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譚盈豐,說的每一個字給譚巧巧的感覺更像是在交代遺言。等他把一切都安排好,就可以放心上路了是吧?
想想譚盈豐從頭到尾,也就是在鎮(zhèn)上發(fā)生的那件跟手鐲相關(guān)的事。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譚巧巧卻猜測不到,只知道最終的結(jié)果是他得到了一個手鐲,別的什么都不肯說,看宋氏的樣子像是知情人,可惜譚巧巧并沒有去問宋氏的打算。而譚盈豐這邊,估計著這事再不解決,回頭都要將性命搭上了!
如此不劃算的事,譚盈豐雖然老實性子倔,也不代表他會傻到會拿自己的性命換一個只能看不能用的鐲子回來。
“哥,這里沒有外人,如果你還拿我當妹妹的話,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兩個人的想法總比一個人要多一些,什么事情拿出來咱們商量著對策。你這樣不聲不響的,我心里也悶得慌!如果你覺得我這個妹妹也是外人的話,那么好,以后見面咱兩也不用打招呼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男女授受不親,也免得旁人說什么閑話!”譚巧巧這話說得相當重,懷里的小狐貍伸出爪子搭在她的臂上,似乎是在安慰她。
“我沒這個意思?!弊T盈豐低下頭,急忙說道,可是說完這句話之后,就又沒有了下文。
譚巧巧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們坐下來慢慢說好么?”
說著拉著譚盈豐到邊上坐下,卻無人發(fā)現(xiàn)在這過程中,她懷中的白狐狹長的眼里發(fā)出幽幽的藍光,譚盈豐的雙瞳正對著這抹輕淺的藍光,從本來的怔懵化成了呆滯。
兩人相對坐了下來,譚盈豐木訥訥地張了張口,接著緩緩將鎮(zhèn)上的事盡數(shù)道來。
事情回到三日前。
十二月廿九。
眼見馬上就要過年了,譚盈豐拿著剛剛發(fā)下來的工錢準備到集市上給自家妹妹買點小玩意,再置辦點年貨帶回家。心中正籌劃著該怎么花這不多的銀錢時,不知怎么地就撞倒一個姑娘。
那姑娘手中的銀鐲子恰巧掉到地上。
譚盈豐立馬撿起地上的銀鐲子,還給對方并連忙道歉。這時才看清楚對方的衣著,應該是哪個大戶人家的丫鬟。
那丫鬟初時翻看了下鐲子,并未多說什么,等她發(fā)現(xiàn)鐲子上狠狠地磕凹了一大塊,便扯著譚盈豐不放,說這鐲子是小姐讓人買來準備賞賜給得力下人的,如今磕壞了的鐲子,大過年的沒法再賞下人,便讓他賠償鐲子。
譚盈豐雖然剛剛領(lǐng)了工錢,可那工錢哪里夠賠一個鐲子?等他將身上的銅板全部掏出來的時候,他看清楚了丫鬟眼中的嫌棄。
“就你這幾個破銅板的,還不夠買這鐲子的一角的?!?p> 賠鐲子是賠不起,丫鬟又不讓他走。兩人在街上僵持了一下,最終丫鬟說道,“咱們在這里纏下去不是個辦法,沒得毀了我的聲譽。你磕壞了小姐的鐲子,我一個做丫鬟的也不敢擅自做主。這樣吧,你要么跟我到衙門里去請縣太爺做個主,要么你跟著我到小姐面前,讓小姐定奪?!?p> 一聽到告官,譚盈豐心頭立馬慌了。
尋常百姓,哪里敢告官啊。就是尋常路過衙門,都是繞著道走的。從小就聽家里的長輩說起衙門,里面有人那么高的虎閘,人一進去,就身首兩處死個透徹。就算是幾個活著出來的,也都要扔進油鍋里滾上兩圈能活著才行的。
當下兩個選擇,譚盈豐想也不想就選了第二個。
跟著丫鬟走了一段距離后,進了一個小宅院里。
走了一段,進了間小屋。屋子雖小,五臟俱全。桌椅床榻香爐火盆一樣不少。并未見到什么小姐。
只聽那丫鬟說道,“我左右想了想,這樣還是不妥。小姐千金之軀也不方便見外男。既然你碰壞了小姐的鐲子,那么為小姐做點事情作為補償也是應該的?!?p> 譚盈豐一聽不要賠錢,更是連連應聲。
“事情也很簡單,只要你明日晚飯之后,到這里來等著,就知道了?!毖诀哒f著,將銀手鐲放在眼前,嘖嘖道,“雖然磕壞了一點,不能作為賞賜著實可惜。就賞你啦!”
丫鬟將手中的鐲子往譚盈豐面前一遞,又瞬間抽了回來,嗔道,“萬一你要是拿了鐲子跑了怎么辦?明日晚飯之后到這里,鐲子就放在床上,再后面的事情,自然有人告知于你?!?p> “好的好的,那我明日晚飯之后就過來。就是我能不能提個請求?”
“你說?!毖诀邞酶纱?。
“既然鐲子是要賞我的,能不能麻煩您請人幫忙在上面刻上個名字?”譚盈豐想著妹妹的性子軟弱,若是這個銀鐲子帶回家,不留下個名字,必然要被嬸嬸給搶奪過去。既然得了個這么好的東西,他自然更想給妹妹留著,留個名字,怎么也不會再有理由搶走了。譚盈豐將身上的銀錢盡數(shù)交給了丫鬟,用作刻字的資費。
丫鬟想了想,笑著應道,“好說,我這就去多寶閣給你刻上你要的名字?!?p> 兩人說好之后就此分手,可譚盈豐萬萬想不到,第二天等待著他的是什么。
第二日,譚盈豐如約而至。
屋子里燃著香,味道甜膩綿軟,猛吸一口,似乎四肢百骸都要舒展開來一般?;鹋枰矡谜?,卻沒有絲毫嗆人的煙氣。
譚盈豐心下感嘆富人真是會享受,不過滿腦子想著的是那支銀鐲子。雖然磕破了一點兒,但完全不妨礙留給妹妹當做嫁妝。眼看著譚巧巧就要及笄了,早日給她留個體面的嫁妝,日后也能嫁得好些。
門口突然傳來落鎖的聲音,譚盈豐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幾步跑到門口處,外頭卻無人應聲,門更是打不開。
想著就算逃跑,怎么也得把那支鐲子帶走,便大步跨到了床邊。
床被柔紗做的簾子遮著,譚盈豐掀開簾子之后,鐲子果然就靜靜的躺在床上。但譚盈豐看著眼前的一幕,立即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