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的余小翠目光認真，一改往日里迷糊憨模樣，神情倔強中帶著淚光，單馬尾垂著，鬢角二縷長長青絲，臉健康的小麥色，光潔的額頭，衣裳是一件鄉(xiāng)下人常穿的圓領紅襖子。
“翠姐姐這陣子一直哭”西檸插口道
李攀聞言那情景想象的出來，以前他可是余小翠的天，在鄉(xiāng)下便宜老婆為了他交賦稅，家里能當?shù)亩籍斄?，卻仍然養(yǎng)著他這個吃閑飯的人。
當時村里人說話可不怎么好聽，罵李攀小白臉吃干飯的一大堆，說余小翠蠢的也不在少數(shù)。
顯然是李攀模樣在鄉(xiāng)下不吃香，莊稼人實誠，對于不會種田的李攀沒啥好臉色。
“我想你了”余小翠囁嚅說著
“嗯”
李攀悶聲應著，撫在余小翠秀發(fā)上的手沒停下，余小翠見狀抱緊相公腰身，聞到襲人體香鼻子不停抽動。
其實二人身高差不多，李攀雖偏精瘦如體塑，完美的黃金身材比例，余小翠骨架偏大，由于種莊稼常年勞作身體很緊湊，不像李攀本是富貴家余蔭下的人，基本不干過重活，身體柔軟如玉，余小翠晚上歇下間，等某人睡著了就愛用手伸進去磨蹭，并且樂此不疲。
“李郎君好久不見，再見已是侯府的人了，真是一步登天啊！”
倚云樓管事媽媽笑盈盈道，后面還跟著幾個婦人，個個胳膊粗大，顯然是類似于打手一類的角色。
“媽媽安好”
李攀輕聲問侯了一句，他可不敢得罪青樓媽媽，這人背景強大，雖說是個講道理的人，但能在古代開青樓的人，有哪個是善茬？
“一向都好，只是李小郎君這陣子不來倚云樓彈詞曲，客人都向我抱怨呢！”
倚云樓媽媽調(diào)侃間，目光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李攀，過后更是連連點頭，巧笑倩兮的臉越發(fā)光彩照人。
李攀攤了攤手示意，青樓媽媽見狀笑容一斂，其中意思她知道，這進了趙府可不是能隨便出來走動的，更別說拋頭露面給大家表演了。
“許了那房??？”
青樓媽媽眼皮聳拉下來問道，搖著的團扇也止住了，語氣中帶著冷意，顯然是上次趙二小姐大鬧倚云樓，媽媽還被趙二小姐甩了一巴掌，她對侯府極其不爽。
“趙三小姐”李攀淡淡說著，別人聽不出他是喜是怒
“趙三小姐好??！是個體貼上進人，不像虎二姐夜扒寡公門，換男人比換衣服還勤快”青樓媽媽眼睛一亮說道，顯然是趙三小姐口碑在民間比較好
“該走了，拖得太久不好解釋”欒玉插口道
李攀聞言和余小翠西檸余二丫都打了個招呼，余小翠見狀繃緊的臉再也繃不住，拉住李攀的手不放，余二丫也是抓住李攀袖口，西檸只是看著憂心忡忡，臉上陰晴不定。
“幫我?guī)Ь湓捊o周倚，叫他不要擔心，那天我領他出來”青樓媽媽沉聲說著
李攀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這個周倚他認識，是倚云樓的一個清人，只彈曲唱詞說話劇，是賣藝不賣身，后來聽說周倚被“虎二姐”弄進趙府服侍她了。
“這是一包銀子給周倚用的”
青樓媽媽從仆婦那里接過包袱遞給李攀，顯然對一手帶大的周倚有感情，深怕周倚在里面沒錢打點，受了欺負。
李攀拿過遞給了紅杏背著，有多少銀兩他也不問，青樓媽媽也沒說，其中信任似乎有了默契。
“以后我讓大胖給你稍話”西檸強顏歡笑說著，同時在李攀身上撕下一條布
大胖？李攀想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那是西檸家的杏黃條紋橘貓。
“大胖鼻子好使，我讓他尋著你氣味找你”西檸歡快耳語道
