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命的意義源于生命有限

　　“燕枝兄弟昨晚睡得可還好?！睆埩挤畔率种械闹窈?，朝進(jìn)殿的易承笑道。

　　“還不錯，倒是你們一個個都醒那么早，也不喚我一聲?！?p>　　“哈哈，汝身上有傷未愈，多睡些時辰也是應(yīng)該的?！睆埩碱D了頓，面色轉(zhuǎn)正道：“吾此次回山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成，不日便要下山，今日便去找?guī)熥疝o別，想到燕枝兄弟還未曾正式拜謁師尊，便想今日帶汝去拜見一番?！?p>　　“好，我也正有此意。”

　　“那且隨吾來吧?！?p>　　于是張良便帶著易承穿過了長生殿，從后廊走了出去。

　　一走出大殿，面前豁然開朗，易承沒想到這大殿后竟是一處階梯，階梯直通向遠(yuǎn)處的一座崖邊平臺，而那平臺邊上還有一座磚石小樓，想必那里就是司徒玄空的住所。

　　二人朝遠(yuǎn)處的平臺走去，走的近了，就看到那邊的平臺上已經(jīng)有一個人。

　　那人一襲白衣，山風(fēng)陣陣，把他的長袖衣裳吹的鼓動飄飄，此時陽光正好，遠(yuǎn)處地平線之間的云層都可看到，這人站著高山之巔的白玉磚石平臺上，便如九天之上下凡的仙人一般。

　　隨著朝平臺走，易承便驚訝的發(fā)現(xiàn)，那人原來不是站在那的，而是倒立在那里的。

　　半柱香的功夫，易承和張良也走到了那處大平臺上，只是令易承更驚駭?shù)氖?，司徒玄空不僅是在倒立，而且是僅用一根手指在倒立。

　　見到有人來了，司徒玄空手一發(fā)力，便一個翻身，落在地上。

　　“弟子張良拜見師尊?！睆埩忌锨白饕拘卸Y，易承也跟著行禮。

　　司徒玄空擺擺手，淡淡道：“免禮，子房這是要打算下山么?！?p>　　“不瞞師尊，弟子正是來辭別的?！?p>　　“嗯，你素有決斷，為師也不多留你，鐵沖今早已經(jīng)與我說了要隨你下山，你們師兄弟在山下記得相互照應(yīng)?！?p>　　“弟子謹(jǐn)記師尊之命?！?p>　　“你且去吧，今日用完午膳再走，嗯...這位道門理綜隱派的小友留下，與我說說話?！?p>　　“喏。”張良意味深長的與易承對視了一眼，便躬身退了下去，只留易承一人在山風(fēng)中沒回過神來。

　　這是要單獨談話？

　　峨眉派始祖要跟自己單獨聊天，想想還有些激動。

　　“小友且來。”司徒玄空朝易承招招手，自己朝平臺的邊上走去，易承也趕忙跟了上去。

　　這處平臺的最邊緣是一處懸崖，下面怪石嶙峋十分陡峭，此時天氣晴好，可視距離很遠(yuǎn)，遠(yuǎn)處的大河從這高山頂上看過去，蜿蜒曲折盡收眼底，就如同流淌在凹凸大地上的小溪，那些高山房屋，在這里看也如同孩子的玩具一般袖珍小巧。

　　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站在此處，放才能深切體會。

　　司徒玄空就站在這平臺的最邊沿，往前一步，便是萬丈深淵，山風(fēng)吹動他的衣裳獵獵作響，易承很擔(dān)心自己會被他推下去，所以腳下又不自覺的離懸崖遠(yuǎn)了兩步。

　　“道門理綜這個門派，很有意思?！彼就叫湛粗h(yuǎn)處的山巒淡淡道?！拔业谝淮温犝f這門派時，乃是在九十多年前，當(dāng)時楚國郢都有一少年名曰常程，他發(fā)明了一種水車與水磨，是為奇巧機關(guān)，后來我也聽說過道門理綜的孟文、孟軻、莊周、李長安、成蟜、荀子、韓非乃至張良等人以及他們的種種事跡，只覺得這些人似乎有著某種奇妙的聯(lián)系，這些事，你可知曉？”

　　易承咽了口唾沫，人們都說久居深山的人消息向來閉塞，如同桃花源人一般，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可面前的這個人，一開口就說出了自己穿越了幾輩子所結(jié)識的眾多關(guān)鍵人物，這一點完全不像是一個消息閉塞的人能說出的話。

　　“司徒掌門倒還真是消息靈通吶?！币壮袥]有直接回答，反倒訕訕地說道。

　　“哈哈?！币幌虻坏乃就叫蘸鋈恍α藘陕暤?，“有意思，確實很有意思?！?p>　　“有何意思？”

　　“關(guān)于這個道門理綜?！?p>　　易承還想再問，可卻發(fā)現(xiàn)司徒玄空此時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像是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秘密被人接近窺伺。

　　易承忽然想起，六十多年前，他在宋國商丘，第一次見到莊周的時候，他也有過這種感覺。

　　這是極度聰穎的人才能帶給他的感覺。

　　“你，似乎經(jīng)歷過許多事?！彼就叫盏囊浑p眼睛離開了易承的身體又飄向了遠(yuǎn)處的山巒，易承這才感覺到那股窺伺感漸漸消失。

　　面前的這個男人很危險。

　　這是易承心底涌上的又一個念頭，雖然他看上去很年輕，可他的實際年齡，恐怕比活了幾輩子的易承加在一起都長。

　　“看得出，司徒掌門也經(jīng)歷過許多事?！币壮写丝虆s不緊張了，作為一個特殊的長生者，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給他一種同類之間的惺惺相惜之感。

　　“是啊，都經(jīng)歷了許多事...”司徒玄空望向遠(yuǎn)處的大河山川，似乎陷入了遙遠(yuǎn)的回憶，良久，才聽他輕聲問道：“你可曾思忖過生命的意義？”

　　易承沒想到司徒玄空竟然會問出這樣一個哲學(xué)問題，略微思忖后道，“生命的意義？不外乎生存與繁衍?！?p>　　司徒玄空也笑了，他笑起來很好看，如同鄰家少年，不過那雙深邃的眸子卻讓人看不穿，其中仿佛沉淀了無數(shù)艱難歲月的痕跡。

　　“對于蕓蕓眾生來說，生命的意義確實是生存繁衍，不過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生命有限，生命中的一切意義，都源于生命有限?！彼就叫肇?fù)手而立，蒼穹與大地似乎都臣服在他的腳下，等待著他下面將要說出的話。

　　“可假若生命無限，那生命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似乎世界都靜止了下來，風(fēng)停了，山河也停了，時間似乎都停了，易承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跳的越來越快，他從沒想過一個古人能說出生命無限這種話，還是因為，對方已經(jīng)知曉了自己的秘密？

　　不，不可能知道的，手腕上的倒計時，是易承永遠(yuǎn)的秘密，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