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小姐插口道“父親，還有五個莊子沒交上佃租，你看是不是寬限些日子？”
趙敏喊著寧相公當(dāng)?shù)鋵嵑軕嵟郧八H生父親就是被寧景榮給害死，而娘親侯夫人當(dāng)沒看到，只因?qū)幖覚?quán)勢不比趙府小。
而這認(rèn)賊作父她憋了十幾年，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給我使勁催，這些泥腿子不給她們一點顏色看看就會蹬鼻子上臉”寧相公冷聲說著
桌上氣氛頓時凝固，端湯丫鬟、幫夾菜侍男動作都慢了下來，生怕惹到主子不快。
趙英廷皺了一下眉頭說道“這些人祖上都為趙家出過力，寬限些日期并無大礙，而且靠收佃租又能得幾兩銀子，平白讓人笑話了去，說趙府不幫襯后人”
寧相公被說到青一陣紅一陣，激烈道“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要是都像這樣，趙侯府早沒進(jìn)項了，干脆坐吃山空好了”
趙英廷見夫君兇神惡煞嘴臉，雖然很是膈應(yīng)，但同床共枕怎么多年，已經(jīng)有幾分了解對方，知道他就是守財奴，也懶得再反駁了。
一桌飯在壓抑氣氛下吃完
“伯父請喝茶”趙大小姐的姨男龔紫服侍著
寧相公不耐煩推開，茶杯摔落地上成了幾片，周圍服侍仆人見狀噤若寒蟬。
趙二小姐像沒看到，沒心沒肺道“爹爹，再給我些使喚銀子”
“心肝女兒??！別整天去逛青樓，回頭給你相門好親事”寧相公苦口婆心勸著
龔紫彎腰撿地上碎片，趙二小姐鬧騰著起身離開，她腳上踩到龔紫拿碎片的手，立刻鮮血溢出來了。
趙大小姐見相公痛呼出聲，連忙過來拉住他手止血，心疼的不行，同時眼中閃過歷色。
一家之主潯陽侯見女兒怎么毛手毛腳，被氣得不輕，大聲喝道“眼睛長到哪里去了？”
趙二小姐嚇得一哆嗦，平時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娘親，不情不愿道“對不起”
說完躲到了爹爹后面
龔紫聞言嚇得不輕，連忙擺手示意沒事，他來侯府呆一段時間后，知道寧相公可是很護(hù)短，那敢接受二小姐的道歉。
席子換掉后，仆人開始擺蜜餞干果糕點，寧相公跟兒子女兒說私房話，趙英廷在仆人服侍下解開披風(fēng)去休息，閑雜人通通被趕了出去。
李攀回到小房間的時候，紅杏小基正等著，桌上還擺有晚飯。
“怎么不吃啊！”李攀詢問著
“我們要等你一起吃”二女異口同聲道
李攀揉揉她們頭發(fā)，隨即坐了下來拿起饅頭分給二人，紅杏小基接過放嘴里慢嚼起來，邊注意李攀神情，顯然是擔(dān)心他被罵。
紅杏小基在侯府待了半天沒少受刁難責(zé)罵，可見里面沒一個是善茬。
李攀吃完晚飯，趙三小姐就尋過來了，一臉興奮拉著他往長湘亭跑，二人坐下后，她將寫好的一張紙遞過來。
李攀拿過看了看，是用娟秀字跡寫的一首詞“紅昭愿”，是他那天所唱的。
“你給我唱一下唄”趙三小姐雙手托住臉，期盼看著
這首詞并不難，李攀醞釀一下，用帶磁性聲音清唱起來
手中雕刻生花
刀鋒千轉(zhuǎn)蜿蜒成畫
盛名功德塔
是橋畔某處人家
春風(fēng)繞過發(fā)梢紅紗
刺繡贈他
眉目剛烈擬作妝嫁
轟烈流沙枕上白發(fā)
杯中酒比劃
年少風(fēng)雅鮮衣怒馬
也不過一剎那
難免疏漏兒時檐下
莫測變化
隔卻山海
轉(zhuǎn)身從容煎茶
一生長
重寄一段過往
將希冀都流放
可曾添些荒唐
才記得你的模樣
一身霜
誰提筆只兩行
換一隅你安康
便銷得這滄桑
你還在我的心上
趙三小姐見他似云游天外，貼近過去輕聲詢問道“你不開心嗎？”
“沒有??！只是在異鄉(xiāng)不知家門口大樹是否發(fā)芽了”
李攀很感慨，其實他想現(xiàn)代了，想鄉(xiāng)下余小翠。
“我娘親說以后把你賜給我當(dāng)姨男，就安心留在侯府吧！”趙三小姐笑嘻嘻說著
