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黑暗初臨
雙腳落地的少年,帶著絲絲羞怯,別過臉去,生怕被她看到自己臉頰上的一抹紅暈。
抬手仔細(xì)的整理下衣衫,半晌,才斜睨了她一眼:“月尊為何能碰軒轅劍?”
昭月以手撐頭,看著他有些害羞的模樣,笑著說:“這誰知道?!?p> 她可能不知。
這獨(dú)一無二,問鼎天下的大神器,伴隨于太古帝君身側(cè)渡過遠(yuǎn)古洪荒的歲月。
只因他應(yīng)劫前的一聲交代,昭月便成了這劍的第二個主人。
見她似笑非笑,擺明了一副就不告訴你的態(tài)度,他沒有追問。
這個女人身上有太多的謎團(tuán),她的來歷,她的曾經(jīng),她幫助自己的真正目的,至今為止對于扶辰來說都是一個未可知的黑洞。
像是陷阱,可他又不得不踏入其中。
現(xiàn)在的他,還沒有那個能夠與其匹敵的能力,沒有那個能夠靠自己只手遮天的力量。
不言不語,不喜不悲,他背著手從客院里走出來,向著柴房的方向走去。
他一向不喜刨根問底,這個女人既然不愿意同他說,那他也識趣的不問。
這些擔(dān)憂,就像是他曾經(jīng)一個人面對的那些歲月流轉(zhuǎn),那些不可見光的陰謀與黑暗,你不去尋,他就在那里,千百年后,時(shí)間自然會給你答案。
背著手,看著看著面前那熟悉的柴房,短短兩日,卻已經(jīng)物是人非。
他再也不是那個受人欺凌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的小狐貍,而面前忙碌匆匆的人群,也再不是曾經(jīng)狗眼看人低的模樣。
這不大的院落,曾經(jīng)是那狐族小皇子居住了幾十年的地方,一間漏風(fēng)漏雨的茅草棚子,三五個低級雜役擠在一起,鋪上幾層稻草,就成了他的床榻。
前日窩在這里勉強(qiáng)睡了一夜,堪稱最不想再次經(jīng)歷的事件之首。
對他一個天族太子而言,這樣的生活環(huán)境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九重天璀璨徇爛,金碧奢華,就連最差勁的角落也比這個地方好上了千倍萬倍。
他踏進(jìn)那破爛不堪的屋檐,潮濕陰冷的屋子,那方寸之地此刻被人打掃的干干凈凈整整齊齊,平日空蕩蕩的小衣柜里竟然放著幾身新衣服,上面碼著十幾個銅板。
看到眼前這些東西,扶辰伸手將那些銅板拿起,在指尖盤搓了幾下,而后放回了原位。
那拉通的大炕上,狐族小皇子經(jīng)常蜷縮的那個小角落,扶辰趴在那里,在墻壁上扒拉了幾下,伸手掏了進(jìn)去。
一瞬間他愣了一下,又仔細(xì)摸了許久,依舊空空如也。
沒了?!
那狐族皇族的腰佩,那小狐貍母親最后的遺物,他藏在這幾十年,沒了?
呆愣了片刻,低下頭仔細(xì)看了許久,碗口大的洞里,真的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剩下。
他深吸一口氣,坐在床頭發(fā)呆。
知道他有一塊玉的人,除了那個將他騙的身無分文的“好朋友”,斷不會有第二個人。那個比他年歲大了些許的小師姐,那個打著是朋友的牌子,讓他一個人干苦力幫她賺錢的人。
許久,冷笑了一聲。
正發(fā)愁不知道怎么教訓(xùn)你,你還就自己送上了門。
那柴房院子的角落里,尚禮腿上纏著白布,由一個清秀帥氣的中階師兄看管著,那年歲不大卻胖的出奇的孩子,扭動著自己肥胖的身軀,艱難揮動著手上的斧子,一連幾下都未能劈到那木頭的中間。
看著他那班模樣,扶辰冷笑了一聲,在他面前立定了腳,鄙夷的目光從他的眼眸中如刀子一樣直直戳進(jìn)那面前孩子的身體里。
尚禮心中抑郁。
原先被自己踩在腳下的小白狐貍,如今竟然成了上古月尊的關(guān)門弟子,眨眼之間烏鴉飛上枝頭變了鳳凰。他妒火叢生,眸子里好似能噴出火來。
趁著一旁師兄不備,他揮著手上的斧子,直直砍了過來。
扶辰冷笑一聲,跺了一下腳。
就見猛然一股靈力自他身體中爆裂開,將那赤狐震到十米開外,趴在了地上。
難看至極。
這一下,整個柴房慌了神,那看管他的中階弟子慌忙上前攔住他:“手下留情。”
他沒有理會,徑直往前走了過去,那身姿氣宇軒昂,眼眸微瞇,似看著一坨污濁之物一般,嫌棄的睨著地上的尚禮,聽著他不住的“哎呦”聲。
許久,他蹲下身,面露殺意的看著他,輕巧一笑:“別以為就這么完了,把我扔下峽谷,我可是死過一回的人。你也要死一回,才算抹平?!?p> 聲音雖小,卻一字一句都入了那赤狐的耳朵,他眼中原本嫉妒的怒火,隨著他一字一字真切的在腦海中響起,眸子里漸漸變成了恐懼的顏色。
這一刻,他終于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同以前自己認(rèn)識的那個骨瘦嶙峋的野狐貍,完全就是兩個模樣。
半晌,他抿了下嘴:“你,你到底是誰?”
看到他油膩面龐上發(fā)散出的恐懼面容,扶辰?jīng)]有回答他的話語,冷哼了一聲站起來,對著那藥王谷的中階弟子,扔了一瓶金創(chuàng)藥。
“有勞師兄,早晚各一次,涂在他的腿上,能減輕些他的疼痛?!?p> 那聲音寒涼,讓整個柴房的溫度都落進(jìn)了冰點(diǎn)。
趴在地上的尚禮,看著他扔過去的那瓶金創(chuàng)藥,恐懼的情緒終于蔓延到了腳底,小臉煞白。
他慌忙跪在他面前,不住的用力磕頭:“求你放過我!放過我吧!我把你扔下峽谷是我不對,我罪有應(yīng)得!求求你別殺我!別殺我!”
那一對狐耳的少年頭也不回。
那中階弟子,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又看看一旁嚇得小臉煞白的赤狐,有些擔(dān)憂的扶起了他:“你說你把他扔下了峽谷?”
尚禮臉上的灰土和淚水混在了一起,整張臉都花了。
“……我從峽谷上,將他扔進(jìn)了師父的迷陣?yán)??!?p> 這一句話,倒是頗為意外,一旁的男子不可思議的“啊”了一聲,大張著嘴巴:“師父的迷陣連上神都難以破除,你把他扔進(jìn)去豈不是要害人性命?”
尚禮低著頭,不語。
他若是知道他自己一時(shí)沖動干出的事情竟然在日后為自己換來這樣的結(jié)果,他斷然不會做出這種心血來潮的舉動。
這般想著,眼淚嘩嘩又流了下來,扯著一旁少年的衣衫,嗚咽著說到:“師兄救我!師兄救我??!”
那中階弟子很是同情的看著尚禮,抬眼又睨了一眼扶辰離開的方向,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