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秦良玉》上
天啟三年,五月初十。
朝堂推行新法引起的地震尚有余韻。
而張嫣也只能眼看著,這兩天一波一波的官員跟潮水一樣涌向乾清宮。
至于鄭邦國那邊,對于在試點推行新法的人選也還是沒什么頭緒。
這樣的情況僵持了三天。
到了五月十四日早朝。
大臣們改變了策略,不再反對新法。而是讓彈劾鄭邦國的奏折,如同雪花一樣淹沒了朱由校的案臺。
鄭邦國對此,繼續(xù)之前唾面自干的精神。不管別人怎么彈劾,我自巍然不動。說什么也不請辭。
朱由校自然也用了全力來保他。所有彈劾的折子留中不發(fā)不說。膽敢當(dāng)堂對鄭邦國發(fā)難的官員,一律被打了廷杖,抬回家去——養(yǎng)傷。
大家見這法子不管用,消停了。
可惜沒幾天,五月二十日早朝。
大臣們終于使了絕招,罷朝!
除了首輔葉向高,戶部尚書和左右侍郎。整個朝堂空了將近九成!
這是什么概念?整個國家機器缺員九成的情況下,一切的政令都無法下達!
而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
山海關(guān)還在打著仗呢!這正打仗的時候,你開什么國際玩笑!給人斷補給嗎!前線的將士若知道了,這仗還怎么打?
而且朝臣玩了大罷工,內(nèi)政怎么處理?還有全國各地的治安、正在進行中的各種工程怎么辦?
所以,群臣正是知道這一點,方才敢把這當(dāng)成殺手锏,來逼著朱由校妥協(xié)!
而妥協(xié)卻是,萬萬不能妥協(xié)的!
大明如今的財政面臨巨大的虧空,若不思變只能過不了幾年,整個天下轟然崩盤!
而且這傷口爛了,若因為怕疼不把腐肉挖去?膿水會流到各處,造成更大的危害……
所以,朱由校沒有妥協(xié)。
而是另擬了一份名單。名單上面所有罷朝的人,官職都被自已的副手替代了。
他把名單交給了葉向高,順便讓他給大臣們傳幾句話:
當(dāng)官當(dāng)膩了!竟敢置邊關(guān)戰(zhàn)事于不顧,拿整個江山社稷當(dāng)賭注。爾等以為每隔三年舉辦的科舉是擺設(shè)不成?后繼之人多如過江之鯽!
這話說完,葉向高豁然抬頭看向朱由校。勸說道:“圣上不可!這么一下把六部的官員換掉八成還多,必然造成朝堂的大動蕩。如此多事之秋!萬萬不能這么干??!”
朱由校一揮手,示意他不必再說。
葉向高見朱由校執(zhí)意如此,臉色難看到極點。最后,下了朝。他沒回府,直接去了吏部尚書府邸。
其實,真讓朱由校一下子換這么多官,他也沒這么大魄力!
只不過這種時候,賭的就是誰更能豁得出去!
大臣們就算豁出去,這個官我不做了。就像朱由校說的,正的下面有副的,副的下面還有下一級的小官吏。再不濟天下還有那么多舉人擠破了頭想當(dāng)官呢!
而且,面對這種情況。而那些各有黨派的文官們,又不是真的鐵板一塊!自然而然就會滋生猜忌。
所以,到了五月二十三日早朝。
大臣基本都回來了,除了幾個特別倔的,還真沒多少豁得出去的!
朱由校沒含糊,當(dāng)廷罷了那幾個不來之人的官職。由副職先頂上!
這次,面對強勢的圣上。吏部也好,御史也罷。沒誰不長眼色的跳出來說于理不合,官員任免應(yīng)該由吏部提報了。
而鄭邦國見狀,趕緊趁熱打鐵。再提新法之事!
那些大臣舍不得官位,可這不代表他們就舍得了銀子啊!
本來安靜的裝鵪鶉的一眾人,再次炸開了鍋來反對。
鄭邦國對自己身后的左侍郎,遞了個眼色。左侍郎陳大道連忙出列,一拱手。趁機提出了試點的主意!
