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李樹文的故事 下
李樹文的嘴角微微彎起,對著李濤繼續(xù)說道:“然后那人就這樣,在各個地方輪流的‘劫富濟貧’,在江湖上闖出了自己的偌大名聲,雖然他僅僅只有明勁巔峰的實力,可是大家在江湖樓議事時,都會請他去坐大廳前排的位子上吶?!?p> “這,這,這人居然靠這種荒繆的手段,獲得了這種地位?這江湖還分黑白么?”李濤聽得這種人不僅沒有得到報應(yīng),反而還得到了崇高的地位,頓時如坐針氈一般,心里對這江湖更是失望至極。
“徒兒你莫急,且聽為師慢慢道來?!崩顦湮奈⑿χ焓衷诳罩刑摪匆幌拢疽饫顫潇o一點,繼續(xù)聽他說。
李濤見李樹文示意,深呼吸幾口氣,稍微平復(fù)了幾分心中激蕩的情緒。
“他享受著這無限的風(fēng)光,直到他50歲生日的時候。”李樹文講到這里,停了一下,端起茶碗,輕抿一口,這個突如其來的停頓,搞得李濤心里好像有小貓在撓一樣,急不可耐,但還是強忍住沒有開口。
“他畢竟只有明勁巔峰的實力,在五十歲之前,他就感覺到自己氣血逐漸開始走下坡路了,于是,他在慶賀自己五十歲大壽的宴會上,金盆洗手,宣布自己‘功成身退’,與這江湖再無瓜葛。”說到這,李樹文忽然一伸手,拍在身邊的桌子上,哈哈大笑起來。
李濤也顧不得李樹文給他的那張紅花梨的木桌上印了多少個手印,心里只想知道李樹文發(fā)笑的原因是什么。
“說是再無瓜葛,實際上卻借著這么多年積累的人脈,不擇手段的瘋狂斂財,終于,不過數(shù)年,他的家族便已然是富甲一方的存在了?!崩顦湮恼f道這里,臉上笑容更盛。
李濤也好像猜到了什么,“難道?”
“不錯,就在他73歲的時候,也有一個人闖入了他的家族,他那時也就頂了個明勁巔峰的名頭,其實他的氣血比普通人虧損的更厲害,又如何是來人的對手,最終全家上下,雞犬不留!”李樹文的語氣越來越冷,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最后這四個字說出來時,更是殺氣凌然,刺人心魄。
“啪。”李樹文一伸手將一旁的大槍抄了起來,一邊緩緩解開灰色纏布,一邊對著李濤問道:“你想知道我說的那個人是誰么?殺了他全家得人又是誰么?”
李濤也不是傻子,從李樹文的語氣和動作中,已然猜了個大概,但口中還是說道:“想!”
李樹文好似愛撫女人的皮膚一樣,手指輕輕的在這桿鑌鐵大槍的槍桿上細細撫摸,手指與槍桿上細密的傷口摩擦,發(fā)出嚓嚓的聲響。
“那個人叫邱前章,而殺他全家的人,就是我!”李樹文一字一頓的說出了這句話,手都不由得將鑌鐵大槍給狠狠攥住了,坐著的紅花梨太師椅嘎吱吱的發(fā)出怪響,突然爆發(fā)的武道氣勢壓的李濤都快喘不過氣了。
還好李樹文雖然情緒有些激動,但還是有分寸的,不然李濤的這具身體都可以準(zhǔn)備歡迎下一個穿越者來入駐了。
“呼!”
李樹文長出了一口氣,抱歉的看了一眼嘴唇都開始發(fā)紫的李濤。
“你還記得我給最開始給你講的那個故事吧。”李樹文將手中攥住的長槍松開,虛虛的握住。
“咳咳咳,徒兒…記…咳咳…得”李濤如同一條在岸上的魚,張大著嘴,一邊好像要把肺都咳出來,一邊結(jié)結(jié)巴巴的回答。
“說來,這世界上可能真有天意吧,我就是故事中被滅門的那家人里,唯一的幸存者。”李樹文的視線好似又回到了那個傾盆大雨后的上午。
前一日,他與幾個小伙伴外出游玩,或許是天意吧,本來想著當(dāng)天返回的他們,遇見了突如其來的滂沱大雨。
當(dāng)時的雨勢實在是太大了,對只有七八歲的他們來說,這個時候出山就和送死沒兩樣,幸好在雨開始的時候,他們運氣還算不錯,找到了一個山洞,有點小,但是他們體型也不大,擠一擠也就都進去了。
誰知這雨竟然下了一天一夜,不僅洞內(nèi)的積水將他們的膝蓋都快淹沒了,他們隨身帶的小食品也吃的干干凈凈了。
幸好,他們都是富家子弟,身體還算壯實,硬是站在水里,靠著巖壁,扛到了雨停。
雨停之后,他們幾人為了怕家里人太過擔(dān)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官道上,運氣不錯,還攔到了一架牛車。
和小伙伴們一起在牛車上唱著歌嬉笑的李樹文沒有想到,那竟然會是自己這輩子第二快樂的時刻,也是童年最后的快樂時光。
當(dāng)他回到家,看見官府的差役們,正從李府一具接一具往外抬蓋著白布的擔(dān)架時,他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直到一名衙役不知道是累了,還是不慎踩到了一塊新生的青苔,腳步一偏,從擔(dān)架的一邊蕩下來了一只手,李樹文看著那衣袖上熟悉的紋飾,感覺就好像有一道晴天霹靂,從天靈蓋灌下,將他炸了個粉身碎骨。
