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為中生前沒有交情很好的朋友,一個不抽煙喝酒,老實的木匠,的確也不會有什么朋友。
張?zhí)煲膊幌肴フ夷切┎皇呛苁斓娜藥兔?,這個山村對于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來說是家鄉(xiāng)。
但對張?zhí)靵碚f,這兒只是大千世界里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落后山村,沒必要去惹上一些什么瓜葛。
現(xiàn)在張?zhí)烀媾R的一個問題是自己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喪葬,不知道具體的注意事項。
思考著該去找誰詢問一番,思來想去卻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其實張?zhí)毂究梢园堰@事直接交給專門辦喪事的,但是實在太貴了,既然他是木匠,就自己做吧,能省一點(diǎn)是一點(diǎn)。
只要等到雨季一過,天氣放晴,把李為中埋進(jìn)土里,自己的任務(wù)就算完工了。
鬼神論這一套受過九年義務(wù)教育教育的張?zhí)飚?dāng)然是嗤之以鼻的
閑來無事的張?zhí)彀鸭依锏睦宵S歷找了出來,本來想看個下葬的好日子的,翻了翻密密麻麻的小字印在劣質(zhì)的黃紙上,實在看的人頭大。
看了會張?zhí)旄纱嗖豢戳?,下葬哪有什么好日子啊?p>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張?zhí)炷贸隽私鹩沟摹侗萄獎Α房戳似饋怼?p> 愛好學(xué)習(xí)的學(xué)霸李覃當(dāng)然是不會看這個東西,這是張?zhí)煸卩l(xiāng)里呆的實在無聊,到街上去閑逛的時候在書店買的。
說是書店,不太恰當(dāng),其實也就是個盜版小說兜售處,這個時候在內(nèi)地寫書是完全掙不到錢的。
古龍的《劍客行》,《飄香劍雨》,金庸的射雕三部曲,《碧血劍》,《雪山飛狐》,梁羽生的《白發(fā)魔女傳》,《七劍下天山》所有賣座的小說你都能在這找到翻印的盜版。
上世紀(jì)九十年代的農(nóng)村,到了晚上沒什么娛樂活動的,大人干了一天的農(nóng)活,都累的不行,小孩也不輕松,那時候每家人家里都養(yǎng)了豬的,割豬草,喂豬的活必定是家里的小孩做,農(nóng)家少閑月這句詩是華夏古典農(nóng)村的真實寫照。
這時候農(nóng)村最多的娛樂就是晚上吃飯的時候,一大幫子人到隊上曬糧食的地方,端著碗,邊吃飯邊嘮嗑。
但李為中很少去,可能因為李家是搬遷戶,姓李的就一家,和別人聊不到一塊。
村里其他人大多姓張,也有一些何姓和衛(wèi)姓。
李為中生前靠給村里的人家做木匠活養(yǎng)家,也種地,但是因為身體不好,照看莊稼的時間少,糧食的收成不高。
張?zhí)煺吹綔叵闩褚o關(guān)頭,渾然忘記了外面的風(fēng)雨之時。
突然,他感覺一只手毫無征兆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p> 受過九年義務(wù)教育的張?zhí)飚?dāng)即炸毛了,他背后可是一口黑棺。
這么大的風(fēng)雨,黑燈瞎火的,如果有什么人這時候來串門,那張?zhí)旆且兴麌L嘗雷霆之怒。
安慰自己,來者是來串門的,張?zhí)旖K于敢放下手中的書轉(zhuǎn)過頭去了。
轉(zhuǎn)過去的這一下,張?zhí)斓淖彀陀捎谶^度的驚嚇而張得巨大,但是他卻發(fā)不出聲音來,難道是鬼上身!
看著面前一身泥水,披頭的長發(fā)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的身形佝僂,仿佛是從地獄爬出來的一只“惡鬼”,張?zhí)旒鼻械亻_動著腦筋,想要找出應(yīng)對方法。
誰知這個“惡鬼”,卻開口了,“小木匠,我叫你你怎么不答應(yīng)???”
“去你媽的,老子要是答應(yīng)了不是連命都沒有了嗎”,罵了一句,張?zhí)靺s仿佛有點(diǎn)領(lǐng)悟了什么,原來這是個索命的鬼,只要答應(yīng)了,就慘了。
張?zhí)煲荒_就把搭在他身上的鬼爪打開,只見他肩頭上留下了一個濕濕的手印,這必定是索命鬼無疑了。
張?zhí)煨闹性桨l(fā)肯定了。
“艸,老子剛穿越你就來索命”,既然只要不答應(yīng)就沒事,于是張?zhí)炀桶l(fā)飆了,一腳踹在了那惡鬼肚子上。
“小木匠,你,李覃你干什么???”
“我去你媽的,你還想叫老子的名字!還不快滾”
張?zhí)鞂χ褪且活D胖揍。
“別,李覃別打了,咱們無冤無仇,覃哥,覃哥”
那鬼被打的哀嚎求饒,但是還不忘記自己索命的任務(wù)。
“看來今天不給你點(diǎn)教訓(xùn)你是不會走了是吧?!?p> 由于反作用力,揍了一會鬼的張?zhí)斓氖忠呀?jīng)有點(diǎn)痛了,看了看四周順手抄起一塊木板,作勢就要揮動。
那索命鬼這下終于怕了,“別別,我走就是了?!?p> 終于把鬼發(fā)跑了,張?zhí)焖闪艘豢跉?,看著那鬼一瘸一拐地離開,這時張?zhí)觳畔氲焦砗孟袷遣挥媚_的,怎么他會一瘸一拐的吶?