李攀點點頭，讓貓帶話無非是身上帶有字的信和紙條。青樓媽媽看到李攀安排妥貼，又恢復巧笑倩兮道
“李郎君要是有好詞牌可以賣給倚云樓，潤筆費肯定讓你滿意”
李攀點點頭，聽掌柜語氣，似乎他前陣倚云樓唱《芒種》《風花雪月》《緣分一道橋》《紅昭愿》《知否知否》收獲了一定名聲，雖然詞牌上不了大雅之堂，但傳播速度夠快夠廣，瑛朝人認知度夠高。
特別這朝讀書人多，文人士子是明清的好幾倍，聽說潯陽城一次春閨就有七千人參加，文運鼎盛。
“姐姐放手吧！李大哥回去慢了挨訓，畢竟侯府世家規(guī)矩多，不是尋常百姓家能所比”西檸開口勸道
李攀輕撫余小翠臉給予安慰，腳步沉重走了，臉色不太好看，瑛朝怎么生猛，文治天下，跟北宋“和士大夫共治天下”差不多，他穿越過來卻是本人，而不是魂穿寄宿，這在瑛朝根本混不開。
要是穿成一個鄉(xiāng)下普通文人也好，能入仕科舉做官，只要猥瑣發(fā)育總能吃香喝辣，不似現(xiàn)在如浮根之萍。
余小翠西檸余二丫目光后面跟著，個個臉上有悲戚之色。欒玉丫鬟紅杏小基也緊隨其后。
四人默不作聲一路走著，到侯府門前興昌街的時候，往來無白丁，很多是來拜訪趙侯府的人，當然也有帶兵器武人，在偏門單獨排出一隊等接見。
欒玉見李攀好奇看著那一隊人，細聲解釋道“這些是謀個出路的人，趙府武勛出身，對武人比較看重”
李攀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他沒有多大興趣再看，武人在盛世并不吃香，來趙府只能當個類似打手角色。
“欒統(tǒng)領回來了?。 遍T子討好道
“嗯！府里沒事吧！”欒玉額首問道
“沒有！還是老樣子，只是這二天謀差職的人比較多”門子說話間對那排武人點頭示意
李攀從偏門進去，丫鬟紅杏小基連忙跟著，邊上應試的拘謹女人都瞪大眼睛看著李攀從容拾級而上，特別是臺階為首的幾個彪悍女人余光頻頻側目，至于光明正大看是不敢的，一看這位氣質(zhì)頂尖小公子就知道在府里地位不低。
府內(nèi)亭臺樓榭，假山流水，仆人迎來送往，精致格調(diào)布局房屋，空地上花花草草也不少，不時三二待女修剪澆水。
甬道內(nèi)粗使婦人侍女看到李攀回來不停小聲討論，其中過來示好占大多數(shù)，一些不受待見的丫鬟到是沒敢過來，男仆人和有地位侍男則聚一起冷眼旁觀，說話尖酸熱諷。
李攀一一和表示親近的人回應，而其她人看到李攀怎么好說話，紛紛介紹自己，邊上一些不敢過來的丫鬟也蜂擁而至，場面亂哄哄，顯然是李攀一天內(nèi)升一等大侍男讓這些人知道他在主子面前極受恩寵，當然也不排除一些是看到李攀樣貌有想法的女人。
畢竟府里一等大侍男也就那么幾個，都還是各主子房里人，而且一等大侍男持寵而嬌，根本看不上低等仆人，更別說笑臉相迎了。
“李小郎君！聽別人說以后你升三小姐的姨男了？”
一個比李攀還高一個頭的女人好奇道，說話間風風火火，周圍聽到的丫鬟有地位侍女也是聚精會神聽著，各人表情反應不一。
“凌姐姐消息真靈通，大家還被蒙在鼓里呢！”有小姐妹插口道
“站這都干嘛！手上活計都干完了嗎？”
眾星拱月的嬤嬤過來呵斥道，說話間頭上珍珠玉釵銀耳墜亂晃，手上金鐲子太陽下熠熠生輝，跟其她人連個玉鐲子都沒有的丫鬟侍女立刻拉開距離。
“鄭嬤嬤好”
一堆圍在李攀旁邊的丫鬟侍女趕緊齊聲問侯行禮，同時分二邊井然有序站好。
聞言的鄭嬤嬤理都不理，而是上前仔細打量了一下李攀，觀察完點點頭，熱情道“李小公子??！你還是老身舉薦給主子的呢！”
李攀也認出了這個珠光寶氣婦人，當初就是她帶見的趙英廷，然后他就從五等仆人直接升一等大侍男了，其中不知讓多少趙府奴籍同袍羨慕嫉妒恨。
