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院之中,伍永看到了坐在門沿上的黑草,兩眼無光,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伍永回過頭看著自己取名為米婭的丫鬟,小聲問道:“最近黑草的身體好些了嗎?”
“回少主,已經(jīng)遵照您的吩咐,給他請了郎中了,應該沒有大礙,不過……”
“不過什么?”
這些天伍永一直跑前跑后,都沒有時間黑草,但是他還是很掛念黑草,尤其是他胳膊的傷勢。畢竟要是沒有這個老哥,自己很有可能就死在醉仙樓了,所以伍永對黑草很是關心。
“黑草先生似乎情緒不太好,也不與我們交談,每天都是把自己關在房中?!?p> 正說著,黑草瞧見了回廊上的伍永,立刻站起了身子,拍拍身上的泥土,謹慎的問候道:“見過小侯爺?!?p> 伍永嘆氣搖頭,來到了黑草身邊,伸手扶起了黑草,并且臉上帶著一絲的責怪。
“黑草老哥,其他人跟我見外,你可不許見外,是你救了我的命,以后你可以叫我名字,不用一口一個小侯爺?!?p> “對了,老哥,傷勢怎么樣?我聽米婭說你心情不太好,是有什么事情嗎?”
“米婭?敢問少主,誰是米婭?”黑草一臉迷茫的看著伍永,他并不認識叫做米婭的人。
伍永指了指躲在自己身后羞羞答答的丫鬟:“她叫米婭,怎么樣,名字起得還不錯吧?”
黑草尷尬的笑了笑:“小侯爺起名倒是別具一格,不過謝謝小侯爺掛念,我身體,沒什么事情,郎中說只要好好休息便可。”
說完,黑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因為只要說起傷勢,黑草就無法忘記在自己性命垂危的時候伍永所做的一切。
“小人承蒙小侯爺抬愛,在醉仙樓時小侯爺就救過小的命,如今又在小侯爺府中享福,此等大恩大德,黑草沒齒難忘,請小侯爺受小人一拜!”
“哎哎哎!算了算了!”伍永連忙扶起了黑草,“老哥你別這樣,你也救過我的命,我這叫投桃報李?!?p> 扶起了黑草,伍永請黑草繼續(xù)坐在了門沿上,自己也坐在了黑草的身旁。
兩人會想起為奴的日子,有些恍如隔世,雖然明明發(fā)生在一個月內,但覺得過去了好久,兩世為人一般。
“對了,北山呢?你沒見過他嗎?”伍永接著問道。
看到黑草的手臂,伍永就想起了此事的始作俑者,自從自己來到候府之后,見北山不過兩次,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神神秘秘的在干些什么。
可是黑草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正對面的屋頂上一個陰冷的聲音傳來:“北山在此?!?p> 順著聲音抬頭,伍永看到北山些躺在房頂,身旁放著一支酒囊,懶洋洋的瞇著眼睛。
說完,北山拎起酒囊,縱身一躍,從房頂直接跳到了地面上。
伍永人都看傻了,那房頂少說也有三四米高,這個大漢落地之時卻沒有一點兒窘迫的樣子,身輕如燕,仿佛長了翅膀一樣。
北山把酒囊別在了腰間,俯視著伍永,冷笑一聲道:“怎么?小侯爺找我有事?不過小侯爺,你可別忘了,我不是你家奴仆,就算你找我有事,我也不回答應的。”
米婭看著這個對少主口出狂言的大漢,心中有些鄙夷,畢竟在下人們的眼中,北山和黑草依然是奴隸出身。
一個奴隸,怎么敢對主子這么放肆?這要是放在其他人家中,北山早就被斬殺了。
伍永無奈的搖搖頭:“我哪兒敢使喚您啊,就是想確認你在不在,唉,你這一身行頭哪兒來的?”
伍永的目光完全被北山身上的裘皮大衣所吸引了,這一深麻灰色的毛皮袍子看起來十分暖和,毛色也是細膩有光,像是土大款穿的。
伍永回過頭看著米婭問道:“你們給他弄的?”
米婭搖了搖頭。
“那你們給他錢了?”
在伍永看來,這一身行頭價值不菲,伍永甚至都有些嫉妒,自己還沒穿皮草,北山倒是先享受起來了。
但是米婭依然搖了搖頭。
北山冷笑一聲,不屑道:“伍侯爺,你放心吧,我北山?jīng)]有花你府上一分錢?!?p> “沒花錢?”伍永懷疑的看著北山,“你騙誰呢?你這一身大衣總不能是你自己打獵弄來的吧?”
“那倒也不是,這是我買來的?!?p> “你哪兒來的錢?倒不是我小氣不給你錢,只不過錢花在皮草大衣上,是不是有點奢侈了?”嘴上雖然說自己是不小氣,但是伍永質問的真是原因就是因為小氣。
“說過了,不是你的錢。昨日我行至瓦舍,有一衙內贈予我的?!北鄙矫嫔降?。
“贈予你?憑什么?那個衙內腦子里有屎嗎?平白無故給你錢?”
“這你就別管了,冬月就要到了,我穿不慣你們南人的厚重棉服,就還是毛皮更舒服一些?!?p> 黑草抬頭看了看暖洋洋的日光,感嘆道:“是啊,小侯爺,冬月要到了。”
伍永有些不解,關于冬月到了這個話題他已經(jīng)聽到不止一次了,家丁們時常會感嘆,何進有時也會嘮叨。
按照伍永的理解,冬月不就是十一月嗎?也沒有什么特別的。
“你們到底是怎么了?冬月能有那么可怕嗎?”
黑草連連搖頭:“小侯爺恐怕是沒有經(jīng)歷過吧?北境的冬月,那是人間煉獄一般啊!”
黑草眼前仿佛已經(jīng)有了大雪紛飛,寒風凌冽的畫面。
他補充道:“到了冬月,北風就像刀子一樣,不停的刮,即便是像今日的暖陽,在室外也是讓人冷徹刺骨。運氣不好的話,暴雪一直會持續(xù)到臘月,那一個月,是一年中最難熬的一個月。”
“如今我二人有幸得小侯爺收留,如若不然,我們一定會凍死在醉仙樓里?!?p> 黑草所說絕不是駭人聽聞,每年在青州城冬季,因為凍傷而死的人達到上千人,這個數(shù)字隨著大雪持續(xù)的天數(shù)增加,從來沒有減少過。
哪怕是北山這樣頂天立地的漢子,想起冬月那白雪茫茫的肅殺感,都不禁連連搖頭。
伍永看著三人的臉色,這才明白也許是自己生活的時代太熱,也許是因為取暖設備的完備,他顯然對于這里的冬天太樂觀了。
“小侯爺,先別說冬月的事情了,你的客人馬上要來了?!?p> 北山下了房頂,一屁股坐在臺階上,靜靜地等待著。
他在房頂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朝著這里走來,所以干脆找地方坐了下來,想要看一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