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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兩千四百年日記

第126章 荊軻與樊於期的決斷

我的兩千四百年日記 吾御 2379 2020-06-27 01:53:15

  荊府內(nèi)宅靜室。

  易承繞過正門的照壁,進入廂房,從廂房的窗戶偷偷朝靜室里打量,就看到荊軻和樊於期在靜室的一張矮幾前相對而坐。

  廂房緊貼靜室,易承距離他們二人只有不到一丈遠,荊軻與樊於期的對話就傳入他耳中。

  “武城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汝當早下決斷才是?!鼻G軻的語氣有些繼續(xù),聲音也有幾分沙啞。

  可面對荊軻的催問,樊於期卻沒有說話。

  “秦王之暴斂,天下有目共睹,況且武城兄又與秦王有不共戴天之仇,難道武城兄就不想報仇了么?”

  荊軻這句話說完,樊於期的臉色一下變得通紅,雙眼充血,目眥欲裂,他抬起右手的緊攥的拳頭重重砸在案幾上,低吼道:“嬴政屠我三族之仇,夢中我亦欲血償!”

  可說完這句話之后,他卻又頹然低首,言語中帶著無盡落寞,“我樊家七十九口,盡數(shù)被滅,如今樊家血脈就只剩我一人,我心有不甘啊!”

  聽到樊於期這么說,荊軻也陷入沉默,孟子嘗曰,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現(xiàn)如今樊家三族被夷,如果樊於期一死,樊家的血脈就徹底斷在他手上,現(xiàn)在勸他自戮,無異于傷口撒鹽,這讓荊軻也有些不忍。

  “其實,我現(xiàn)在是生是死,也無甚區(qū)別了。”樊於期看了一眼窗外,聲音滄桑而蕭索:“當年成蟜公子薨于咸陽,大業(yè)未成,中道而崩,我心便也已經(jīng)隨公子死了,這么多年,不過是具行尸走肉...”

  “成蟜公子...”荊軻嘶了一聲,皺眉問道:“當年也是被嬴政所害?”

  樊於期將目光收了回來,愣愣地看著案幾上的茶盞,緩緩道:“此間卻有隱情,只是此事我也不甚知曉,只是公子死前種種作為太過蹊蹺,似乎早已料到自己的大限之日,不僅從半年前就開始遣散余部,拆毀府邸,更在去世前的一個月內(nèi),將自己的所有傳承都傳給了韓國的韓非,公子死后,嬴政只是在咸陽北山開了一處墓穴,將公子草草下葬,規(guī)格甚至不如三公,我后來聯(lián)絡過韓非,可他卻三緘其口,依我推測,公子甚有可能就是被嬴政密謀害死?!?p>  荊軻重重一拳砸在案幾上,“為穩(wěn)皇位,不惜弒兄,如此不義之人,吾恨不得啖其血肉!”

  在廂房窗戶前偷聽的易承,此時卻有些無語。

  上輩子他是怎么死的,他自己最是清楚,該死的倒計時只有那么多時間,時間一到,他就會自動開啟下一世。

  所以上輩子剩下的最后半年時間,他就開始各種安排后事,這其中的許多秘事,他都是交由甘羅操作,樊於期在他手下一直沒有得到重用,所以這個家伙了解的信息也知之甚少。

  至于嬴政將他簡葬,倒不是因為嬴政看不慣易承,想要害死他,而是易承在死前就曾給嬴政留過一封遺書,在遺書中交代,他的葬禮要一切從簡,不得活人殉葬,不得大建陵寢,也不用陪葬器物。

