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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紅顏李師師

第八章第一節(jié) 驚鴻一瞥(中)

傾國紅顏李師師 周明河 2070 2020-06-16 21:50:46

  劉忠、云兒、郭家姐妹等四人在后面遠(yuǎn)遠(yuǎn)跟著,那劉忠一意想在云兒面前表現(xiàn)一番,他眼看路邊百花盛放,便簪了一朵艷麗的山茶花給自己戴上,又給郭家姐妹戴過之后,還要給云兒也戴一朵,結(jié)果被手快的云兒一把推倒在了花叢里,三個女孩被逗得前仰后合。師師與劉錡聞聲向身后看去,師師見郭家姐妹及一些游人都簪了花,甚是可愛,也倩笑著摘了兩大串紫藤花給自己和劉錡戴上。

  戴完之后,師師審量了一下劉錡,真是越發(fā)風(fēng)流倜儻了!

  師師會心一笑,不免想起前陣子在福圣禪院的花下還曾是那般惆悵,沒想到才半月而已,自己的境遇就似乎有了天壤之別,真是多虧了觀音大士的眷顧!

  說來也巧,簪了紫藤花的二人才走出去沒多遠(yuǎn),一位恰巧打此經(jīng)過的老者不期然間,竟被并行的二人吸引住了目光,這二人著實(shí)生得卓犖不凡、郎才女貌,天造地設(shè),甚是般配,老者不由駐足,對著二人大聲慨嘆道:“一對青衫紅袖,真是神仙眷侶,羨煞旁人也!”

  劉錡只顧著走路,沒有聽清那老者的慨嘆,不過師師卻字字聽得真切!所謂“女為悅己者容”,今日出行,雖不著痕跡,師師卻還是用心打扮過一番的,難怪那老者眼光如此毒辣,她的心頭頓時一熱,忙笑向那老者一揖道:“多謝您的夸獎,小女子有禮了!”

  兩人走出去好遠(yuǎn)了,劉錡才回過神兒來道:“剛才那老人夸姑娘什么了?”

  師師脈脈含情地斜昵了一下劉錡,凄然一笑道:“夸我今天身上的這件紅綃衣裙呢!不過四廂知道嗎?我所長羨者,還是荊釵與布裙【3】?!?p>  劉錡略知師師心意,躊躇半晌,于是寬慰道:“姑娘秀外慧中,自是福報,雖遭遇不幸,可姑娘知書達(dá)理、天性仁善,我佛既然慈悲,終會讓姑娘遂愿的!”

  聞聽此言,師師不覺笑靨如花!待她行于一片紅陣之中,人花相映,衣袂生香,飄飄似弱柳扶風(fēng),驚鴻一瞥,劉錡的心不由怦然一動!師師雖著素妝,無珠玉飾,其綽約之態(tài)仿佛仙子,劉錡這才驚覺眼前這位笑語盈盈、顧盼生輝的紅裝,乃是令九五之尊都拜倒于其石榴裙下的當(dāng)世之絕代佳人啊……

  兩人繼續(xù)往另一處禪院去,此處有長松落落,年代遠(yuǎn)者有一兩百年,近者也已有幾十年了。難得的是禪院前有側(cè)柏兩株,高僅三尺,枝偃葉掩,有瓔珞莊嚴(yán)之相;天王寺前有古松一株,百年樹齡不為稀罕,難得的卻是其枝枝向佛,若一合十皈依之人。

  目睹此情此景,師師不禁慨嘆道:“佛經(jīng)上說,玄奘歸而松枝轉(zhuǎn),孰謂無情不說法也?”

  師師的興致越發(fā)濃厚,毫無倦色,一路游覽,還一路不時向劉錡談空說有,劉錡雖然撐得住,可跟著的那幾位手里提著一應(yīng)物什,都想要歇歇了。師師見狀,于是在靠近堤岸的空曠處尋得了一塊柳蔭,幾個人在此坐下歇息了。

  每常出游,一般中上人家都會自帶風(fēng)爐、銚子、四足小矮桌等煎茶用器,師師也有此雅好,所以茶鐐擔(dān)子會隨時備著。待眾人鋪開了物什,云兒在一旁動作嫻熟地為大家煎好了茶,待一一乘好之后,師師便舉杯道:“來,咱們茗飲以為酒,且盡手中杯!”

  此時坐臥于柳蔭之下,可見浪紋樹影、魚鳥飛沉,堤上偶爾可見人物往來,師師粲然一笑道:“眉公說得好,‘江山風(fēng)月,本無常主,閑者便是主人’!不過主人只是閑逛也無趣,怎么樣,四廂,咱們不如作詩為樂?”

  劉錡正在一旁趺坐著吃茶,聞聽要作詩,忙雙手推辭道:“不,不,姑娘作吧,咱不大會作詩!”

  “怎么,四廂是看不起人嗎?不屑女子之才?”師師故意戲謔道。

  “看姑娘說的,我劉錡可是從來未曾敢輕視女子之才,就說那蘇伯玉夫人的盤中詩,及竇滔夫人的織錦回文,男子做得出嗎?”

  “呵呵,確乎如此!”師師一拍掌道,“圖一樂嘛,作得不好,也不罰酒,怕什么?”

  “好吧,那姑娘先作吧!”劉錡勉為其難道。

  “呵呵,四廂太謙虛了,你的詩,依我看還是不錯的!”師師向天吟詠道,“門外蹄輪任跡疏,一麈深稱水云居。平生事業(yè)將何用,嘆括空能讀父書?!?p>  這首《用前韻呈德瞻》是劉錡不久前寫給友人的,分明有牢騷之意,劉錡聞聽師師一字不差地念出了自己的詩作,不禁驚慌道:“這是劉忠那小子抄給姑娘的吧,千萬別讓旁人看到了!”

  “四廂放心,只我一人曉得,而且我看過之后便把那詩燒掉了,只是刻在了心里而已!”

  劉錡狠狠地望了劉忠一眼,佯怒道:“回頭定然把這小子趕回陜西老家!”

  “四廂別怪罪他吧,都是我的主意!”師師巧笑著,“這樣,咱們一起在心里默作,待會兒做好了,念出來大家共賞就是了!”

  “好吧!那容咱先倒一旁去想想!”

  劉錡說著,便站起身來走到一旁去了,師師也站起身來走到不遠(yuǎn)處一座長滿菜花的土坡上,那菜花盛開如金,坡上蜂蝶亂飛,令人不飲自醉。師師佇立于其上,眺望著西面的遠(yuǎn)山,詩情涌起,亦不覺興盡悲來!

  師師忽而想到魏晉時期晉國太傅羊祜,當(dāng)年羊祜鎮(zhèn)守襄陽之時,每逢佳日便會登臨當(dāng)?shù)氐拿麆賺s山,把酒吟詠,終日不倦。有一次,羊祜在吟詠?zhàn)匪贾H,不覺潸然淚下,身邊的幕僚們驚問其故,羊祜便答曰:“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由來賢達(dá)勝士,登此遠(yuǎn)望,如我與卿者多矣,皆湮沒無聞,使人悲懷。如百歲后有知,魂魄猶當(dāng)?shù)桥R此山!”

  念及此,師師也不覺有些愴然,冥思默想之下,一首《游會通橋》的詩便做好了:

  “水光山翠繞城來,白塔紅亭罨畫開。

  松竹徑深僧院敞,菰蒲水淺酒船回。

  風(fēng)雅難續(xù)蘭亭集,茗飲又乏陸羽杯。

  亦有游賞無限意,何如太傅遠(yuǎn)興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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