“鄭嬤嬤安好”李攀學著別人福禮道
“好好好！有空多來我院里里走動走動”鄭嬤嬤扶起來親切道
李攀點點表示知道了，和別的丫鬟侍女道過別回他的小房子了，紅杏小基亦步亦趨緊跟著，路上不敢多說一句話，顯然是才進府里幾天比較怕生，至于欒玉為了保持距離已經(jīng)留在門口幫忙，而且她作為趙府護衛(wèi)長手上的事情也不少。
“書放靠窗桌子吧！等會我要看”李攀安排著
“知道了”紅杏脆聲應著
小基手腳靈活給倒上茶送過來。李攀在窗前坐好翻話本研讀，紅杏連忙拿過團扇給李攀扇風解暑，小基折返給紅杏和自己倒茶，顯然逛了大半天早已口渴。
小偏房內(nèi)安靜了一陣子，窗外夏蟬知知聲伴隨著管事訓斥聲，紅杏換著手搖扇子，笑道“涼了你身上沒怎么香了”
李攀聞言眉頭一皺，這有體香還是今天表現(xiàn)明顯，以前根本察覺不到，而且他是人穿過來，在現(xiàn)代條件好，各種高檔護膚品沐浴露可勁用，長年累月自然身上帶熏香，跟天然體香卻截然不同。
“有掩蓋的辦法嗎？”李攀頭也不回詢問道
“有??！帶上香囊就可以了”紅杏見識多不假思索說著
“姐姐讓我搖搖吧！你歇會”小基體貼道
“行，我手也酸了”紅杏痛快應著，同時拿過一本李攀沒動的話本看了起來。
三人房間內(nèi)呆了半個下午，趙英廷也從軍營回來了，此時潯陽侯騎著比周圍高一圈的青鄒馬，斜挎劍另一只手牽著馬繩，丹鳳眼目光如炬，二條凝成一起的一字英眉，頭上束發(fā)銀冦身后紫色披風，成熟艷麗的臉因上午受了重傷慘白。
身后是亦步亦趨趙大小姐，白色袍子白色披風白色馬靴，頭上一根金簪子穿過，尾端還墜著顆大號珍珠，馬晃動間珍珠不停隨幅度擺動，在烈陽下反射出一泓團光，讓遠處圍觀的市井男兒看的到吸冷氣。
落后一步的是剛升任黑曜衛(wèi)的趙翎，此時的她平平奇奇，嬰兒肥的圓臉，二只帶特色的長耳朵，木釵簡單束著頭發(fā)，一身紅色軍襖，斜挎著一把半人高長刀。
最后面是幾十個女黑甲侍衛(wèi)，統(tǒng)一服侍催馬緊緊跟著警戒，神情冷峻四下掃視。
門口二邊的仆人丫鬟看到將軍回來趕緊過去牽馬。趙大小姐跳下馬扶住娘親，趙英廷揮揮修長潔白的手示意沒事。
寧相公身穿杏黃色圓領刺繡錦綢，腰間環(huán)佩叮當響，頭戴銀冦整體雍容華貴，得到消息的他領著幾個姨男管事和一等侍男侍女迎出來。
“娘子辛苦了，飯已備好”寧相公彎腰福禮道
“嗯，先吃飯吧！”趙英廷說著咳嗽了幾下，嘴角又滲出血
寧相公看到眼睛閃過惶恐，趕緊過來扶住妻子。趙英廷見夫君憂心忡忡拍了拍他的手給予安慰。
趙英廷六十多歲了如四十歲艷麗成熟婦人，行走間氣勢壓倒全場，二邊侍女丫鬟侍男都低頭垂手，而寧相公五十多歲了面容溝渠皺紋遍布，除了富貴乖巧相并無過多特色。
趙英廷看到周圍氣氛壓抑，嘴里哼起了女婿唱的詞牌“滄海一聲笑”，神情回味無窮，而蕩氣回腸的詞讓她慘白的面容紅潤了許多。
“這誰的詞？”寧相公小鳥依人道
“女婿填的詞”趙英廷笑吟吟解釋著
“配三女兒極好”
寧相公低眉順眼說著，同時想到開心果趙三小姐眼睛流露出寵溺之色，顯然上進有潛力的趙靜很得他歡心。
“將李攀提成姨男等級待遇”趙英廷額首點頭道
“賤內(nèi)等下安排賴管家去辦”寧相公輕聲附和著
周圍管事一等大侍男侍女丫鬟聞言都是眼露羨慕，這都快升成半個主子了，也就二天的事情，趙府還從來沒有過，今天算是開了先例。
千禧堂外，候著的欒玉將幾十侍衛(wèi)帶了下去換防，嬰兒肥的趙翎也隨管事領黑曜衛(wèi)服飾護甲，順便接手黑曜安插哨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