李攀無語了，直盯著她看，怎么每到一處地方都有人想娶他？又不是香饃饃。
“問你話呢！”趙三小姐刁蠻道
“嗯！”李攀含糊不清應(yīng)著
趙三小姐見狀很不喜，皺眉道“你怎么跟外面?zhèn)髀劜灰粯?？性子有些悶?。 ?p>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那能心情天天美滿”李攀解釋著邊拿個毛筆，想寫寫畫畫轉(zhuǎn)移一下心情。
趙三小姐見狀來了點興趣，腦袋伸過去仔細(xì)看，李攀將紙張鋪好，用毛筆沾一點筆墨，用線條勾勒出街景一角，還在上面將任荷意穿漢服模樣也畫出來。
雙人似形影不離，正互相對視說著什么，神情惟妙惟肖七分逼真。
李攀畫完很滿意，黑白二色比較單調(diào)，能襯托出景物、人物樣貌殊為不易，需要長期觀摩古畫練習(xí)才能畫的出幾分神韻。
趙三小姐見上面景物畫的都是她不認(rèn)識，但也能猜出其中一二，當(dāng)再看到李攀和一個陌生女子親密無間凝視，她臉色很難看，等他畫完后一把奪了過來。
趙三小姐看完后百分百肯定是別的狐貍精，醋性大發(fā)掀了筆墨糕點干果，氣沖沖拿著畫離開了長湘亭。
李攀抹掉臉上墨汁，不以為意，拿起掉身上的糕點吃起來。
善后的貼身侍女好心提醒道“惹三小姐不快，讓寧相公知了肯定會作踐你”
說完眼神露出奇怪神色，顯然是覺得這人不知趣。
李攀嘴里動作一頓，這才想起侯府不是他家，不是想怎么樣就能怎么樣，是寄人籬下看別人眼色過日子，寧相公一個不高興，他日子就不好過了。
李攀回到小房間內(nèi)，紅杏小基依然等著，見他進(jìn)來了身上還臟兮兮，眼神擔(dān)憂但也沒問發(fā)生什么事情，而是一起去準(zhǔn)備熱水了。
紅杏小基一人拿一桶熱水進(jìn)來，大姐頭自居的紅杏還幫著提，二女往返幾次后，大木桶已經(jīng)裝滿熱水，李攀用多余熱水洗干凈臉，二女見狀吃吃笑笑起來，紅杏打趣道
“黑著半張臉像傳說中惡煞，就跟早上那個嬤嬤一樣，癱著臉怪嚇人”
“我此會嚇人，相處久了就知道我性子”李攀說著將濕漉漉手掌印二人臉上
二女也沒有躲開，感覺他手放熱水里泡久了，很溫?zé)峋透镉H撫臉一樣，二人心里甜滋滋。
“你快些洗澡吧！熱水放久該涼了”紅杏眼睛帶笑說道
“大哥！要幫你擦身子嗎？”小基熟練擼起袖子，準(zhǔn)備侍候他洗澡
因為她在鄉(xiāng)下就經(jīng)常干這個，哥哥就是他服侍的，按爹爹說法，哥哥要嫁到大戶人家去，得先將通透氣質(zhì)培養(yǎng)起來。
到了出嫁時候，在娘子家就不會手忙腳亂，讓別人笑話了去，說是小戶人家出來不懂規(guī)矩。
“我不習(xí)慣別人伺候”李攀直接拒絕，他是現(xiàn)代人不是古代人，那里有用童工這愛好，而且就他小時候有人幫洗澡，長大了都是親力親為。
小基聞言很失望，其實她很想幫搓背，她抬起手掌看了看，都是老繭，不由很嫌棄這雙手，哥哥就說她手臟搓痛他了。
李攀讓二人放下簾子，拿過旁邊洗漱用品，發(fā)現(xiàn)是很粗糙的皂，不由一動，似乎能找到致富好路子隨即記下來，十分鐘后，洗完他換上一等侍男標(biāo)佩袍服。
發(fā)現(xiàn)料子是錦繡，不由猜測趙侯府很有錢啊！普通人家都舍不得穿的錦繡，在趙府也是等閑。
紅杏聽見里面動靜，等聲音消失她掀開簾子，小聲問道“衣服放那了，我先拿去漿洗”
“在衣架”李攀對那邊示意
紅杏拿過衣服和小基出了門，李攀在梳妝臺坐好，看到都是梳子胭脂水粉，有心想丟了又怕別人說，但留著也礙眼睛。
紅杏忙完回來看到李攀盯住胭脂盒子出神，小心過去用手在他眼前揮幾下，發(fā)現(xiàn)沒反應(yīng)問道
“李大哥！怎么了？”
李攀回過神對她笑了笑，同時道“這些東西我用不上，想丟了”
“不行哦！賴管家說是為你準(zhǔn)備”紅杏俏皮道大著膽子撫他臉上笑容，感覺特別親切迷人
李攀任由她動作，打個哈欠搞怪道“公子也是怎么想”
紅杏見狀催促著“快些歇息吧！管家說了，叫我明天喊你起來服侍三小姐”
