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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鈴醫(yī)錄

小暑 二十八

江湖鈴醫(yī)錄 九尾狐貍Lj 3079 2021-03-31 09:00:00

  一陣輕微的響動過后,棺材緩緩沉入了地面,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黑黢黢的洞口。

  梁書目瞪口呆,有那么一瞬間他真以為是自己的誠心感動了往生之人,這才給他們開出了一條活路??擅详茀s不以為然,他舉著蠟燭走到洞口近前,一眼便瞧見有一道樓梯蜿蜒而下,顯然是他們剛才觸動了機關(guān)。

  回頭細(xì)看,果然發(fā)現(xiàn)兩人適才叩拜的那塊地磚比旁的略低一些,想必就是觸發(fā)機關(guān)的所在。

  即便知道了個中關(guān)竅,梁書卻總覺得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地洞幽深看不見底,卻有陣陣涼風(fēng)撲面而來。雖然不知道盡頭會在哪里,可總不至于是個死胡同就是了。

  想到這里,梁書扶了扶肩膀,對孟昶說道:“你在這里等著,我下去看看,要是方公子醒了,你就把我下去的事情告訴他,要是我一直都沒上來……你們就從原路出去吧?!?p>  他說完就要邁步,不想孟昶卻拉住了他的袖子,堅決道:“不行……我不要一個人待在這里,我怕黑……”

  梁書一聽臉上就掛滿了黑線,心中暗道——你他娘的用手指頭戳死人臉的時候怎么不怕,這會兒跟我說你怕黑?

  有心把他一腳踹遠(yuǎn),可對方畢竟救過自己,貿(mào)然出手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便耐著性子安慰他道:“怕什么,我再給你找一盞油燈過來,保準(zhǔn)比現(xiàn)在還亮,你乖乖等我,我去去就來?!?p>  孟昶仍舊不依:“那也不行,要么我跟你一起去,要么咱們都別去?!?p>  梁書著實有些惱火,威脅他道:“你跟我去干嘛,要是方公子醒了看不到咱們,還不得以為咱們丟下他跑了?你不怕他拿劍砍你???”

  “才不會呢!”孟昶的態(tài)度依舊堅決:“要不就等他醒了咱們再一起走好了?!?p>  梁書怕他吵鬧個沒完會打擾方怡白運功療傷,只得耐著性子陪他又回了前面的房間。

  見孟昶又要去翻卷軸,梁書便不悅道:“你非拉我留下來陪你,總不能就讓我看著你讀書吧?好歹陪我聊聊天啊?!?p>  孟昶看了看梁書,又看了看書架上的卷軸,終于還是很堅定的向著書架走了過去:“這些都是難得一見的寶貝,我要多看一些?!?p>  梁書氣結(jié):“你就不能把那卷破書拿回去看嘛,主人都干成臘肉了,難道還能找你討要?”

  孟昶覺得有理,便把書卷收了起來,重又挨著梁書坐下,他從懷里摸出來一只木雕的小狗,一邊撫摸一邊問道:“疼嗎?”

  梁書以為他是在問方怡白的傷勢,便點了點頭:“看起來他傷的不輕,應(yīng)該挺疼的吧?!?p>  孟昶抬頭,轉(zhuǎn)向梁書又問了一句:“你疼嗎,你的肩膀,疼嗎?”

  梁書的肩膀疼了一夜,原本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疼痛,經(jīng)孟昶這么一問才又覺得疼痛難忍,不由罵道:“大爺?shù)?,有你這么聊天的嗎!”

  孟昶挨了罵,便知道梁書確實很疼,于是又怯生生的捅了捅他的肩膀:“要不……讓我試試?”

  梁書默默往旁邊挪了挪,警覺的看著孟昶:“你?快歇了吧,小爺我就這么兩條胳膊,要是讓你給弄壞一條,我找誰說理去?誒誒誒,你別過來啊,趕緊給我滾遠(yuǎn)!”

  孟昶又往他身邊湊了湊,目光誠摯的看著他道:“你相信我,我真的很擅長接骨的。”

  梁書不信他的鬼話,正想拒絕時卻已經(jīng)被他抱住了胳膊,也不見他有所準(zhǔn)備,只一拉一扭又用力往上一推,梁書便聽見自己的肩膀發(fā)出一聲脆響,接著便是一陣鉆心的劇痛。

  梁書吃痛,忍不住“哎呀”了一聲,同時暗道一聲不好——定是這倒霉孩子下手不知輕重,搞不好已經(jīng)弄斷了肩膀上的骨頭也說不定。

  正欲發(fā)作,卻忽然覺得肩膀上的疼痛漸漸消退,隱隱只剩些許酸脹的感覺。試著動了動肩膀,雖然活動還不很靈活,可關(guān)節(jié)顯然已經(jīng)恢復(fù)了原位。

  “哎呀?你小子有點兒本事啊,看不出你還會這一手?!?p>  梁書一邊活動著肩膀一邊驚訝道:“你這是跟誰學(xué)的?”

