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川幾個翻身,與之拉開了一段距離,冷眼看著不遠處的少女,夜風有些大,吹動著她的發(fā)絲,輕柔的打著旋,蒙面的黑布在方才的元氣碰撞中被刮到了地上,蒙蒙月光下,緊致的衣衫勾勒出玲瓏的身段,此時正微微起伏,姣好的面容上柳眉微皺,帶著三分驚訝,七分惱怒。
身前散落著幾塊碎冰,不遠前是躺在地上的小巧盾牌,看到此物少年一陣心疼,就連著經脈中元氣動蕩造成的不適感也減輕了不少。
這東西是他船上購來的,雖說不值多少,但花了自己整整半個月銘刻了一套龜甲陣在上面,但此刻被那匕首穿透大半,同樣匕首也沒撈到什么好處,刃尖斷裂,刀身帶著一小段弧度,這樣看來兩樣元器都算是廢了。
“你就是那宋仙師吧?我與你素不相識,為何夜半尋來,故意擾我清修?”
慕川皺著眉頭,語帶不滿的問道,要說后悔的確是有,那就是損失了這一樣元器,不過說懼怕,倒也不能有,雖然不知道她具體修為如何,但從方才交手來看,二人實力應在伯仲之間,雖說她還剩一柄匕首,但明顯自己的體力更好,若是再打斗起來,頂多不分勝負。
“哼,我看你才是宋仙師,也不知你給這小鎮(zhèn)上的人灌了什么迷魂湯,竟然如此懼你。”
少女微抬起頭,露出圓潤的下頜線,語氣不善。
聞言,慕川有些愕然,這聲音并不像窗外那道靡靡之音,再回想方才的交手,少女的身手凌厲,動用元器時也是以速度見長,不太像是那種裝神弄鬼之流。
“那你為何夜時分,在這小鎮(zhèn)上游走?”雖說心里信了七八分,但慕川嘴上還是問了一句。
“那你又為何追蹤我?”
“我是聽到一道聲音,開窗后又見到你,所以……”
“所以你就以為我是那裝神弄鬼之流?”少女轉著手中的匕首,臉上帶著揶揄之色。
“真是個蠢人?!?p> 少女言罷,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樣東西,朝少年甩了過來,后者伸手接住,展開一看,才發(fā)現(xiàn)竟是一張人皮面具,面具是個年輕女子的模樣,擦粉抹脂很是妖艷,不過額頭上有著一個破洞,想來應該是少女的匕首導致的。
“你聽到的聲音便是這東西發(fā)出的,此物倒也沒有什么威力,就是能發(fā)出點蠱惑人心的聲音,本姑娘一個不小心便破了她的法術?!?p> 聽著少女言語中的諷刺,慕川也不惱怒,自己的速度確實不足,未能破了這簡單術法。
“那就算是我認錯了,姑娘也不應該對我出如此重手!”
看到慕川表情嚴肅,反倒是那少女愣住了,遲疑幾息,才又開口問道:“你不知道無故跟蹤修行者是大忌嗎?”
沒等慕川回答,少女也從他的臉上看到了答案。
不過這也不能怪慕川,從漁村出來再到渡船,他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到別的修者,更別提一些不成文的規(guī)矩了。
但好在對方也沒表現(xiàn)出什么得理不饒人的架勢,慕川雖然心中有些狐疑,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趁熱打鐵,告了個罪。
“姑娘見諒,是在下唐突了,此事是我之過,還望姑娘海涵。”慕川行了一禮,面向少女朗聲說道。
“哼,真是個土包子,看在你這么誠心誠意的份上,本姑娘就暫且饒了你,不過道歉有用的話,還要元石做什么?”少女轉動著匕首,鼻孔出氣一般回應著。
只是話音剛落,就看到面前的少年悄悄把儲物袋往腰后挪了一挪,可能還覺得不保險,還用衣擺蓋了蓋。
見到此景,少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不知道修行者的視力改善了很多嗎?我又不是瞎子!
果不其然,慕川的聲音冒了出來。
“姑娘,要不我這個盾牌你就拿去,咱們扯平了?”
說完有些不好意思,慕川撓了撓頭,這盾牌怕是賣給凡俗的鐵匠都有些嫌棄了。
少女嘴角微抽,這么貪財?shù)娜苏媸遣欢嘁姟?p> “哼,真是又蠢又貪的呆子?!鄙倥掌饍H剩的匕首,恨恨啐了一口,抬腿便往來時路走去。
“喂,你叫什么?”
“在下慕川,愛慕的慕,川河湖海的川,不知姑娘如何稱呼?”慕川望了一眼前方,黑熏熏的夜色下樓影重重,想了想,還是先回客棧在做打算,隨即也踏上了歸途。
“嘔,真是土包子的名字,記住了,本姑娘叫葉青黛。”
“嗯,姑娘的名字確實好聽?!?p> “哼,土包子,你來這里作什么……”
兩人在夜色之下漸行漸遠,青春的聲音在冷風的沖刷下七零八落,只有只言片語回旋著掉落。
不過踏上歸途的不僅是少男少女,還有一張人皮面具。
一間昏暗的房間內,一道跌迦而坐的身影睜開雙眼,袖袍一揮,一道慘白的身影從門縫鉆了進來,昏暗燈光之下,赫然是一張人皮面具。
只見那人輕柔的將面皮貼在鼻尖,深深吸了口氣后,才將它放在耳旁好似在聽著什么。
半晌過后,他將面具收入袖袍之中,摩挲著下巴靜靜思考,片刻后像是做了什么決定,起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繞過幾個角落后,那人在一間房前停下腳步,輕手敲著房門,低聲喚了一聲。
“師尊,回來了?!?p> 房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后者半躬身子,行了進去,沒走了幾步,便拜倒在地,輕聲稟告。
“師尊,應是兩個快踏入先天的武者,兩人交了一次手,不過弟子不敢再觀察,撤了回來,另一塊面具被留下了。”
說完,這人依舊不曾起身,依舊拜伏在地,就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
聞言,被喚作師尊的道人睜開了雙眼,端坐蒲團上的他明顯呼吸加重了幾分,眼中異彩連連,甚至摸著胡須無聲地笑了起來。
“唔,徒兒你做的不錯,此事過后,你就可以學習這門大術了,為師老了,這衣缽也該給你傳承了,哈哈哈?!?p> “師尊春秋鼎盛,何來此言。弟子愚鈍可萬萬不敢?!惫蛟诘厣系哪凶舆B忙說道。
聽言,那道人卻不作表達,只是應允了一聲便站起身來,進了內室。
“恭送師尊。”男子恭聲說道,隨后也退出了房間,回到自己住處之后,明顯松了一口氣,才剛坐下,男子就將那人皮面具掏了出來,細細的抹著胭脂,好一會兒才滿意的點點頭,撇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好戲要上演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