  現(xiàn)在看來,嬴政確實是按照他的遺囑,將他簡葬在咸陽北山,誰成想,這居然成了樊於期猜測成蟜是被嬴政害死的重要證據(jù)。

  不過宮闈之中人心深不可測,小心駛得萬年船,像樊於期這種腹黑主義者,有這種推測也不奇怪。

  正當易承還想繼續(xù)聽他們的對話時,忽然他袖袍上的衣襟一不小心碰倒了窗臺上的叉竿,叉竿滑落,掉在石地板上,發(fā)出‘咚’的一聲脆響。

  “誰!”荊軻第一時間站起身子,拔出腰間寶劍,朝廂房方向大呵一聲。

  樊於期在他身后,也拔出腰刀。

  “哥,是我?!币壮袕膸恐新冻瞿X袋,訕訕道。

  荊軻原本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不是與你說過,為兄與人議事時莫要過來,小兒如何聽的了這些話,速速離去?!?p>  “喏?!币壮悬c點頭,正打算離開,忽然身后又想起樊於期的聲音,“這孩子就是荊赤吧,長得一副好面容,日后也定會是個好男兒,莫要急著走,過來,來讓為叔看看?!?。

  易承本來就不想走,一聽樊於期喚他,頓時轉過身,從廂房的后門,直接走進了靜室。

  “荊赤見過樊叔。”易承朝樊於期行了一禮。

  “哈哈,某家長相兇悍,曾在咸陽三輔可止兒啼,你這弟弟好生膽量,居然見我面不改色,還能上前行禮,小小年紀,不錯不錯?!?p>  “舍弟年幼,懵懂無知罷了?!鼻G軻回答道。

  樊於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一手撫摸著易承的腦袋,像是在撫摸一件珍貴的寶物,同時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沉吟良久,他才忽然開口說道:“我記得荊兄乃是衛(wèi)國人,衛(wèi)國乃小國,向來與七國無爭,其與秦國也并無深仇大恨,此事可是真的?”樊於期摸著易承的腦袋,卻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荊軻點頭道:“確有此事?!?p>  “此去咸陽,乃是不死不休,九死一生之局,荊兄還是要去?”

  荊軻又點頭道:“是?!?p>  “那荊兄愿為燕丹赴死,究竟為何?”樊於期的眼神中隱約有光芒閃動。

  如果沒有荊赤,如果云娘沒有懷孕,荊軻自己也不會選擇為燕丹賣命去刺殺秦王,正是燕丹答應過他,讓他荊家血脈延續(xù),且會照顧好他的兄弟子嗣,他才愿意為燕丹赴死。

  “士為知己者死?!鼻G軻頓了頓道:“豫讓為報答智伯瑤知遇之恩,伏橋如廁、吞炭漆身行刺趙襄子自刎而死,太子丹對我有知遇之恩,就算孤身入咸陽,唯有一死能報?!?p>  樊於期點點頭,“你我現(xiàn)在都已入了這必死之局,我只肯請荊兄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我樊家血脈已斷,我只求荊赤日后,能繼續(xù)供奉我樊家香火,以義父之禮對我?!?p>  聽到樊於期這么說,荊軻重重地點了點頭,“自當如此。”

  “哈哈哈,未曾想,我樊某在死前,還能收到一位義子!真乃天意!”說罷,他便又愛惜地撫了撫易承的腦袋。

  “荊赤,從今日起,我樊於期便是你的義父,你來繼承我樊家香火?!狈镀诖葠鄣乜粗壮?。

  荊軻則走了過來道:“阿赤,快跪下,給樊叔磕三個頭,再喚三聲義父?!?p>  易承知道這是這兩個將死之人最后的希翼,也沒有拒絕,老老實實地給樊於期磕了三個頭,并且喊了三聲義父。

  “哈哈哈!吾生足矣!剩下的就靠荊兄了!九泉之下,我只想看到嬴政的人頭!”樊於期大笑一聲,就從腰間拔出腰刀,飛快地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刀,速度之快,動作之簡單,甚至超乎了易承的想象。

  可當樊於期巨大的身體摔倒在地上,殷紅的血跡躺滿地板,他的身子還不時抽動幾下時,易承這才意識到,這個人已經(jīng)沒救了。

  顯然樊於期動作也超出了荊軻的預料,他沉默良久,這才找了塊白娟將樊於期的面容蓋上,隨后便拉著易承的手道:“樊將軍已死,他是為了大義而死,從今往后,你要記得!”

  易承點點頭,古人的刎頸之交,在后世那種信任極度缺乏的社會中,絕對算得上鳳毛麟角,可也正是由于這種鳳毛麟角,親眼見證時,才有足夠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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