又看了看昏暗燈光下的,那鬼的影子,冷靜下來的張?zhí)觳胖?,這下自己恐怕是冤枉好人了。
他不是鬼,他是村里的一個比較孤僻的老頭,家住在半坡上,平時很少和村里人接觸。
“等等,老頭,別走,別走?!?p> 意識到是自己疑神疑鬼,神經(jīng)大條了張?zhí)熠s忙叫住正往外走的老頭。
誰知那老頭恐是被張?zhí)齑蚺铝?,聽到張?zhí)煸诮兴?,原本一瘸一拐趕忙加快了離開的步伐。
“老伯,剛才是我認(rèn)錯人了,你快回來!”,不知道怎么稱呼,張?zhí)煊美喜媪恕?p> 聽到張?zhí)煺娴恼f,那老頭才止住步子,轉(zhuǎn)頭看向張?zhí)?,嘶啞地問道“你和這人有多大的仇?。俊?p> “實在不好意思了,快來坐吧”,張?zhí)於顺鲆粭l板凳放在屋子里面。
那老頭走進(jìn)屋子,坐了下來,與此同時張?zhí)鞆膹N房倒了碗開水。
“我說老伯,這么大的雨,你怎么也不打把傘?。俊?p> 見老頭的情緒漸漸穩(wěn)定了下來,張?zhí)扉_口問道。
這老頭深夜來訪,還有一身的泥水,這是張?zhí)戾e把他當(dāng)成鬼的主要原因。
“唉,人老了,我來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摔了一跤,雨傘也摔壞了?!?p> 聽了原因,張?zhí)炖^續(xù)問道,“老伯,這么晚了,你來找我有什么事?。俊?p> 老頭放下喝了一半的開水,緩緩開口,“實在打攪你了,這么晚了,只是我家里的床梁斷了一角,床榻了晚上睡不了人,我來就是想看能不能請你走一趟,幫我修修?!?p> “可以,沒問題?!?p> 知道了老頭的來意,張?zhí)焖斓卮饝?yīng)了,畢竟把人家胖揍了一頓。
“你等我一會,我拿點(diǎn)東西”,說完,張?zhí)炱鹕砣フ伊私赜檬5哪痉?,拿上了工具和雨傘就和老頭上山去了。
山路因為連日的大雨,泥濘難行,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之后,張?zhí)斓狞S膠鞋上全是爛泥。
怪不得這老頭會摔跤,上山已經(jīng)很難走了,下山應(yīng)該更不好走?
張?zhí)煲贿叴蚶砹诵系臓€泥,心中想到。
清理完爛泥,進(jìn)了屋子,定睛打量了一下這老頭住的地方。
這老頭應(yīng)該是一個人住,平時他都是獨(dú)來獨(dú)往。
房子有多處失修漏雨,地上用破碗爛盆接著房頂樓下的雨水,典型的屋漏偏逢連夜雨,屋里很亂,隨處亂放著鋤頭,竹兜。
這老頭可憐地很,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也沒有子女,張?zhí)爝M(jìn)屋的時候心中不免一嘆。
此時國家貧窮,對于孤寡老人缺少照顧。
進(jìn)了里屋,老頭把燈打開,燈光下果然看到一旁的床板一角壞了,塌在地上。
張?zhí)旆畔鹿ぞ呦?,查看床梁斷的一角,斷口處的木頭受了潮被蟲蛀了。
床梁的接頭處斷了,張?zhí)彀褦嘣邛揽桌锏哪痉饺〕鲈俳由?,難度不號,修起來簡單,張?zhí)煨扌掎斸斄税雮€小時就完工了。
令張?zhí)旄械胶闷娴氖窃谛薮驳臅r候看到桌柜上擺著的一本用刀裁的毛邊紙張裝訂的本子。
本子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字,看起來甚是奇怪。
寫字的筆是擱在一旁用木棍綁的圓珠筆芯。
雖然見過后,農(nóng)村掃了盲,文盲應(yīng)該不多了,但是有心思寫東西的農(nóng)民估計不多,這老頭應(yīng)該不是個普通人。
見過后不準(zhǔn)成精,現(xiàn)在是1989年,張?zhí)煸谛闹型茰y道,這老頭除非是上古老妖,不然鐵定就是就是清末生人,還很有可能是00后,1900。
能寫字的,一定就識字了;00后能識字的,不一定上過學(xué),也有可能是外出闖蕩過,識了幾個字,但是老頭能寫這么厚的書,應(yīng)該是讀過書的……
不待細(xì)想,老頭打斷了走神的張?zhí)臁?p> “小木匠,今日,多謝你援手了”,說到一半,老頭停下了,咳嗽了一聲。
不太自然地說道,“錢財,身外之物,難表我謝意,這樣吧,明日,我登門,為令尊擬一副挽聯(lián)”
“多謝您的好意,不過您不用麻煩了”
這家伙窮的叮當(dāng)響,這么說應(yīng)該是沒錢付賬。
張?zhí)炱鋵嵄緛砭蜎]打算收什么報酬,又不是多大的工程。
而且自己再怎么說也是受過國家十二年優(yōu)良教育的大好青年,尊老的美德還是有的,況且自己還打了人家一頓,怎么也不該收報酬的。
這老頭這么慘,自己還沒這么惡心地去為難他。
這老頭把自己想的太壞了,也可能是這老頭自己太敏感。
“好,你真是個好小伙,你別忙走,我也一把年紀(jì)了,今天我就送你一場機(jī)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