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香是肉眼可見的骨骼纖細(xì)的姑娘,許是總做累活兒,看上去力氣也不小。
要知道想把舞練好,光柔也不行,還得有力度,這樣看著才會賞心悅目,不會讓人感覺拖泥帶水。
蔣悅悅半天沒聽到辛語瀾出聲,以為她是不同意,又急促道:“先生,就讓香兒陪著我一起吧?!?p> 辛語瀾回過神來,痛快的點了點頭:“成,但是不能讓她耽誤了你?!?p> 不過一個鄉(xiāng)野丫頭,再怎樣也不可能趕上自己。蔣悅悅心中不屑,卻還是柔順道:“她若是也能成才,我會很開心?!?p> 佯裝真誠的模樣落在辛語瀾眼中,都不夠看的,辛語瀾察覺到蔣悅悅眼中的一絲銳利,自然也懂她心里肯定不這么想。
但是寧香真的是個好苗子,她不愿錯過。
本來在打退堂鼓的寧香,此刻也只好硬著頭皮站在了蔣悅悅身旁,隨著辛語瀾的教導(dǎo)與她一同做動作。
寧香天資極佳,辛語瀾能看到,但是略微靠前的蔣悅悅是看不到的。
練的差不多了,辛語瀾數(shù)著拍子串了幾個簡單的動作,教會了二人,隨即便要考核。
蔣悅悅倒是跳的順利,可寧香不是跟不上拍子,就是做錯動作。
很奇怪的是,辛語瀾并沒有發(fā)火,更不指導(dǎo)寧香。
這讓蔣悅悅很是疑惑。
“辛先生為何不糾正香兒的姿勢?”
辛語瀾坐在那休息,不咸不淡的回答道:“她只是個丫鬟,做陪襯的,我又何須用心教導(dǎo)?”
“是悅兒逾矩了?!毙琳Z瀾的回答讓蔣悅悅放心下來,本來她讓寧香一同學(xué)習(xí)就是為了凸顯自己的聰慧,她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就是比寧香學(xué)得快,學(xué)得好。自然更不想自己的夫子對寧香過于認(rèn)真。
可她沒發(fā)現(xiàn),辛語瀾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偷偷抬眸看著規(guī)規(guī)矩矩低著頭站在一旁的寧香,眼中全是贊賞。
雖然考核時寧香不順利,可練習(xí)時的一顰一笑都模仿的很到位,一看便是有天分的。聰明的丫頭,還知道藏拙呢。
一盞茶的休息時間過去,辛語瀾沒有走,她對寧香好奇的緊,也想跟著看看齊纓怎么教她們。
可齊纓卻只拿出兩張字帖來,勾唇微笑,說著沒有溫度的話語:“練字?!?p> 真的是惜字如金。
這下辛語瀾覺得沒意思了,打了個招呼說要先回去休息,就逃離了書房,找蔣夫人聊天去了。
她性子最悶不得的,這點寧香知道,也沒在意。
倒是蔣悅悅暗中翻了個白眼,在她心里,辛語瀾也算三教九流,自然也看不上辛語瀾的種種作為。
寧香從齊纓手中接過字帖,便知這是齊纓雙管齊下時,用左手寫的帖子。
蔣悅悅拿到的是右手帖,自然比左手寫的更優(yōu)異。
看著密密麻麻一大篇簪花小楷,蔣悅悅只覺得眼暈,想到后面可能每日都要如此,便不耐煩的撇撇嘴。
齊纓也不管這兩個小姑娘,只要求她們安靜。自己則端起寧香沏的茶來品。她在第一捧茶香撲來時就忍不住抬起了頭,她知道這是寧香泡的茶。
入口之后更為驚艷,水溫的把控,悶茶的時間,齊纓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一等一的茶藝高手,此刻卻在七歲小娃泡的茶面前有了挫敗感。
對于兩個夫子的重視,寧香不得而知,她一心撲在對知識的渴望上。
齊纓倒也沒讓她們一直練字,偶爾見她們手酸了,也會適時叫停,穿插著講些典籍、詩文。
蔣悅悅累的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自然也大打折扣。齊纓也不在意。
她認(rèn)為只要自己教了,學(xué)的如何端看各人緣法。這也算仁至義盡了。眼見著日頭上了正空,到了吃午飯的時間,齊纓這才放過了兩個早就渾渾噩噩的小姑娘。
“真是太累了,學(xué)這些有什么用?。颗⒆硬皇菍W(xué)管家就行了嘛?!笔Y悅悅在齊纓轉(zhuǎn)身出門的那一刻就拋了筆,撇著嘴一個勁兒的揉手,“真是酸死了,竟然還要留功課。為什么就給我留?”
寧香的手腕也疼,可再疼她也忍得住,又怕蔣悅悅生疑,立刻回道:“奴婢愚笨,用不得筆墨紙硯這樣金貴的物件?!?p> “也對,我那的絹紙是娘親特意買的,還有香氣,你是用不得的?!闭f實在的,蔣悅悅覺得像寧香這樣的山野丫頭,給她磨墨都覺得玷污了那墨塊,可她不能明說。
寧香自然知道自己在蔣悅悅心中是個什么地位,她也不是從前單純忠誠的傻姑娘了。只不過眼下不愿計較罷了。
玲兒的聲音傳來,是喊她二人用飯。下人吃飯的時間早就過了,寧香也只能再忍忍,多餓一會子。
蔣悅悅倒是開心的蹦跳起來,提著裙邁著步,直往前廳去。
寧香本想跟去伺候,可玲兒悄悄拽了她一把,小聲道:“今日亂,你就別去了。”
亂?寧香皺眉:“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今日有外客到,過去伺候怕你緊張,還不如偷個懶填飽肚子呢?!?p> 玲兒見寧香一副小大人的樣子,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子。
“左右我會護著你,你聽話便是?!?p> 寧香只得點了點頭,隨玲兒去大廚房找吃的,倒也落得輕松。
草草吃過了飯,填飽了肚子,寧香見時間尚早,若是蔣知州有貴客到,沒一個多時辰是結(jié)束不了的。揉了揉發(fā)酸的手腕,寧香決定去坑府醫(yī)的藥。
走到半路,卻見一熟悉的人影打扮的十分騷包,站在垂花拱門邊上,正抬眼對她笑。
“小丫頭,想我沒有?”蘇景辰刷的一聲打開折扇捂著半邊臉,走到寧香旁邊傾身貼近,似乎寧香不說想他,他便不會讓開一般。
說來也是稀奇,家里不止一次說要給他塞個通房照顧他的起居,他也覺得很正常,卻怎么都接受不了。
反而寧香一張嬌俏的小臉總在腦海里晃悠。
真是魔怔了。這丫頭才七歲啊,難不成自己真的有禽獸的潛質(zhì)?
可就算是這般譴責(zé)自己,甚至把腦袋埋在軟枕里羞于見人,他到蔣府的第一件事,還是來找寧香。