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時候的他跟現(xiàn)在判若兩人,像是沒了魂,不愛說話,只是沖我們笑。我們那個時候,漢語說不太好,連說帶比劃,看他木木吶吶的可憐,就留他住下了。他也跟著我們一塊找活干,學(xué)的快,做的也好,工錢卻一分不要。就是每天天不亮就裹著毯子跑到房頂上看遠(yuǎn)處的山,呆呆的像個傻子,喜歡跟我老阿爸在一起。他后來說,那個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然后呢?”
唐浪漫抱著腿蹲在一旁,給她遞了木柴。
“后來就是,我們阿爸年齡大了,希望能去LS朝圣。我們就一家四口,帶上他一塊去了。”
唐浪漫隱約能猜到那是什么時候,火光中映著卓瑪和善的面孔:
“我們當(dāng)時住的地方離這有上千公里,最后花了快一年才到。沒想到他能堅(jiān)持下去,磕長頭走那么久,風(fēng)餐露宿,他按我們教的樣子,不煩不躁的走完了。”
聽著卓瑪?shù)闹v述,唐浪漫好似能看到當(dāng)時的盛千年,那個時候的他是在懺悔吧?
“最后到了大昭寺門口,磕完頭起來,扎西就拉了拉我:千年兄弟正流著淚。后來阿爸說,千年兄弟有福氣,被圣地的神明點(diǎn)化了,開悟了?!?p> 唐浪漫想笑,但感覺嘴里咸咸的,眼淚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落下了.....
“我們到了LS不久,阿爸就過世了。千年在那個時候跟我們道別,說有事要回去,隔天給我們留了一筆錢,說是給阿爸處理后事用,不多,估計(jì)就?;厝サ能嚻绷恕>瓦@樣,我們帶阿爸回來安葬了,之后孩子還時不時提起他。過了一年,他開車來了XZ找到我們,出錢建了現(xiàn)在的這個客棧?!?p> “這是他建的?”
唐浪漫不知道在他身上還有多少事情瞞著她,一副不遠(yuǎn)不近客客氣氣的距離背后藏著那么多的熱心腸。能把你氣的半死,也能不經(jīng)意把你感動的一塌糊涂。
“是的。說是送給我們的禮物,我們哪里敢要。只是每年的收入他也不要,說是非要給他的話,就用這些錢替他、替離開的老阿爸做點(diǎn)善事吧。我們也只能順著他的意思,每年給寺里捐點(diǎn)錢。那之后,他每年都會來這邊住一段時間,所以房間就一直給他留著,沒讓人住?!?p> 卓瑪轉(zhuǎn)過頭像看新過門的媳婦一樣看她:
“現(xiàn)在好了,以后你們就可以一起過來,省的他每年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唐浪漫只覺得臉滾燙,忙轉(zhuǎn)身離開:
“嫂子,我去看看他們回來了沒?!?p> 日落的布達(dá)拉宮真美,黃昏里依舊可見虔誠的跪拜。唐浪漫拉著盛千年的小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像個要掙脫繩的狗子,收斂放肆的小碎步靠在他身邊。
“有心事?”
“嗯?!?p> “想問什么就說吧?!?p> 現(xiàn)在似乎都不用猜,就知道她問題不斷。
“就想問問,你身上的紋身怎么來的?!?p> “紋的?!?p> 不說話吧,挺乖巧,一說話就把人頂?shù)侥祥T腳:
“我說原因,又不是工具!”
“少不更事,紈绔的年紀(jì),有什么原因可尋?!?p> “那傷疤呢?”
“一樣的?!?p> “哦,疼嗎?”
看來傳言都是真的,原來打架斗毆是這些富家子弟的標(biāo)配。
“你要不要試試?”
