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螻蟻之姿
“可是常規(guī)和成江江都沒看到有車有女人。”白磷說道。
“你信他們還是信我？”
尷尬的沉默過后，江小于郁悶地埋下頭，盯著地上螞蟻大小的人群不再做聲。
感受到同伴沮喪的情緒，白磷不忍地岔開話題：“在陳建家門外試圖傷害你，后來被偽裝成執(zhí)法者的不明人士帶走的老太太……”
“你們找到了？”江小于的眼神一片雪亮，“她是誰，干嘛找我尋仇？”
“還沒有?！卑琢渍f，“我們以為她跟陳家有淵源，昨天連夜對陳雪杉進行了審問，結(jié)果……”
“怎么樣？”
“她不認(rèn)識類似的人，也完全不知道有老人家的存在。”白磷總結(jié)著陳雪杉的話。
“謝謝你啊?！苯∮趩问种е~頭，“特地告訴我這些毛用沒有的消息。”
之后的飛行中，兩人再無言語，直至落地后江小于才問出在心中醞釀已久的問題：“夏之希的爸媽怎么才來？”
畢竟他們已經(jīng)告破了陳建死亡案件，女兒橫死異鄉(xiāng)，父母怎么可能過了這么久才來？
不過這個問題在接到夏之希父母的時候，自動化作一聲驚訝消失了。
夏之希的母親四肢上包著厚厚的紗布，拖著僵直的腿艱難地挪著步。
她的丈夫，夏之希的父親還坐在輪椅上，能看到的地方都被繃帶覆蓋著。
為了掩蓋頭上的花，一直纏著紗布的江小于亮明身份后主動推起了輪椅，白磷則扶著夏之希的母親。
在交流中得知，兩位老人一周前發(fā)生了車禍，尤其是夏之希的父親夏國璋重度燒傷。
在得知女兒出事的消息后，曾不顧醫(yī)生的阻攔強行出院，在機場突發(fā)心臟病被送回醫(yī)院，今天是他們第二次違背醫(yī)囑出院。
江小于擔(dān)憂地盯著眼前的人，裹在身上的紗布里不停地滲出渾濁的液體，輪椅每行進一步，痛徹肺腑的苦痛在周身游走，可是這位老人硬是咬緊了牙關(guān)，一聲不吭。
“你們這樣出來，會感染的。”于心不忍的江小于勸說道。
“我們沒事的?！毕闹５哪赣H顧玉悄悄擦著眼角的淚水。
“先送你們?nèi)メt(yī)院處理傷口吧。”白磷說，“醫(yī)院的車馬上就到?！?p> 此時，夏國璋的傷口已經(jīng)化膿，他這樣的身體狀況絕對經(jīng)受不了長途的奔勞。
就在白磷話音剛落的時候，輪椅上的夏國璋忽然顫抖起來，口中烏拉烏拉地發(fā)出含混不清的聲音，肢體語言極其緊張。
妻子顧玉趕緊彎下腰蹲在輪椅旁邊安慰丈夫，在一陣哇啦哇啦的交流過后，顧玉站艱難地站起身，對接待自己的白磷和江小于說：“他說，他不想去醫(yī)院，他要直接去看小希。”
“可是……”
江小于還想勸，被白磷攔住，輪椅上的人也激動得顫抖起來。
直到白磷承諾直接帶他們?nèi)タ磁畠海f不出話的夏國璋從燒毀的喉嚨里吐出兩個單音節(jié)。
江小于知道，那是謝謝。
等待無疑是漫長的，尤其對夏國璋來說，每一縷風(fēng)過，都帶來痛徹肺腑的撕裂感。
看不下去的江小于有點生氣地問白磷：“不等車了，我們叫剛剛的修真醫(yī)療隊來帶他們飛過去。”
“極速飛行很可能造成傷口撕裂和其他并發(fā)癥。”白磷解釋說，不停地跟救護車的司機溝通著。
每一秒鐘，對于現(xiàn)場的人來說，都是不盡的煎熬。
閃爍著紅藍(lán)光線的車子映入眼簾的時候，江小于興奮地快要哭出來。
小心翼翼地護送夏之希的父母上車后，江小于才敢大口喘氣兒。
可真正痛苦的旅程，才剛剛拉開序幕。
看見女兒的一瞬間，綁成木乃伊的夏國璋從輪椅上站起身，又立刻跌坐在地。
不顧眾人的攙扶，不顧身上的傷，爬到鋼制的手術(shù)臺前，纏滿紗布的手像做過無數(shù)次那樣伸向女兒的頭頂，卻遲遲不能落下。
臉上的紗布早已被血淚濕透，他狠狠地抓著床沿，用盡全身力氣，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音，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旁邊的妻子，早已倒地昏厥。
將這對夫妻“請”到接待室后，眾人并沒有立刻進去打擾，而是選擇給他們一點時間跟空間發(fā)泄悲傷。
白磷帶隊進門的時候，顧玉仍然保持著被抬進門時的樣子，半倒在輪椅上，而夏國璋則像桿標(biāo)槍一樣站在窗邊，背對著眾人。
良久，轉(zhuǎn)過身，只問了一句話：“有煙么？”變形的聲帶將他的尾音拉得老長。
白磷拿著法醫(yī)路鎮(zhèn)私藏的存貨走過去，和他一人點上一只，望著窗外吐煙圈。
青煙裊裊，像極了人們飄忽不定的心情。
沒人說話，也沒人嘆息，有那么一段時間，站滿人的屋子里保持著絕對的沉默。
夏國璋背窗而立，沒人看得見他的表情，也沒人能知道他的心情。
他的煙吸得極快，紊亂的呼吸還是泄露了他的情緒。
他掐滅煙蒂，當(dāng)最后一縷青煙從指尖溜走時，白磷震了震手上的煙盒：“再來一只？”
夏國璋謝絕了他的提議，他的目光始終被窗外不相干的景物吸引，干癟的聲音里是極力克制的平穩(wěn)：“請一定要抓住殺害我女兒的兇手！”
*
雖然心情很急切，但是夫妻二人對女兒的事知道的實在不多。
畢竟是剛過青春期的女孩子，難免對父母有些疏離，他們甚至不知道夏之希是什么時候來到八荒市，又是為何而來。
“都怪我們平常忙著工作，這次暑假她說要參加學(xué)校組織的夏令營，哪兒知道這孩子，這孩子會……”顧玉捂著臉，淚水從指縫間流淌下來，“都怪我，都怪我，平常若是多關(guān)心下孩子，就不會，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了……”
夏國璋略顯粗魯?shù)卮驍嗥拮樱瑤拙湓捄喪隽讼闹５那闆r。
樊港市第三中學(xué)，高二。平日里愛好廣泛，會多種樂器，尤其精通小提琴，舞蹈也是從小學(xué)的，在大區(qū)的舞蹈節(jié)獲過獎，會多種外語，沒想到這次隨校活動，卻出此意外。
“接到消息后，你們跟校方聯(lián)系過嗎？”白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