李攀聞言嘟囔了一句，萬惡封建社會，轉(zhuǎn)身往床上走去，紅杏連忙上前分開床簾，等他躺下給蓋好被子，隨即出了小房間。
低等下人住的大通鋪，小基見紅杏姐回來了，小聲問道“他睡下了嗎？”
“歇下了，都快睡吧！明個兒要隨三小姐早起去考舉人試”
紅杏瞇著眼睛道，她想到了姐姐也是在這一次應(yīng)試，不知姐姐能否中舉，要是中了贖她出去，她就是舉人妹妹了。
“哦哦！”
小基聞言興奮應(yīng)著，她以前一直住鄉(xiāng)下還沒逛過潯陽城，而且上次被買回侯府不算，路上她只是匆匆看了幾眼。
一夜過后，天微亮隨著雞鳴報曉聲。
紅杏搖醒熟睡中的小基，等二人簡單收拾好衛(wèi)生，就往李攀房間跑去，到了床前小基主動分開床簾，看到他睡姿忍不住笑出聲。
這人把頭埋在被子內(nèi)，只露出一只手在外面抓著被角，和寒冬鳥兒相似，也是頭縮進(jìn)去怕冷怕生。
紅杏進(jìn)來前看見別的一等丫鬟侍男早已起床洗漱，李攀還賴在床上，出聲催促道
“你喊醒他，我去打熱水來”
“姐姐去吧！”小基應(yīng)著拉開被子邊搖他
李攀醒過來睜眼看到是小基，撓了撓她小下巴，起身穿衣服，他想起昨晚所說要服侍三小姐，可不敢忘。
紅杏端過來熱水，李攀趕緊洗臉，等收拾整齊三人往趙三小姐閣樓跑去。
李攀進(jìn)了臥室內(nèi)，發(fā)現(xiàn)他是最后到的，趙英廷、寧相公早已在里面，正叮囑著趙三小姐考棚內(nèi)事誼。
寧相公見李攀來了，笑意的臉變面無表情，示意他到近前，等過來了一巴掌甩他臉上，毫不留情罵道
“讓我女兒不快，把你賣到倚云樓當(dāng)男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貨色，一點眼力見都沒有，我侯府不缺你這樣的花瓶”
寧相公罵著，見李攀抿嘴一聲不吭，感覺藐視了他心里大怒，對賴管家吩咐道
“把橙里陽打五十棍，好讓他知道規(guī)矩”
“是”賴管家應(yīng)著對幾個仆人示意將李攀拖出去
一直縱容的趙三小姐坐不住了，這讓他受點小教訓(xùn)還能接受，這五十棍落下人也沒半條命了，撒嬌阻止道
“爹爹??！放過他吧！人打壞了以后非留下病根”
寧相公聞言意味深長，圍著李攀轉(zhuǎn)了幾圈，用力扯著他臉上的肉，調(diào)侃道
“是很俊俏，以后結(jié)合生下的肯定是好胚子”
李攀聽了明白過來，是把它當(dāng)種豬了，根本沒把他當(dāng)人看，而是用來優(yōu)化趙家人基因，盡管憤怒也不敢發(fā)作。
“爹爹我該走了”趙三小姐催促道
“好好！路上小心些”寧相公對女兒寵溺說著
趙三小姐辭別后，帶著四個貼身侍女和李攀三人出了侯府，此時門口外停著一輛馬車，趙靜在侍女?dāng)v扶下進(jìn)車廂，布簾放下前還對旁邊的李攀示意上來。
“被爹爹打舒服嗎？”趙三小姐眼睛閃過冷芒調(diào)侃著
李攀看到她嘴邊若有若無的笑容，哪能不知她是不懷好意，一本正經(jīng)道“可舒服了”
趙靜見死鴨子嘴硬，氣得用手抓住他嘴巴往兩邊扯，同時笑罵道“犟驢子，活該被打”
“我想鍛煉身體，順便學(xué)射箭，有地方教的嗎？”李攀詢問著
趙三小姐愛不釋手撫著未來姨男的臉，答非所問道“我娘親是一等將軍，軍營里她說了算，等會我進(jìn)了考棚，讓欒統(tǒng)領(lǐng)帶你去”
馬車到了貢院外人山人海，盡管天還沒有大亮，但二邊賣早點攤位絡(luò)繹不絕，氣氛很是熱烈，堪比過年會。
李攀下了馬車看到這么多人暗驚，目測看去不少于上千秀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這一幕讓他有些傻眼，看來秀才不值錢?。《家呀?jīng)爛大街了，管中窺豹可以看出大瑛朝讀書人如過江之鯉。
同窗看到趙靜來了，紛紛打趣道“趙英臺可是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