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時,同樣震驚的還有楚燁。
親生母親離世的時候他還未滿一歲,有關(guān)親生母親的一切他知之甚少,自他記事起他便被趙貴妃收養(yǎng),宮中有關(guān)母親的一切全被鎖在一處名叫離宮的宮殿,宮人也被下令禁止再提起有關(guān)風華皇后的任何事情。
若非后來之事……他甚至都有可能不知自己并非趙貴妃的親生兒子。
后來,他曾經(jīng)偷偷潛入離宮,離宮大殿有一張母親的畫像,可畫像終究是畫像,他對母親的容貌依舊只是模糊的概念,但這個偶然得知的乳名,他卻是深深印在心里。
此時,楚燁雖面上波瀾不驚,可胸中早已是驚濤駭浪。
再看洛漣時,也多了些許不可思議。
平日里滿腹威嚴的陛下此刻竟如此失態(tài),在場眾賓客大臣們面面相覷,不知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楚瀛渾然不覺此時自己顏面掃地,他慢慢湊近洛漣,手指都有些顫抖。
這女子,和年輕時候的盈盈好是相似,盈盈年輕時的面容幾乎在中原無人能敵,可面前這女子竟毫不遜色于她!這雙靈動的眼,還有這女子身上這種泰然自若的氣質(zhì),與當年自己初見盈盈時候感覺一模一樣!
楚瀛眼中淚光閃動。
盈盈,莫非是你覺得朕太寂寞,所以轉(zhuǎn)世到這女子身上重新回到朕的身旁嗎?
雖不知楚瀛此刻所想,但洛漣清楚的知道這燕齊國君將自己當成了別人,這讓她很不自在,她可不希望自己被當成故人,而且還是當作一國之君的故人。
縱使,她是一個魂穿之人。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前身到底是誰,她醒來的時候,自己身在一個陌生小屋內(nèi),原來是一家獵戶在森林中打獵時發(fā)現(xiàn)了暈倒的自己。在那里,她花了一段時間生存,漸漸熟悉這個世界,并操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可是有一日她從山中采藥回來,卻發(fā)現(xiàn)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獵戶一家三口皆死于非命,為了自保,她便逃了出來,隱居在后來的小村莊里。
那時,她便猜想自己這原身的身份定是特殊的,可究竟是誰,她卻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有一件事……
若讓她知道究竟是誰殺了無辜的獵戶一家三口,她定會親手弒之。
即便,打破她醫(yī)者的誓言。
可此刻,她可不想與一國之君,重點還是一個老男人扯上關(guān)系。
“陛下,民女洛漣,并非陛下口中的盈盈,陛下認錯人了?!?p> 洛漣目光堅定,直視眼中情緒滿的都要溢出的楚瀛,沒有絲毫的怯懦。
大概是沒有人覺得這個鄉(xiāng)野大夫會這樣同陛下說話,一時間,煙雨閣內(nèi)一片寂靜。
見洛漣這個樣子,楚瀛的眼中滑過一摸心傷。
他明白,盈盈早已死了二十年,他的夢,早就該醒了。
一時間,楚瀛老態(tài)盡顯,仿佛轉(zhuǎn)瞬即逝的功夫,便老了十歲。
看到楚瀛的樣子,趙貴妃心中猛的騰起一絲恐懼。
二十二年了,她記得清清楚楚,原以為自己的噩夢早已醒了,只差一點,她的大業(yè)將成,怎么能莫名其妙的毀在這鄉(xiāng)野大夫手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趙貴妃從楚擎的攙扶下掙脫開,撲過去用力的抓住楚瀛的手,用幾近哀求的語氣輕道:
“陛下,您醉了,臣妾扶您去休息?!?p> 醉了?
楚瀛看向面前的趙貴妃,看著那實實在在的面龐,忽然自嘲的笑笑。
說的沒錯,他一定是醉了。
深深的看了眼站的筆直的洛漣,楚瀛隨著趙貴妃轉(zhuǎn)過身。
“朕罰了,眾愛卿自行散了吧。”
眾人問安后四下散去,楚燁轉(zhuǎn)身,洛漣才方要跟上去,便被忽然伸到面前的一只手攔住,只見楚擎冷笑道:“皇兄尋來之人果非凡品,這大夫不僅醫(yī)術(shù)高明,姿色也屬上佳,臣弟斗膽,不知皇兄能否割愛?”
楚燁沉默半晌,輕聲道:“今日之事定給母妃不小打擊,有勞三弟好好寬慰?;市种x過。”
說罷,楚燁頭也不回的舉步離去,洛漣見了,趕忙繞開楚擎的手,跟上楚燁的腳步,匆匆離開這是非之地。
楚擎看著楚燁的背影瞇了瞇眼。
又是這樣。
在他面前,他這皇兄從未收起過他這皇太子的架勢。從小,楚燁便高他一頭,在楚燁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之前,還對他和藹有佳,可后來便冷漠起來,他不懂,一個死了生母身體孱弱的半廢太子,有什么理由在他面前這么高高在上!
目光漸暗,楚擎的目光落在洛漣的背影。
管她是什么來頭,皇兄,珍惜她是吧?
既如此,臣弟便親手將她毀掉!
……
煙雨閣的筵席因這突如其來的插曲草草收場,回太子宮的路上,楚燁一言不發(fā),坐在轎中閉目養(yǎng)神,可眉頭卻深深擰起。洛漣則坐在轎子的另一側(cè),她很想問楚燁關(guān)于宴席上發(fā)生事,盈盈是誰,為什么楚瀛的反應會那么強烈,可看到楚燁一臉冷若冰霜的閉著眼,洛漣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可不想此刻撞在某人槍口之下,況且,該她知道的,她遲早都會知道。
兩人一路無話,直到轎子即將抵達太子宮,楚燁才將眼睛微微睜開,斜睨角落的洛漣,發(fā)現(xiàn)她似乎靠著轎子睡著了。
楚燁蹙眉,這女人當真如此沒心沒肺,自己鬧出這樣大的動靜竟還能泰然自若睡的如此香甜,也是個奇才了。
說也奇怪,自己原本胸意難平,可看到她此刻毫無防備的睡臉,自己的心仿佛被清泉洗滌過一般,心緒忽然間便平靜了下來。
真是一種陌生又奇特的感覺。
似乎只有在看到她的時候自己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楚燁靜靜端詳她,目光從她的額頭開始慢慢向下延伸,游移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最終定格在她紅潤嬌俏的唇上。
她的臉,或許真的與自己的母親有些許相似之處,可帶給他的感覺卻很是不同。
尤其,這兩片紅潤的唇瓣似乎對他有著異常的吸引力,他的眼恍如著魔一般,不能似乎也不愿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