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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初公侯

黒眚事件

明初公侯 癮與小巷 3216 2019-05-25 09:35:21

  成化十二年七月初九夜,京師西城內(nèi)突現(xiàn)周身漆黑、長著尖齒利爪、不知名的怪物。又因其不但四處活動傷人,且持續(xù)數(shù)日,致使京師軍民備受荼毒、驚駭不安。

  巡城御史及兵馬司追其蹤跡數(shù)日,卻皆毫無所獲。因案情得不到進展,以至于京城一時謠言四起。

  有人云有目睹者稱,怪物就是大兇之兆的黑眚(sheng,音同省);有人說初九早朝之時,在奉天殿(今太和殿)執(zhí)勤的御林軍,就有不少人見到過黑眚……

  面對黑眚而形成的“大兇之兆”的輿情、人們?nèi)找婊炭值那榫w,成化帝不得不在本月二十日下罪己詔,以釋神鬼之怒。

  二十三日,太子少保、吏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內(nèi)閣首輔)商輅上本:“臣聞只有仁君在位,上天才會降妖物,來警示當朝天子將有災禍發(fā)生。秉承此理,臣以為如今應反思、修正以往之政”。

  商輅具體指出不少事情,如哈密僧人在京閑住不說,又以禪師或國師之尊來吸引教徒,現(xiàn)又更屢屢提出建塔這類耗費國帑等事,都應加以約束。

  面對安南國現(xiàn)今不斷侵略,應派正直大臣去巡撫(在明,巡撫是欽差)安南邊境的云南行省。

  應調(diào)遣儒臣于九邊,與九邊總兵共同理事。

  ……

  在御書房看完商輅的奏本,成化帝朱見深,便閉目思考起來。

  朱見深一直疑心“黑眚”是謠言所致,只是苦于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找到實據(jù),而去反駁這種難以證實又影響江山社稷的“不祥之兆”。

  因此朱見深,才不得不在本月二十日,壓住怒火地去下“罪己詔”,以釋儒臣口中的“天人之怒”。

  可這并不代表朱見深已釋去對“黑眚”是人為的懷疑,之前朱見深便令年輕的宦官汪直去宮外秘密調(diào)查。

  今日看到商輅的奏本,朱見深明白若是自己批準商輅所諫,儒臣集團也將會是因“黑眚事件”而獲利的官僚集團。

  看到商輅想藉“黑眚事件”,使儒臣重回父皇時期那段受重用的日子,朱見深心中就生出一股窩火。別的不說,儒臣壓根就不懂如何排兵布陣,去九邊,除了掣肘武將對外用兵外,毫無積極作用。

  但在此時,面對著輿情如此、人心如此的狀況,朱見深也只得忍住心中的怒火。

  認為該集中精力應付“黑眚謠言”,朱見深便在奏章上批示:“卿所言有理,但朕還得再斟酌”。朱見深做此批示,顯然是為了先穩(wěn)住商輅。

  批閱完商輅的奏本,朱見深拿起了國子監(jiān)祭酒(類似于今日最高學府校長)周洪謨的奏本。

  見周洪謨云:有人說建議加孔子封號,有人建議直接封孔子為帝……朱見深放下奏本,長長地噓了口氣后,才繼續(xù)埋頭批示:“太祖、太宗對孔子已有定論,朕不能擅改”。

  朱見深明白周洪謨是藉抬高儒教教主孔子,從而來提升儒臣的地位。不過朱見深也明白儒生向來厚古薄今,用祖宗慣例必能堵住儒生的嘴。

  通過成化犁庭,收復河套,用兵大藤峽,安撫南北直隸、湖廣、廣西、四川、福建、山西、貴州、江西等地流民,從而中興大明的朱見深,豈能再讓除了嘴巴會說的儒臣,得父皇時期般的重用?

  朱見深在登基之時,就知道導致各行省的叛亂。除了父皇本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外,天順年間受父皇重用,做事向來脫離實際的儒臣。也有推波助瀾之功。

  批閱完后,朱見深對一旁伺候著他的汪直道:“你迅速謄抄商輅與周洪謨的奏章,再即刻送至英國公府”。

  汪直對英國公張懋有感激之情。

  汪直這感激,源自于張懋在成化十一年九月初九、九月初十、九月十一,接連三天率功勛向陛下請立朱祐樘為太子。

  成化帝準英國公等請立皇太子之奏后,便令禮部去準備十一月初八日巳時,正式冊立朱祐樘為皇太子之事。

  若問汪直為何會因張懋請立朱祐樘為太子,而心生感激?

  理由很簡單。汪直與朱祐樘生母紀淑妃,不但同為廣西行省大藤峽瑤族人,而且紀淑妃之父還是大藤峽瑤族首領。

  張懋力請具有瑤族血脈的朱祐樘為太子,又怎能不使瑤族人汪直,心生感激?