唐浪漫搖了搖,就見盛千年已經(jīng)伸手撓上了她的咯吱窩,追著哈哈大笑的她亂跑。
“盛總,您可回來了?!?p> 陸方寧看到盛千年的車停到了樓下,急的下樓。
“出什么事了,慌里慌張的?!?p> “譚總都不知道來了多少電話?!?p> “告訴他可以繼續(xù),但是那個人不能再繼續(xù)呆在公司里?!?p> 暖陽照的人太舒坦了,短短三天倒真是像蜜月一樣甜,唐浪漫回味著不禁笑了起來。
“老板,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你有事兒嗎?”
服務(wù)員擦著臺面露出憨厚的笑容:
“沒事兒,關(guān)心關(guān)心領(lǐng)導(dǎo)?!?p> 直到第二天早餐的時候,新聞里播出互聯(lián)網(wǎng)新貴言鈞寒被迫出局的消息,愣了一下看向盛千年。
“怎么了?”
“你干的?”
“不好嗎?”
...........
唐浪漫覺得眼前的人有點(diǎn)兒深不可測,卻聽他如聊家常一般風(fēng)波不起:
“有才無德是大忌,這樣的人在公司里早晚都是禍害,何況身居要職?!?p> “可是你好歹給他一次機(jī)會吧?”
“他改了嗎?”
一時間,好好的氛圍瞬間凝滯,這劇情有點(diǎn)兒無厘頭發(fā)展,唐浪漫心軟:
“我知道,可是——”
“可是有些錯,永遠(yuǎn)都不能犯?!?p> 盛千年無情的看向她,不知是解釋還是提醒,總覺得在敲打。唐浪漫不想對視,乖乖低頭繼續(xù)用餐,希望這自己挑起的小硝煙噗嗤噗嗤的快滅了。
人要是太順了,好像總得出點(diǎn)什么意外,現(xiàn)實(shí)真的比偶像劇還狗血。
車子剛出了小區(qū),一個女人就橫沖出來攔在前面。
碰瓷的?
這是唐浪漫的第一感覺,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想多了,看盛千年冷冷的表情八成是前任沒錯。只見他按了兩聲喇叭,女人依然沒有離開,反而走到座駕旁邊,趴在窗口,可憐楚楚的望著目視前方的盛千年,視副駕的她如空氣:
“千年,你還好嗎?”
這一身的名牌打扮,來頭不小,苗條的身段跟模特一般,一張妖嬈萬分媚而不俗的臉,怎么覺得那么眼熟呢?
后來晚上看電視才知道,是本市有名的女主持:何怡然。
“有事嗎?”
“沒事,就是想你了?!?p> 唐浪漫連大氣都不敢喘,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大度,任由別的女人在太歲頭上動土。
“我還有事。”
即便是下了驅(qū)逐令,女人也裝作沒聽到,繼續(xù)表達(dá)著相思之情:
“你還沒原諒我嗎?我的很想你?!?p> 關(guān)上車窗的盛千年沒打算跟她浪費(fèi)時間,卻見她怕打著車窗哭道:
“我知道錯了,你能不能原諒我?當(dāng)時是我利欲熏心——”
“保安!”
盛千年不耐煩的打開車窗,沖門口的保安喊了一聲,唐浪漫第一次發(fā)現(xiàn)保安還可以這樣使喚。只見兩個門衛(wèi)一左一右跑過來架起何怡然,盛千年一加油門離開了是非之地。
唐浪漫偷瞄著后視鏡里,女人坐在地上的吶喊,要多可憐有多凄慘,就像被拋棄的悲傷女一號。
最近這是怎么了?鬼頭馬面的都紛紛找上了門,真是多事之秋........
盛千年的臉比剛才更沉了,她也不敢說什么,無言的坐到目的地,就見關(guān)上車門頭也不回的盛千年撂下一句話:
“唐浪漫,你可真是臨危不亂?!?p> 不輕不重,但傻子都知道這是拐彎抹角罵她關(guān)鍵時刻慫了包。
“我—”
唐浪漫看他消失的背影,差點(diǎn)哭出來,嘆了口氣:
“唉,寶寶心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