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卑微

　　“今兒還請安嗎？”

　　“讓他們都回去吧，就說我身體不適?！鼻貝偩行┢v的捏了捏眉心，放下手里的古書道：“一會陪我去走走吧。”

　　“可是……”靜風有些猶豫的看向窗外的天氣：“今兒天氣不是很好……”

　　放眼望去，整個天空烏云密布，隱隱有幾許雷聲傳出，馬上就要下雨了。

　　秦悅君自然知道天氣不好，但他自生病以來就是喜歡這種天氣，陰沉沉的隨時可能下雨的天氣。

　　“沒事的，帶著傘就行了。”

　　“好吧……”

　　秦悅君收拾收拾之后就帶著一把傘走出了夙昔宮，靜風隨行天啟留在殿內(nèi)熬藥。

　　“外面的空氣就是好啊?！鼻貝偩p聲笑了笑，漫步在石板路上。步子走得極慢，因為秦悅君只能走這么快了。

　　“主人，還是別往前面去了。”靜風臉色看起來難看極了，死死的盯著前面。秦悅君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是戰(zhàn)兮木和白子元。

　　“為什么，我就是散散步?！鼻貝偩凉M不在乎的說著，腳下的步伐一刻都沒停下。

　　前面的白子元自然看到秦悅君了，沖他綻開一個幸福的笑容。秦悅君就當沒看到，繼續(xù)走著，跟靜風閑聊。

　　秦悅君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他們身邊，但是秦悅君沒有行禮直接走了過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白子元。

　　“大膽，見到皇上還不趕快行禮！”白子元皺著眉頭沖秦悅君喊到。秦悅君慢悠悠的轉(zhuǎn)過身，抬眼看向戰(zhàn)兮木問道：“我用行禮嗎？”

　　“你隨意。”

　　“那我就走了?！鼻貝偩恍ΓD(zhuǎn)身離去。

　　戰(zhàn)兮木有些意外的看向了秦悅君離去的背影，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咳咳咳！”秦悅君猛地咳嗽了幾聲，感覺整個五臟六腑都被人狠狠的揉在了一起，疼的他眼淚都出來了。

　　“皇后近日生病了？”戰(zhàn)兮木問道。

　　“嗯，近日偶感風寒，多謝皇上關(guān)心?！闭f這話的時候秦悅君是帶著哭腔的，眼淚還沒停止。

　　“記得喝藥?！?p>　　“嗯。”

　　只是這一句小小的關(guān)心，秦悅君已經(jīng)很滿足了。

　　“皇上也多加小心，臣妾先告退了。”秦悅君笑著回頭看向戰(zhàn)兮木，那一抹笑容讓戰(zhàn)兮木想起了年少時的秦悅君，干凈美好。

　　那一年，秦悅君九歲，戰(zhàn)兮木十二歲，兩人打算上學堂科舉。

　　“哥哥，這個是什么意思?。俊鼻貝偩踔槐竞窈竦臅苓^來，有點肉乎乎的小臉上擠滿了不解。

　　戰(zhàn)兮木看了一眼笑道：“這個很簡單啊，只要把句子分開……”

　　那個時候秦悅君跟戰(zhàn)兮木住在一起，有事沒事就愛黏在戰(zhàn)兮木的身邊。

　　兩個人雖然都沒有什么親人了，但是日子過的卻不是很苦?？臻e的時候，兩人就找點能掙錢的工作。

　　戰(zhàn)兮木是比較傾向于力氣活，比如去傭兵團或者去打擂臺；而秦悅君則是干比較費腦子的活，比如替人整理賬簿，或者教一些小孩子認字讀書。

　　雖然每天都很累，但兩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堅持，所以就在這么一邊掙錢一邊讀書的情況下，兩人都順順利利的在學堂內(nèi)讀書。