  張懋得知宦官汪直求見,便令來通報的下人,將汪直帶到英國公府的書房。

  盡管張懋現(xiàn)在將大部分精力,用于主持京營操練。但對黑眚之事,張懋也一直令人跟蹤了解。所以張懋明白,受陛下寵信的汪直此刻前來英國公府,必然與黑眚有關。

  看完商輅與周洪謨的奏章與陛下的批示,知道陛下、商輅、周洪謨性格的張懋,已悟到“黑眚事件”遠比自己想象得復雜。

  從初九到二十三日,這短短十四天里,商輅并在奏本上說了這么多為內(nèi)閣爭權之事。張懋認為不說商輅早有準備,但商輅想借“黑眚事件”獲利已是實錘。

  黑眚事件是不是人為?一開始的時候,張懋壓根就沒覺得,其是人為所導致的。

  張懋幼年就曾聽父親張輔說,在奉天靖難時期,在天之靈的太祖曾用雷火,劈了建文給李景隆的“尚方寶劍”。

  后太宗皇帝執(zhí)意將北京立為京師,并在永樂十九年正月初一,宣布啟用北京的奉天、華蓋、謹身三殿。

  卻不料在當年的四月八日,奉天、華蓋、謹身三殿突遭天降雷火,而被焚燒殆盡。

  認為是控制欲極強的父皇又在顯靈,太宗皇帝才被迫將北京改為行在,將南京重新設為京師。

  再加上張懋二叔張輗、三叔張軏一直信奉道教,因此在道教文化中長大的張懋,對這種玄乎的神鬼之事,是持寧可信其有的態(tài)度。

  若不是看到商輅在這份奏章中,有企圖覬覦世家軍權之念。此刻的張懋恐怕還難以徹底擺脫以往的認知,而進入到爭權奪利的思維模式中。

  若要根據(jù)實據(jù)去調(diào)查“黒眚事件”,在短時間內(nèi)肯定毫無結果。但若先根據(jù)在大明,誰具有制造“黒眚事件”的能力,而展開調(diào)查的話,就有可能迅速破案。

  大明行省制有四套班子,都司衙門負責軍政;布政使衙門負責政務;按察使衙門負責法務;太監(jiān)、少監(jiān)所組成的宦官監(jiān)視班子。

  也就是說在大明,有能力制造出“黑眚事件”的勢力有四股。

  張懋不認為法務系統(tǒng)之人,會參與制造謠言之事;張懋也清楚自己所在的軍政系統(tǒng),并沒有人參與黑眚之事;那么在大明還有能力制造出黑眚謠言的,就只有政務系統(tǒng)與宦官系統(tǒng)了。

  “初九早朝,有御林軍看到‘黑眚’,是否屬實”?張懋思索后向汪直問道。

  聽到英國公問到重點,汪直先毫不猶豫地點了下頭,又道:“鑒于東廠,在此事上毫無作為。陛下有意創(chuàng)建西緝事廠”。

  張懋微微頷首,在心中斷定“黑眚事件”必有宦官集團參與后,他道:“如此甚好。只是你還得在黑眚事件上立功,才能服眾”。

  聽到英國公一語道破,陛下有想將自己立為西廠廠公之心,汪直并不意外。這位九歲承襲英國公的張懋,自幼就被其三叔稱之為張家麒麟兒,向來少有夸人的陛下也不止一次夸他心中有韜略。

  這時,汪直正色地匯報:“方士李子龍,原名侯得權,小名立柱兒,北直隸保定人士。初為狼山廣壽寺僧人;稍微年長,侯得權便云游至河南嵩山少林,得遇術士江朝為其算命。江朝言:‘侯得權,日后極貴’。”

  “后,侯得權又結交道士田道,從而在田道口中,得知陜西長安曲江村李家,有一婦人懷孕十四個月后,生男名子龍,且其子出生之時有紅光滿室、白蛇盤繞的異象之事。”歇了口氣,汪直繼續(xù)說道。

  “于是侯得權不但從此蓄發(fā)還俗,而且還開始冒充李子龍”。發(fā)現(xiàn)英國公對李子龍的早期經(jīng)歷并不感興趣,汪直并揀重點地說。

  發(fā)現(xiàn)英國公此事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汪直帶著諷刺地道:“侯得權一邊向術士、道士習障眼法;一邊騙他人,自己為真龍?zhí)熳拥倪^程中。先不說別人信不信,侯得權他自個,倒是先堅信自己是真龍?zhí)熳恿?。?p>  “前不久,經(jīng)道士方守真引薦,侯得權入住京城工匠楊道仙家”。汪直最后如是說。

  張懋思索了許久,才對汪直道:“我即刻去信在南京管事的成國公朱儀,以及九邊各總兵官,讓他們防患于未然”。

  看到汪直隨即就為自己準備筆硯,又察覺到汪直在短短十多天,就將黑眚之事查得水落石出,而生出惜才之心的張懋道:“錦衣衛(wèi)指揮使袁彬,深得陛下信任。日后成立西廠時,若得袁彬襄助,必能事半功倍”。

  見到汪直稍微想了想,并對自己道:“謝英國公提點。雜家回去,并上奏陛下,請錦衣衛(wèi)協(xié)助調(diào)查”。

  看到汪直不僅迅速領會到自己是在幫他,而且還能立刻下決斷,將自己之前的工作成果去分享。張懋不由地仔細地打量著,這位長相俊美而又極其年輕的宦官。

  汪直離開英國公書房,又入英國公內(nèi)宅。向英國公老太君請安后,汪直才回皇宮。

  成化帝對張懋的去信,很是欣慰。他令汪直去英國公府,就是讓張懋去加強軍政系統(tǒng)的警備,朱見深認為已到該防不測之時。

  再聽到汪直請錦衣衛(wèi)協(xié)助調(diào)查“黑眚案”,成化帝臉上難得地有了笑容……

  此時的汪直,還不到十六歲。

癮與小巷

張懋請立朱祐樘為太子之事,采自《明憲宗實錄》卷一百四十五;黑眚、商輅與周洪謨的奏章均采自《明憲宗實錄》卷一百五十五;妖人李子龍采自《明憲宗實錄》卷一百五十七……   不少章節(jié)已被屏蔽,此書暫時到此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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