酒的酒槽,這才打消了這個念頭?!?p> 茶鋪內(nèi)的眾人皆是面面相覷,沒想到區(qū)區(qū)一壇酒,居然還有這些講究。也難怪這雪上霜能如此珍貴,一般人連聞一下都聞不到。
然而,接著大伙便想到了剛才那伙大漢,不禁暗暗驚嘆: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在萬寶樓的眼底下,偷喝了那么多雪上霜!
更有一些好事之人笑罵了起來:“您說那小子一口氣喝了十六壇酒,到底品沒品出酒味?”
“……”
一時間,茶鋪下眾人閑聊話題便成了“雪上霜”、“盜酒男子”之類。
不過,這沒過一會兒,茶鋪外突然又響起一陣節(jié)奏明快的馬蹄聲。一瞧,竟是那匹紅馬兒帶著自己的主人,不知從哪兒兜了一圈,竟又跑回了茶鋪。
“希律律——”
就在目瞪口呆的眾人的目光中,紅馬一聲輕嘶,停到了鋪外。
接著,便見橫趴在馬背上的男子打了個酒嗝,從上面滑了下來,卻又一個沒站穩(wěn),一跤坐倒在地。
“唔——”
男子釀蹌地爬起來,拍了兩下身上的泥巴,便走進了茶鋪。
恰此時,忽有一陣風(fēng)吹來,一股濃烈的酒氣頓時撲向眾人。
“嚯——這他娘的是剛從酒缸里爬出來的吧?”有的人立即捂著鼻子起身離開,躲到了另外一張桌上。
“嘿嘿!嗝——”男子雙眼迷離,仿佛半夢半醒一般軟倒在恰好讓出來的一張桌子。
“伙計,來壺濃茶!”
這第一聲吆喝,伙計尚未反應(yīng)過來,直到第二聲,那愣在原地的伙計才回過神,趕緊去里鋪提來一壺?zé)岵琛?p> “您的茶!”
伙計剛一放好茶壺,趕緊跑開,竟也是被這人一身令人受不了的酒氣給惡心到。
“唔——”男子猶自未醒,給自己倒了一壺茶,端起來就喝,不聊剛喝了一半,頓時“噗”的一聲,將它們?nèi)珖姷降厣稀?p> 接著,眾人便見他一個勁的對著嘴巴煽風(fēng)。
頓時,一陣哄然大笑傳出,誰也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會直接將滾燙的茶水往嘴里倒,無不樂得前仰后合。便是那剛剛被識破的小姑娘也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被這么一燙,醉酒男子仿佛瞬間清醒的大半。
待得嘴上沒了大礙,他這才發(fā)現(xiàn)大伙都在看著他,不禁疑惑地問道:“各位……你們看著我作甚?”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其中,一年近六十的老者撫須笑問:“小子,萬寶樓地窖里的雪上霜,味道還行吧?”
男子砸吧砸吧嘴,點了點頭:“還行……就是少了點花生、豆子啥的下酒菜,頗為遺憾!”
眾人抿著杯中茶水,均注意著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二十當啷歲的青年。
“你莫非不怕萬寶樓把你抓到了?”
青年又給自己杯里倒了杯熱茶,吹了吹,道:“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找他們麻煩倒算了,如果他們敢抓我,我便將他們做的好事都給抖落出去!”
他這話一出,茶鋪內(nèi)有幾桌上的人頓時抬頭注意了過來。其中不僅有那個一直待在角落的四人,還有幾桌身著青衣,面色不善的粗獷大漢。
“哦?”有個人笑問,“這么說小哥你還拿到了他們的把柄么?”
青年揮了揮手,道:“小事兒,小事兒!哈哈……”
就這樣,眾人與這青年閑侃了三兩句話,便漸漸對他沒了興趣。不一會兒,便只有青年一個人待在自己的位子上喝著濃茶。
沒過多久,青年飲盡一壺?zé)岵瑁雷由蟻G下一塊銀錁子便要離去。不料,桌邊忽然出現(xiàn)一人,但見這人抬手往青年肩上一拍,青年頓時坐了下去。
青年臉色一變,抬頭一瞧,見對方臉上浮著三分笑意,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這才轉(zhuǎn)驚為怒。
不等他發(fā)話,對方已順道坐了下來:“小哥莫急,不才想向你討教兩事,不知可否?”
青年眉頭一挑,目光落在肩膀上:“罷了,有什么事兒,你問吧!”
而對方也不著急開口,松開壓著少年的手,給自己倒了杯茶,像是在等著什么。
接著,就見跟在儒生身后的兩個隨從已經(jīng)開始“勸”走附近的客人。
只見他們對付不同人手段不一,有些膽子小的,直接給了錠銀子,一些頗為硬氣的人,便給對方看了眼腰間的東西。
不一會兒,這個盜酒青年四周,便已空無一人。
青年的眼睛一下也沒閑著,他注意到四周的情況后,不由得冷冷的笑了起來。
“有意思!不知閣下何人,竟有這般能耐!”
儒生微微一笑,道:“有些事情,小哥若是不知道,恐怕會更好!”
“哦?”青年眼睛一轉(zhuǎn),“可否讓我猜猜?”
儒生抿嘴一笑,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似是在告訴對方:無妨。
“千宇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