  孟昶見他沒事兒了,便又蹲回到地上,縮的像只鵪鶉似的,喃喃道:“牢里有很多人,我看他們可憐就試著幫他們接骨,接的多了自然就會了。”

  梁書一時無語,忽然覺得腳下的鵪鶉實在可憐,很難想象他的童年究竟經(jīng)歷過什么。

  正想安慰他幾句時,卻聽見方怡白那邊忽然有了動靜,聞聲抬頭,正好看見方怡白運功已畢,便用肩膀拱了拱孟昶,示意他過去問候一下。孟昶倒還上道,立時就明白了梁書的意思,貓一樣湊到了方怡白的身邊,輕聲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老實說,方怡白的狀態(tài)一點都不好。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那幾乎沒碰到自己的強勁的力道竟然打斷了自己的肋骨,盤膝打坐這么久也只勉強用內(nèi)力護(hù)住了肺臟,免得被斷骨刺穿。雖然還不至于喪命,卻也沒了戰(zhàn)斗的能力。

  這句話若是梁書自己來問,只怕早就被方怡白的目光刺的千瘡百孔,可面對孟昶的詢問時,他卻只是摸了摸孟昶的腦袋,笑著應(yīng)道:“放心,我好多了?!?p>  孟昶回頭去看梁書。

  梁書當(dāng)然看得出方怡白的臉色難看至極,卻也知道他的性子好強,便裝作沒看出來,轉(zhuǎn)而跟他說起了剛才的遭遇。

  聽說他們發(fā)現(xiàn)了密道,方怡白的態(tài)度十分消極:“咱們是避禍,又不是來探險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老實實等到天亮也就是了?!?p>  “那怎么行!”

  梁書一聽立時就急了,他一手指著頭頂高聲道:“我之前在宮里見過那個帶著面具的家伙,他是紫陽真人的手下,要是不把這消息傳回刑部,只怕陛下會有危險呢!”

  方怡白聞言卻只嗤笑了一聲:“皇帝死不死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只是受人之托來護(hù)這孩子的性命罷了,別的事兒全都與我無關(guān)。而且你也看見了,我受了傷,要是再出什么意外,我也只有逃命的份兒了。”

  梁書啞然,方怡白只是一介江湖武人,確實沒有義務(wù)去為皇帝拼命,再說他兩次出手救了自己的性命,自己是在沒有資格對他指摘。

  油燈昏暗,只夠照亮兩人的一半面孔。梁書愁眉苦臉,方怡白面沉似水,誰都沒再開口,任由昏暗的燈火無聲的燃燒。孟昶覺得氣氛壓抑,便舉著一盞油燈到處翻看,對他來說這,這里的機關(guān)圖紙簡直就是寶藏,他要在臨走之前看到更多精妙設(shè)計。

  他把卷軸放到了書桌上面,用衣袖清掃出一片相對干凈的區(qū)域之后便開始看書,看著看著他忽然抬起頭,看了看黑洞洞的臥室門口,又看了看頭頂緊閉的機關(guān),若有所思的嘀咕了一句:“出去的機關(guān)在哪兒呢……”

  自顧自的說完之后,他卻再次埋頭看起了卷軸。

  另外的兩人聽見他在自言自語,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上次來時暗道的門始終不曾關(guān)閉,所以他們才能很輕松的從原路出去,可這次不同,暗道的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而他們根本不知道開門的機關(guān)在哪里。

  梁書第一個荒了,他還指望著早點開門出去報信,生怕自己出去晚了,皇帝會因此丟了性命。那老頭子雖然總是陰惻惻的,可對自己當(dāng)真不錯,而且又是自己結(jié)拜‘兄弟’的老子,無論如何也不能看著他等死。

  想到這里,他便起身去找機關(guān)——書架上的機關(guān)就是他找到的,想必出去的機關(guān)也不會離得太遠(yuǎn),只要是磨損過度的東西便都很可疑,照那個路數(shù)去找,他沒理由找不到出去的機關(guān)才對。可他翻遍了書架也沒發(fā)現(xiàn)新的機關(guān),反倒弄得自己灰頭土臉。

  出不去是個大問題。

  眼見真的找不到出口,方怡白不由也急了起來。他見梁書一直在跟書架較勁,自己便站到書桌旁邊用心觀察。書案上放著文房四寶,只是廢棄多年早就無法使用,再看其他物事也都落著一層薄灰,除了筆洗、香爐之外,右手邊上還放著尺、繩、規(guī)、矩這些繪圖所用的工具。

  看著看著,他忽然發(fā)現(xiàn)香爐里面也只有一層薄灰。若是尋常人家的書房倒還好說,可這里身處地下,又是暗室,想必不會有人定時打掃。而這香爐這么干凈,如果不是有人清理,那便只有一個可能——他根本就是個擺設(shè)……或者是個機關(guān)!

  想到這里,他便探手摸了上去。上下左右試了試力道,發(fā)現(xiàn)這香爐果然是連在桌子上的,像是可以左右轉(zhuǎn)動。心念一橫,他便隨手向左轉(zhuǎn)了半圈,隨著一陣嘎嘣脆響,頭頂上隱隱傳來一陣齒輪摩擦的聲音。

  方怡白松了口氣,正要招呼粱書過來時,頭頂上卻忽然發(fā)出一聲崩響,機關(guān)運轉(zhuǎn)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三人同時一驚,方怡白趕忙往右去轉(zhuǎn)香爐,機關(guān)似乎動了一下,可馬上便又沒了聲息,他不甘心,再次向左扭了一次,可結(jié)果依舊如此。

  孟昶看了看一臉沮喪的梁書,又看了看面色鐵青的方怡白,幽幽嘆了口氣道:“機關(guān)……好像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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