　　“你是秦悅君？學習最好的那個？”迎面走來一個身著華麗的小男孩，在戰(zhàn)兮木眼中笑得傻乎乎的。

　　“嗯，你是？”秦悅君笑著抬眼看向小男孩，只見他十分自來熟的坐在了他的身邊道：“我叫李思成，今天就是你的同學啦?！?p>　　戰(zhàn)兮木看到他坐在秦悅君身邊，有些不開心的道：“是嗎，以前是哪的？”“嘿嘿，沒有以前，剛進學堂?！?p>　　李思成看向秦悅君肉乎乎的小臉，手情不自禁的就捏了上去，這一捏李思成遭殃了。

　　“你干什么！”戰(zhàn)兮木瞪著李思成，他還沒弄清怎么回事呢，就被戰(zhàn)兮木推到一邊道：“離悅君遠點?！?p>　　“嘿嘿，就捏一下嘛，不過悅君你的臉蛋真的好軟?！崩钏汲墒莻€沒心沒肺的，面對戰(zhàn)兮木的怒火也嘿嘿一笑。

　　秦悅君噗嗤一笑看向戰(zhàn)兮木道：“哥哥，好啦。”

　　“警告你小子，不許碰悅君?！?p>　　“哎呀哎呀，交個朋友嘛?！?p>　　“不要！”

　　“別走啊，哎哎！”

　　這就是戰(zhàn)兮木，秦悅君與李思成初遇的場景。

　　一片竹林，一個學堂，幾張桌案，幾本古書，一段學堂生活。

　　“大人？怎么了？”靜風扶著秦悅君慢悠悠的往夙昔宮走著，秦悅君搖搖頭：“只是想起一些往事?！?p>　　“大人小心腳下?！膘o風見秦悅君不打算說，也就不打算多問。大人要說自然會說的，不必多此一舉。

　　我以為我已經(jīng)放下了，可是看到他們……秦悅君苦笑，心里一直重復戰(zhàn)兮木剛才的那句話。

　　“記得喝藥……記得喝藥……記得喝藥……”秦悅君有些癡癡的念著，就這么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能讓這幾日的痛苦一掃而空。

　　我真是……

　　“大人回來啦，藥已經(jīng)熬好了?！碧靻岩煌牒诤鹾醯臏庍f給秦悅君，秦悅君眉頭微皺忍著喝了下去。

　　他猛然記起，以前喝藥的時候，不管湯藥苦不苦，戰(zhàn)兮木都會為他準備好一大盤蜜餞，喝完藥之后就塞一個在他的嘴里，甜甜的。還會拍著他的后背，說著最常說的一句話：“不苦不苦，一會就好啦?！?p>　　可是現(xiàn)在，他的嘴里只有滿滿的苦味。

　　“靜風，我想吃蜜餞了?！鼻貝偩溃o風自然知道，沒有多說下去去拿蜜餞。

　　天啟陪在秦悅君的身邊，跟著秦悅君緩步走到桌子前。秦悅君怔怔的看著桌子道：“我想他了，你想嗎？”

　　桌子自然是不能回答秦悅君的，但他絲毫不在意的繼續(xù)問道：“我想跟他一起吃飯，你想嗎？”

　　“我想和他再一起去御花園，你覺得這個主意好嗎？”

　　“我想跟他過一輩子，你覺得……”秦悅君問不下去了，只一會淚流滿面。

　　“大人！”天啟不知道怎么安慰秦悅君，只能胡亂的遞給他一個手帕。秦悅君沒有接過來，只是趴在桌子上悶聲哭著，笑著。

　　“你說，我們還有可能嗎？”

　　“桌子桌子，你喜歡他嗎？”

　　“你怎么不說話，反正我是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

　　“你是不是也喜歡他……喜歡他的人很多很多，我只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我只是他的之一，有沒有都一樣，而他對于我來說……是唯一啊……你們能不能不要喜歡他，好不好……”

　　秦悅君哭得像個孩子一樣，不斷的對著桌子祈求著，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

　　拿著蜜餞回來的靜風也看愣了，這么落寞的秦悅君他們之前從來沒見過。

　　他們見到的秦悅君不是溫柔似水的，就是冷酷無情的，但是這么可憐凄涼的秦悅君……抱歉，他們一次也沒見過。

　　“不要喜歡他了……求求你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