群臣一聽,心想:這倒還行!只在一地,只要不是自己家鄉(xiāng)。隨他怎么折騰!而且,在新法試點推行的過程中,可是有不少手腳可以動。只要此地新法失敗,萬歲自然也不好再說此事!
想到這兒,反對的聲音慢慢小了。
最后,下朝前。朱由??偹愀愣诵路ǖ脑圏c推行之事。而且選做試點的州府也確定了下來!
排除反對聲音最大的南京、湖廣、浙江,以及落入建酋的遼東。
這太過偏遠的也不合適。如此朱由校在剩下州府之中,挑中了位于河南府的德彰。
只是這到底派哪位去進行,新法推行之事,還是沒有定下來。
只能留待下次早朝再議!
而這次,張嫣沒有在乾清宮等朱由校下朝。就連試點定在了河南府的德彰,張嫣也不知情。
這主要是因為,今日一大早,崔念給宮里遞了信兒。
《秦良玉》的戲本寫好了!
張嫣得了消息,便一大早帶著人出宮了。
到了明華書坊,她直奔二樓。
從崔念手里取了本子,她一點沒耽擱。直接坐馬車去了京師的會同館。
明朝自太祖時期便修了許多驛站。負(fù)責(zé)預(yù)付國家的軍需、貢賦和賞賜之物。
而會同館是設(shè)在京師的全國驛站總樞紐。除了起郵驛傳遞書信的作用外,還同時起著國家級的高級招待所的作用。
秦良玉作為正二品的都督僉事,赴京這些時日便住在這里。
張嫣到地方時,時辰還早。剛剛辰時的樣子。
她本來興沖沖的上門,結(jié)果被會同館的副使給攔在了門外。
也是,她不亮身份的話。作為一個平頭百姓,憑什么進國家級的高級招待所呢?
跟著張嫣的盧靖忠和馮川見狀,剛想上前亮明自己的錦衣衛(wèi)身份。
會同館里走出一個十八九歲的獨目少年。身高有一米九以上,往那一站存在感極強!
那副使一見少年,臉上連忙換成了一副諂媚的模樣。
然后他指指張嫣,走向那少年不知道嘀嘀咕咕了些什么!
須臾片刻,少年走了過來。打量了張嫣一眼,嘴一撇問:“你找秦將軍?”
張嫣不明所以的嗯了一聲。
少年又上前一步,一揮手道:“秦將軍忙著呢!不見客。你個嬌嬌弱弱的丫頭片子,趕緊給我打哪來,回哪去!”
張嫣奇怪了,“你又不是秦將軍!你怎知她不會見我?”
少年僅剩的眼睛一瞪,“我就是知道,好心勸你你不聽。小心一會兒,這兒的副使被你惹煩了。把你抓起來!”
張嫣被他這嚇唬小孩的語氣,逗得一樂,笑道:“我又沒有犯大明律,那副使憑什么抓我?”
少年還要再說,會同館的大門里。張嫣曾經(jīng)聽過一次的,極富有力量感的沙啞女聲響起:“祥麟,你在門外跟誰說話呢?”
少年一聽,連忙應(yīng)到:“沒什么,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張嫣沒理他這話,而是一轉(zhuǎn)身繞過少年。走到會同館的門前,揚聲道:“秦將軍——張嫣前來求見!”
副使見她這樣,連忙上前攔她。張嫣身后的盧、馮二人,自然而然也出手阻攔副使。
那少年對比了一下雙方武力值,心想怎么能任由副使,被兩個一看就有幾分身手的人吊打。于是也跟著出手。
一時間,這會同館的大門口亂成了一鍋粥。
而秦良玉聽見聲音不對頭,走出來一看!打成一團的人中間,赫然竟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當(dāng)朝皇后!
聽說皇后娘娘現(xiàn)在可懷著圣上唯一的孩子呢!
想到這兒,秦良玉趕緊一個箭步上前。運起臂力,一拳一個把盧靖忠和馮川擊出兩步遠。然后眼一瞪,讓剛才那少年慫兮兮的住了手。
而最開始動手,引發(fā)這場斗毆的源頭——會同館的副使,正哎呦哎呦的躺在地上捂著肚子直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