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問舒的臉上連偽裝的微笑都沒有了,明瑞一時感到難過,但更多的卻是害怕:“問舒哥哥你別多想,這不是明瑞愿意的,明瑞也不想逼你,明……“
“明瑞公主請回吧?!吧騿柺嬖僖淮未驍嗔怂?。
明瑞似乎是不敢相信他會對她下逐客令,她咬住下唇,眼中隱有淚光,但這一次卻沒讓它掉落下來。
從某些方面上來說,明瑞其實也是讓人欽佩的。盡管她手下有著不少人命,但本性其實驕傲又自尊,她不會做出有損皇室體面的事,哪怕是為了自己的私欲。
“明瑞知道今日失禮了,讓王爺不悅,是明瑞的過失,明瑞向王爺賠不是。“她慢慢直起身子,隱去面上的那一抹難過,像只高傲的孔雀一樣,“今日之事不會再有第二次,慶功宴一事,明瑞會向父皇母后如實稟告,望王爺見諒,明瑞告退?!?p> 青梅已經(jīng)候在門外,連同沈府的管家站在一起。
明瑞走到門口還是停了停,但身后那人卻沒有要叫住她的意思。一時心中酸澀,只能抬腳跨門而出,讓大總管帶著走了。
正堂空寂下來,安靜得只能聽見韓照烈隨意撥弄茶盞的聲音,有一搭沒一搭的,撩撥的人心癢。
沈問舒瞥他一眼,沒打算說話。正準(zhǔn)備離開,卻又聽到他“嘖“了一聲。
“美人在前,問舒竟也不憐香惜玉,真真是無情?!?p> 沈問舒眉梢一跳,聽出來兩分調(diào)侃的意思。
“我倒還沒問韓護(hù)法,仗著自己天玄境的功力,欺負(fù)一個小姑娘,是否有趣?“
這倒是在諷刺了,但韓照烈渾不在意,露出的那雙狐貍眼一瞇,風(fēng)流恣肆,似在回味什么。
“雖然是有些仗勢欺人了,但好歹占了皇親貴戚的便宜——公主的皮膚,倒真是滑嫩?!?p> 沈問舒沒動,只是睨他一眼,韓照烈卻從椅子上起來,湊到他面前半蹲著,掰著指頭給他豎起了個一字。
沈問舒皺眉盯著那雙狐貍眼,問道:“何意?“
“方才我可是幫了你的,問舒,這一樁恩情,你要記得。“
“即便你不幫我,這件事我也能解決?!?p> “雖然說是這樣,但如果我不說話,你肯定還要費些口舌跟那個麻煩公主耗,我太了解你了,你一定不耐煩跟這種小姑娘講廢話,對吧?“
沈問舒就那么看著韓照烈一本正經(jīng)地耍著無賴,目光里看不出什么情緒。
韓照烈也不著急,保持著姿勢不動,大有一直耗下去的意思。
沈問舒盯了一會兒,垂下眼瞼,淡淡地開口:“你想要什么回報?”
韓照烈見他松口,便瞇了眼笑起來:“這個嘛,我原本是沒什么想要的,不過我剛想起來,我還真有個小要求?!?p> “你說?!?p> 沈問舒收回視線,卻沒防到韓照烈一下把臉湊近過來,桃花眼里閃爍著算計,晃得他心里突跳一下。
“我好不容易進(jìn)了問舒府上,卻連問舒的面都難得見一次,實在委屈,不如問舒答應(yīng)我,以后不能躲著我,如何?”
看來他是知道自己前段時日是在故意冷著他了,沈問舒心想。
他突然伸手捏住面前那張臉的下巴,挑了挑眉,溫情脈脈地道:“就這么想見我?嗯?”
分明知道這人是刻意在惡心自己,韓照烈還是沒忍住愣了愣神。不得不說,沈問舒是真的好看,那雙眼睛認(rèn)真盯著某個人的時候,就好像能把對方的心神吸進(jìn)去。
看到韓照烈這副呆傻的樣子,沈問舒心情才好了一點,按動輪椅上的機關(guān),徑自出了正堂。
韓照烈在背后看著他的背影,反應(yīng)過來自己被耍了,有點小氣憤的同時面上也掩不住地帶了點笑意。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沈問舒果真沒再躲著韓照烈了。每日三餐,兩人總是在一處吃的,韓照烈表現(xiàn)得仿佛就是一個普通客人一樣,沒出什么幺蛾子,要不是沈問舒清楚他的來歷,恐怕也要被他騙了。
唯九來跟他說的時候都是一臉疑惑,沈問舒只是笑了笑,隨他去了。
臨近十一月,天氣已經(jīng)有些涼了,偏韓照烈仍舊穿著一身金色錦衣勁袍,走在路上很是扎眼,引來許多姑娘家偷看,不過韓照烈一向沒臉沒皮,不但不覺得害羞反倒更加招搖。
他沒騎馬,一個人沿著長街慢慢轉(zhuǎn)到了一間酒樓里。
金福樓在整個徐陽城里都是排的上號的大酒樓,平日里進(jìn)出的都是些豪強官宦。
韓照烈一進(jìn)酒樓,就有小二迎上來,見他是個生面孔,但衣著華麗,不是尋常人家能穿的,語氣也恭敬不少。
“這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韓照烈掃了一眼二樓的雅間,目光定在一處,唇角一挑。
“帶我上二樓雅間,給我來你們這兒最好的酒菜。”
小二見他抬腳往樓梯走,也慌忙跟上去。
“客官,二樓今日客多,只剩盡頭一個雅間了,您看……”
“哎喲!”
小二正說著,沒有注意到韓照烈哐地撞上了門框,聽見他痛叫,登時就嚇得冷汗下來,慌忙湊上前去扶著他:“客官您還好嗎?”
韓照烈捂著額頭,搖搖頭推開小二,齜牙咧嘴的瞪向從雅間里走出來的人。
長身玉立,錦衣藍(lán)袍,一頭墨發(fā)卻懶懶散散地束著。這身裝扮看上去就是個浪蕩子。
但是韓照烈卻知道,這個人絕不是什么浪蕩子。只是見到他,韓照烈卻有了一瞬間的怔忡。
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好在韓照烈一向懂得收斂情緒,他很快調(diào)整了自己的心態(tài),痞里痞氣道:“你這人,就不會小心點?撞到爺了,爺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那人嗤笑一聲,道:“哦?你要怎么讓我吃不了兜著走?”
韓照烈揉了揉額頭,把手放下來,瞇眼打量了起了他,眼神倏然停在一處,唇角微不可查地上翹了一點。
“鷹紋絲絳?”
聽見韓照烈的低喃,那人眼神一下冷凝起來。
鷹紋絲絳,普天之下只有浮晏山莊有這門手藝,金銀成絲,朱砂著色,編制的絲絳在光下能呈現(xiàn)展翅之鷹的花紋。
而這個花紋,只有浮晏山莊的人能用。
江風(fēng)明心里一時懊惱,今日出門匆忙,竟忘了換了這絲絳,他們本是私自先一步來徐陽,不敢叫人認(rèn)出,雖然絲絳一事少有人知道,但徐陽貴為晉國國都,臥虎藏龍,難保不會有人曉得這個江湖規(guī)矩。
還是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