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天空，星光閃爍，不知道遠方，是否真有那一顆最亮的星？夏澤地嘆了一口氣，“小令，你跟我來！”
父親的語氣和善，夏小令不假思索跟了過去。
“你坐下！”
夏小令一言不發(fā)，“噗”的一聲坐下，困擾了幾天的問題就要得到解決，他內心掩飾不住狂喜，這得益于自己的抗爭，他知道，父親的軟肋是經(jīng)不住他這樣糾纏的。
“小令，你是我們夏家最聰明的孩子，這一句話我不止當著你的面說過一次，你又是我最小的孩子，都是我把你寵壞了……”
夏澤地反剪雙手，在屋子中央踱來踱去。
夏小令仍然沒有說話，眼睛隨著父親的身體轉來轉去。
“我明天去你老表家，爭取你們倆一塊去，你先給我安定下來，不要再找小亨的麻煩？”
夏小令眼睛閃過一道光，是竊喜是激動，猛烈點頭，這意味著希望就快實現(xiàn)，他就要到廣東市場實現(xiàn)自己的創(chuàng)富夢了。
從椅子上猛地站起來，差一點沒有把椅子帶翻！猛然想到，他上午答應帶李軍去廣東的。可現(xiàn)在情況有變，他只有食言了，對不起，李軍，不是我不帶你去，實在是沒有辦法啊？夏小令在心里默默告誡自己，就算李軍追究，又有啥了不得的，一個破收荒匠，難道還怕他不成。
夏澤地當真找了親戚，一開口親戚就明白過來了，很爽快地答應了。
李軍還在四處湊錢，夏小令不想在他還沒出發(fā)的時候告訴李軍，就任他折騰。
那一天，廖淑芬照例給林立軍送飯，李軍來到紙廠。
“喲，這小媳婦賢惠得！”李軍的稱贊讓廖淑芬樂開了花。
“吃了沒，李軍弟弟？”
“沒吃呢，哪吃得了飯……”
“怎么啦？這都愁成啥樣了？”廖淑芬關切地伸出雙手，假裝在李軍額頭試探一下。
一陣淺淺的幽香拂來，李軍心里感到特別溫暖。一種對廖淑芬的依賴和信任油然而生。
“三姐，你有沒有錢嘛？能不能借一點給大兄弟？”李軍赤紅了臉。
廖淑芬見狀，知道這不是李軍在開玩笑，“平白無故的，你借什么錢?。俊?p> “我要出遠門掙大錢！”李軍話剛出口就后悔了，出遠門就出遠門唄，還夸什么掙大錢？呸！都是夏小令這家伙說的，他有多討厭夏小令的夸張，說不定廖淑芬就有多討厭他自己，想到這里，他不好意思起來。
“咯咯咯！”
廖淑芬笑起來是真讓人安心！
“你借不借嘛？”李軍假裝撒嬌。
“你姐哪有錢？我都靠他吃飯！”
廖淑芬用手指著不遠處正在忙碌的林立軍。
“算了，女人都靠不住，虧夏小令還惦記著你！”
“你說什么？”廖淑芬猛地拉了李軍就往外面走。
在一片開闊地，廖淑芬問起夏小令的下落。
“我已經(jīng)兩天沒有見過夏小令了，這孩子在忙啥呢？”廖淑芬眼睛閃爍，飽含深情。
“他沒來舀紙嗎？昨天，他的簾子摔壞了，來我的店，還是我?guī)退藓玫??！?p> “是啊，有兩三天沒來了，他怎么了？”廖淑芬追問道。
“夏小令他……”李軍記得夏小令打了招呼不要伸張，但他不忍傷了廖淑芬的心，那張可憐巴巴的面孔近在眼前，他于心不忍。
“夏小令究竟怎么了？”
“他說他要帶我去廣東打工！”李軍無奈地攤開雙手，干脆，話都說出口了，就一起說完，“所以，我沒路費，所以，找你借點唄？”
破釜沉舟，他靜觀廖淑芬其變。
“哈哈哈，可以啊！不愧是我大兄弟，路費嘛，三兩百而已，我借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她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笑瞇瞇的樣子讓李軍不能拒絕。
“三姐，你說吧，你都幫我大忙了，我能不聽你的嗎？”
“真乖！”廖淑芬踮起腳，順勢在李軍臉上揪了那么一下。
“聽好了！我也要去，你幫姐姐這個忙，不要給我家林立軍講？”
“三姐，這……”
“噓！小聲點！”廖淑芬環(huán)顧四周，見四下無人，緊緊攥住李軍，“你盡快把夏小令幫我約出來？”
李軍感到既驚喜又意外，廖淑芬居然想要拋開林立軍，不對，廖淑芬是要跟夏小令私奔？那他夾在中間算什么呢？
“你答不答應嘛？”廖淑芬搖晃著李軍手臂。
“好、好好！”李軍匆忙點頭，嚇得落荒而逃，回到家后，后悔沒有問清楚廖淑芬什么時候把錢給他，這才記起應該找夏小令傳話。
