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雷聲驟然響起,黑色的云霧充斥了整片空間,連太陽閃耀的光輝都選擇避其鋒芒,悄悄藏匿起了身影,整座死神島,幽暗昏惑,不詳,暴戾,恐懼的情緒是最佳的辛辣料,烹飪著這頓陰暗的饕餮盛宴。
當最后的希望被擊垮,所有人徹底沉入了光線黯然的冰冷湖底,任由高壓的水波蕩漾,將自己的尸首分解,化作彌散的泡沫漂過五湖四海。
“求求您,別殺我,別殺我……”本立德把身體蜷縮成一個球,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他不敢抬頭,只要睜開雙眸就能看到那一片死寂,那無盡的凄涼,令人心悸的絕望。
所有人都默然了,頭頂上攪動的鎖鏈發(fā)出吱吱嘎嘎的摩擦音,如同死神的絞肉機,鋒利的鋸齒將落入其中的獵物毫不留情地加工成生命最本源的形態(tài)。
“我還年輕,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一名東院的年輕法師不斷在胸前畫著十字,“愿神保佑……阿門……”
“別怕,孩子……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們能出去的,一定能……”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頭聲音顫抖著說。他是這支行動隊里最年邁的長者了,二十歲受聘東院,在東院工作五十余年,已是古稀之人,卻毅然請命加入了這次遠航。
“我老爺子闖了一輩子,什么妖魔鬼怪沒見過……你這魔女,要殺要剮就沖我這老頭子來吧,休要再傷了這些孩子。”老頭兒挺起自己的胸膛,但是從他那后退半步的動作里,誰都能看出來他心里在害怕。
“呵?!标柡死湫α艘宦?,似嘲弄,似鄙夷?!澳銓ι竦念I域又有多少了解,還好意思說活了大半輩子。我都不屑于去稀罕你們體內螻蟻般的法核,吞噬你們,只能維持神的尸體不腐,靈魂不散,只能保證我主最基礎的生命活動,不,應該說是意識活動?!?p> “你們這些供給塔納托斯殿下的養(yǎng)料,僅僅能做到的,只是讓我主的一絲殘魂能夠繼續(xù)活著,根本別提讓我主恢復生前的力量了,就你們這種螻蟻,有什么資格和我談條件。”
“我知道我們沒有資格和您談條件……但是……正如您所言……我們這般柔弱不堪……根本都不夠您塞牙縫的……多吃一口也是吃,少吃一口也是吃……您已經大開殺戒了……為何不可放我們一馬呢……”老頭顫顫巍巍地求饒道。
“你以為為什么死神島每隔幾年要放一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們進來?難道是為了利用那些杯水車薪的暗核中的能量來復活偉大的塔納托斯閣下,再去滿足那些野心家的欲望嗎?不!我僅僅只是想讓塔納托斯殿下能夠保持殘魂不滅,讓那微弱的死神的脈搏能夠得以傳承下去?!标柡苏f道,神色間淡淡地透露著一股,憂傷?
……
“難……難道說……你……其實是在……”老人驚詫地瞪大眼睛,顫抖著伸出手指,晃動著指向前方。
“是的?!彼p輕地點了點頭,“我在等的,是一份傳承?!?p> “漫長的時間流逝下,死神的力量已經不斷在削弱,你們已經知道了,現(xiàn)在的塔納托斯,只有一個不斷外泄能量的漏油瓶一樣的陽核。如果不依靠從外界補給能量,死神的殘魂就會消散,神的意志也會隨之滅亡。而我,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
“我已經等了太多太多年了,始終等不到一個人。一個強大到足以支撐起塔納托斯級別的陽核的暗核。因為愚昧的凡人無一不被高階的法術和強大的破壞力沖昏了頭腦,那幫只修煉陽核卻置同樣重要的暗核于不顧的貪圖眼前利益的小人,只配成為神的口糧?!?p> “你說的沒錯?!标柡司徛匮銎痤^,望著一片無盡的黑色晴空?!叭绻娴挠腥四軌虺休d塔納托斯閣下的遺志,那么,他,就是下一任死神。”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這座死神島,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吧?!标柡送裢竦貒@了口氣。
“所以,直到那個人出現(xiàn)之前,死神的獵食,不、會、停、止?!?p> 她一字一頓地說完,持劍的右臂抬起,黑芒直指蒼穹。
“原諒我吧,弱肉強食自然法則,我也是迫不得已?!?p> 被鎖鏈構建而成的穹頂開始肢解,透出一個籃球大小的小孔,一團濃郁到極致的黑霧開始凝結,那是世界上最純凈的黑,除黑之外毅無雜物,就連陽光打上去,都會被盡數(shù)吸收。那就是一個黑洞,一個仿佛從根基上撕裂開了空間的黑洞,深不見底,暗謐難尋。這團黑霧,比先前威力無窮的黑手還要詭秘莫測,甚至自發(fā)地向外輻射出黑色的光芒。其光之黑,之澈,勝過至清之溪!僅僅這道光輝,就足以帶給所有人發(fā)自靈魂深處的不安——死神的腳步逼近了。
黑球濃縮到極致之后,就不再吸收黑霧了,它開始扭曲、變形,由潤圓之態(tài),化作臻黑的橄欖球,最后,愈發(fā)狹長,變成一桿帶著三棱尖錐的標槍,緊接著自我分化,一分為二,二轉成四,四分化八,直到變成一布密密麻麻的針槍彈雨,修長的黑刺如同滿天繁星,每一根都閃爍著致命的光輝。一旦被此劍刺穿身體,絕無生還的可能。
“君生不見吾,君終吾見君?!?p> “吾弒君君死,君死吾渡君。”
……
“小伙子,幫我打斷那家伙的吟唱?!崩项^突然把頭湊到一名隊員耳邊,壓低聲音耳語道。
“呃……你想干什么?!蹦侨吮粐樍艘惶?,下意識地抬起手里的武器。
“幫我爭取時間,快!”老頭急躁的語氣打斷了他的憂慮,那小伙立刻應了一聲,兩把鋸齒刀握在手里,看架勢,和葉哲一樣是個喜歡玩近戰(zhàn)的主兒。
“女人!吃我一刀!”不知道是誰給他的勇氣,他突然大吼一聲,雙腿一蹬飛躍而起,刀上閃爍的霹靂電火花證實了他雷系法師的身份。
一道天雷,伴隨著他奮力的跳斬,狠狠地劈在了鎖鏈上,瞬間一股焦炭味充斥了這片空間,居然硬生生靠著電熱燒斷了兩根粗壯的鏈條,暫時切斷了黑霧的供能,頭頂上虎視眈眈的黑槍停滯了一瞬間。
但是,僅僅是一瞬間而已,構成這座囚牢的鎖鏈實在太多了,兩根黑鎖的位置很快又被地下瘋長的鎖鏈充斥。
與此同時,一陣輕微的風聲從外界傳來,掀開了他的防護服的衣角,他下意識地低下頭去,之間一道黑芒“唰”一下掠過,一道深紅的痕跡刻印在了他的小腿上,褐紅色的液體伴隨著黑芒灑了一地。
死神的半月刀!
“呃??!??!??!”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布滿所有人的耳畔,而那個手持雷刀的小伙,正抱著自己的右腿在地上疼得直抽搐,面部扭曲,瞳孔里苦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