待的他再醒過來的時候,是躺在醫(yī)館的床上,手里攥著一塊用紙包住的銀子。
他將紙條打開的一瞬間,秀氣的臉頓時變得扭曲無比,圓睜的雙目里血都快瞪出來了。
銀子不知道是誰送來的,但是李樹文知道,這銀子上的標(biāo)記,證明這是李府的內(nèi)庫銀。
紙條上就更簡單了,上面用黑墨寫著,“劫富濟貧,行俠仗義!——豪俠邱前章留”。
他的目光在銀子和紙條上來回的游蕩。
李樹文走了,紙條用燭火點燃燒掉了,銀子則好好的放在病床上,作為診費。
他心里空蕩蕩的,除了那三個字外,再無其他。
之后的事就很老套了,或者說整個故事都很老套。
李樹文遇見了一個鏢師,那個鏢師本來不想帶著他這個小孩走,直到被李樹文纏的不行了,才同意他去鏢局做個雜役。
李樹文隨著鏢師回到了鏢局安頓下來,每天幫他們做完雜活之后,便看他們練拳,看了一段時間之后,他竟然就能打的有模有樣了,鏢局總管吳鐘發(fā)現(xiàn)他的根骨悟性都還不錯,便收為了自己的弟子。
但因為他喜練器械,而不喜拳腳套路,惹得吳鐘不喜,最后漸漸的與他疏遠了。
結(jié)果李樹文并沒有放棄,而是更加勤奮的練習(xí),每日燃香十二支,苦練抖槍,沒人和他對練,他就晝扎銅錢眼,夜扎香火頭,最后力道精妙到以蒼蠅為目標(biāo),能達到扎到蒼蠅而窗紙不破,墻壁不留痕跡的地步,力道大到,手持大槍,能挑著重達百余斤車轱轆,擰槍圈,使其轉(zhuǎn)如風(fēng)車,而自己氣色如常。
再之后,就是報仇的戲碼了。
邱前章的地址很好找,每天來投奔他的人多了,都是奔著榮華富貴去的,奔要邱前章性命來的,唯他一人。
李樹文那是已經(jīng)43歲了,每日勤學(xué)苦練,加上他天資過人,已經(jīng)是暗勁大成的他也不掩飾什么,挑著一桿大槍,就從正門殺進了邱府。
“嘿嘿嘿!”李樹文至今都還記得,自己那只混合著血與泥的鞋子,踩著邱前章的胸口,將這一切告訴他時,他精彩的表情,大槍槍尖緩緩插入邱前章喉管時,槍尖與喉骨摩擦的細碎聲音,是那么的讓人愉悅。
李濤聽完李樹文的講述,覺得胸口發(fā)悶,想說什么,卻感覺喉嚨好像有什么東西堵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后的六十三年里,我在江湖上四處找尋與邱前章狼狽為奸之人,殺的他們那群偽君子人頭滾滾,于者皆是聞風(fēng)喪膽。徒兒,你覺得為師,可算得俠?”李樹文將視線看向了李濤,等待著他的回答。
“徒兒認為師傅一人一槍,力壓江湖中那些沽名釣譽的偽君子,正了江湖風(fēng)氣,可稱為俠?!崩顫妓髁似毯螅谅曊f道。
“唉?!崩顦湮暮孟駥顫幕卮鸩⒉粷M意,失望的搖搖頭。
沉吟了一下,繼續(xù)說:“善,可能流于表面,惡,未必發(fā)自心底。我殺他只是為了報當(dāng)年的血仇罷了,他當(dāng)年的行為也不一定就是錯誤的,只是沒有講究方式方法,殺與他有關(guān)連的人,也僅僅只是為了斬草除根,了卻后患,并沒有你說的那么高尚,如何能稱的上是個俠字?!?p> 李濤想起李樹文面板上那不低的善惡值,只要系統(tǒng)的判定方式和普世價值觀差別不大的話,李樹文的行為就是正確的,于是他說到:“但是徒兒認為,師傅做得沒錯,雖然師傅認為自己行的不是俠義之事,但是結(jié)果卻說明這個行為它就是俠義的?!?p> 李樹文聽見這句話,只是笑笑,收起大槍,站了起來。
“為師有些乏了,你就自行訓(xùn)練吧。”李樹文見李濤還要開口說什么,便又說了一句,“江湖從來不會因為一個人而改變,他以前是那個樣子,現(xiàn)在還是,以后也會是,你只需要作出不違背你內(nèi)心的事,那就夠了?!?p> 李濤看這李樹文消失在視線,回手端起那杯已經(jīng)涼了的菊茶,用自己的兩根手指,細細的摩擦著托碟上印著的指印。
說實話,他從未想到,李樹文的背后竟然會有這么一個故事,雖然老套,但是確真的震撼到他了。
他想象中的江湖,應(yīng)該是鮮衣怒馬,瀟灑自如,而不是這么蠅營狗茍,沽名釣譽。
李濤想到李樹文剛才說的最后一句話,正要在心底里暗暗發(fā)誓,自己有系統(tǒng)在輔助,將來一定要讓這江湖風(fēng)氣好好的整頓整頓,就聽的腦海里響起了系統(tǒng)賤賤的聲音。
“走了狗屎運的孫賊,居然這么就完成了部分的收集任務(wù),可以來領(lǐng)任務(wù)獎勵吶累?!?
少年阿余
唉,還是筆力不夠啊,沒有將這個蠅營狗茍的現(xiàn)實給好好描繪出來。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