山澗邊，夏小令正在打柴，父親從親戚那兒得來的消息讓他興奮不已，趁走之前，他必須為家里儲存好柴禾，父親看病基本沒時間顧及到家務，妹妹們還小，女孩子家打柴也不是很方便，奶奶和母親就更不能讓她們辛苦了。除了儲存一個冬的柴禾，他還想到需要給家里人把谷子變成米，女孩子們挑擔總是不妥當?shù)摹Ｋ€想到了許多，方方面面都考慮了，包括怎樣把家里衛(wèi)生打掃干凈。
是以，夏小令一整天以來，充滿干勁的身影忙得不亦樂乎。
遠遠地，一個影子拉長了，慢慢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李軍，他心虛地想要躲起來，可李軍有備而來，老遠就呼喊他，沒有辦法，只得迎頭而上了。
“你怎么來了？”
“你不是說好了告訴我消息嗎？怎么樣？我們去廣東哪里？”李軍氣喘吁吁，期盼的眼神閃著靈動的光芒，見夏小令愛理不理的樣子，那光芒便暗淡了幾分，疑惑不解的樣子。
夏小令思索著，要怎樣才能避開李軍，按照事先想好的措辭，他佯裝憤怒，一拳擊打在捆好的柴禾上，那手背被枝椏劃出絲絲血痕，滲出了小小的鮮紅的血珠。
“估計去不成了啊？”
“為什么？”李軍的希望落空，這不是他不努力，因為他已經(jīng)把路費借到了，只需要跟夏小令結伴而行就可以了，可他居然說去不成了。
“聽我說，李軍，以后有的是機會，總之，你不能去了？”夏小令不敢直視李軍憤怒而失望的眼神。
“那到底是為什么??？我們又不需要你親戚帶，就我們自己去還不行嗎？”
“是，我們不能自己去！就像你自己說的，你不能不管你家里人，你的妹妹，她只有你一個親人，你怎么能忍心她一個人留在這里？那她豈不成了孤兒？”
李軍心頭很亂，很煩，順著夏小令的意思，那豈不是我也可以把妹妹帶上，是啊，廖淑芬不也想去嗎？多一個不算多，那我妹妹也可以去，李軍為自己的想法浮現(xiàn)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我妹妹跟我們一塊去？”
“開什么玩笑？李軍，你自己的路費錢還沒著落呢？”
“我已經(jīng)借到了??？”李軍十分得意。
夏小令憤怒的眼神直射李軍，仔仔細細地打量一番，一時間，竟然不知怎么回應他。
“不行，一個女孩子，跟著我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不習慣，本來我們都不清楚那邊的情況，再帶一個女的，礙手礙腳的，不去了，都不準去了！”
“哎呀，小令，我的親哥哥，你先別生氣嘛，我妹妹不是一個人，有人可以跟她做伴……”
夏小令看著李軍眉飛色舞的樣子，還是很生氣，沒好氣地呵斥一聲：“誰？你他媽別把事兒鬧大了？”
李軍白了他一眼，“能有多大事？好事呢！今天我碰見廖淑芬了，她說她也想去，她還讓我給你捎話，叫你今晚老地方見？”
“不見！”夏小令臉上一陣燥熱，心里責怪廖淑芬，“你別轉移話題？這件事情跟廖淑芬什么關系？”
“你問她不就得了唄？”李軍感到輕松極了，果然廖三姐不是浪得虛名。
“李軍，來，你過來？”夏小令叉著腰，不容置疑的口氣。
“小令，你怎么啦？”李軍凝住笑容，夏小令臉色鐵青，變化太快，他有點摸不透夏小令脾性。
夏小令見李軍磨磨蹭蹭，眼睛一閉，旋即睜開，很無奈地告訴他，“李軍，不要白日做夢了，該醒醒了，我都說了，不去廣東了，別他媽東扯西扯的，一會兒你妹一會兒廖淑芬，我心頭煩得很！”
李軍見夏小令是真的生氣，也沒轍，帶著無比失望的心情離開山澗。
眼看希望落空，雖然并不知道明顯的原因是什么，但夏小令的態(tài)度早已說明一切，明天，又要開始重復的走村串巷，又要重復他那粗大的嗓子。
“磨刀、磨刀”
“補鞋了、補鞋”
……
他緩緩地走著，邁著沉重的步伐，龐大的身軀走在路上，委實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受到欺負又不能立馬給父母告狀的委屈，人生啊，為何就是這么難？
因為家里窮，他只上到小學二年級，除了名字會寫，幾乎就是文盲。他沒有夏小令的初中文化，他沒有能力一個人蹦出多遠，除了黃金村和臨近鄉(xiāng)鎮(zhèn)，就連縣城，他也未曾去過，什么汽車、電話、電視等現(xiàn)代文明，他一概不清楚，只因為家里窮啊，然而，他一個人又無能為力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